面對季孫意如的蓄意招攬,李然用了最直接,最嘲諷,最尖銳的方式進行了回應。
要說李然,他本倒也不是一個有著崇高理想,至高道德的人。要不然,當初得知周太子晉遇害的消息,他早就該不活了。
但至他還算是一個有著非曲直,並憎分明的一個人。季氏的隻手遮天,不擇手段和草菅人命的勾當,在他的眼中那便是「惡」。與這樣的人為伍,也只會讓他到噁心。
季孫意如看著態度如此強的李然,心中的殺意便再度洶湧而起。
「哼!想走?沒那麼容易!」
話音未落,酒肆雅間外無端冒出十數個武士,各個手持兵,一時將李然的去路攔住。
「呵呵,看來李某所料果然不差。這果然是酒無好酒,宴無好宴。」
果不其然,這季孫意如並沒有打算讓李然活著回去。像李然這種人似的大才,自己得不到,那也絕不能讓別人得到!要不然,那就是將來的禍。
「殺了他!」
他覺得自己很聰明,做得了這兩手的準備。
那些武士聽得主子命令,當即是朝著李然圍攻了上來。
可就在這時,兩道人影從酒肆的窗戶忽的闖進來!一個翻落地后,正好一邊一個護在了李然旁。再定睛一看,原來是孫驟與孫武二人。
金戈相之聲再度響起,沒有什麼可說的了,戰吧!
季孫意如其實一直也很奇怪,當初在那條巷子裏李然是如何逃過刺殺的。
此時見得孫驟與孫武兩人,他這才恍然大悟:
「原來李然邊竟還有此等高手!」
只見孫驟與孫武一左一右,護在李然側,那些季氏武士本無法近,加之酒肆通道本就過於狹窄,這些武士擁於一起,被二孫一頓胖揍,紛紛倒地哀嚎。
李然臉上見不到任何喜怒,只雲淡風輕的看著眼前這一切。倒是雅間的季孫意如,此時見得自己的人紛紛倒地,一時怒氣橫生,提著一柄青劍就沖了過來,打算親自手。
可季孫意如畢竟不是個練家子,就算是練過,那也只是戲耍著玩似的。又如何能與孫武,孫驟這種專門靠手吃飯的人相提並論?
就在這時,孫武一個翻越,雙腳在兩邊牆壁上猛的一點,整個人霎時間矗立在季孫意如面前,手中劍鋒乍現出數到芒,直切他手腕而去!
此一招速度之快,簡直到了令人咋舌的地步,季孫意如自是始料未及,慌中被孫武給一劍刺中手腕,霎時間鮮淋漓,慘連連。
「給…給小爺我殺了他們!」
出高貴的他,哪裏過這樣的傷,一時惱怒,竭力大吼起來。
一直在外等待的季氏武士們霎時間也全都包了進來,前赴後繼,不斷衝擊,原本還算熱鬧的酒肆,一時間驚連連,所有人都驚慌逃竄,場面混不堪。
李然的目在季孫意如臉上一掃,隨後朝著孫武與孫驟淡然道:
「呵!孫驟,這邊就於你了。不過是群廢罷了,儘管清理乾淨便是!」
接著,李然自己從地上提起一柄青銅劍,穿過此刻已經被孫武清理乾淨的通道走廊。再度來到雅間之中。
此時的雅間,只有季孫意如一人,他的那些武士被孫驟擋在門外,孫武在旁盯著他,讓他亦不敢妄。
李然走上前來,手中掂量著對手的青銅劍,忽的冷笑道:
「哼哼,
這便是你們季氏的面?」
請吃酒前還信誓旦旦的說絕非歹意,可現在收買不,便立馬就現出了原形,並且還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
前一秒還說著要讓李然為魯國的中流砥柱,下一秒便喚人進來殺人滅口。
季氏這變臉變得,當真是比翻書還快。
有道是唱戲三分真,可季氏這齣戲,竟連三分也無,不知道的還以為今日之局就是一個圈套,為的正是伏殺李然呢!簡直卑鄙到了極致。
不過李然對此卻並未顯得多麼憤怒,因為這在他眼中不過是小兒科罷了。
「呵呵,早料到你有今日一局,你以為李某臨走前與僕人招呼了一聲是何目的?可不就是為了防你這一手?」
「哼!今日算你逞能,但總有一日,我季氏定要你不得好死!」
季孫意如知今日難殺李然,當即放下狠話,臉上不停抖,顯然對李然已是恨之骨。
這樣的狠話,雖於事無補,但多能讓他心裏好些。
只是他沒想過,他今日可謂與李然徹底撕破了臉皮,李然又豈會再給他機會?
「哦?既然如此,那在下只好先下手為強了。」
李然聞聲一怔,而後提著青銅劍步步近,眸子裏赫然浮現出濃烈的殺氣。
「你想做什麼!放肆!」
「我乃季氏未來的宗主,你敢我!」
季孫意如此刻邊沒有護衛,再加之孫武就在一旁站著,他哪裏敢彈,生怕孫武上來再給他一劍。
此時見得李然步步,一時呼吸急促,心神震,說話都不由抖起來。
「哦?季氏的宗主?我殺的就是你!」
只聽李然一道猛喝,而後提劍朝著季孫意如直接斬了下去!
戰嗎?戰啊!
以最卑微的夢!
致那黑夜中的嗚咽與怒吼!
為太子野報仇雪恨!
也為魯國公室討回一個公道!
殺了季孫意如,徹底滅了季孫老賊的野心,讓季氏從此一蹶不振!
這一劍!斬下去!
「叮!」
就在李然的劍鋒即將劈斬在季孫意如上時!一道刺耳的聲音又猛的一下了出傳來。
孫武的劍就擋在季孫意如前!
李然的雙手在抖,他不是習武之人,使出渾力氣的一劍被擋住后,劍鋒上的力道反作用在他的手上,一時虎口陣痛。
他轉過頭看了看孫武,冷冽的目沒有任何的語言,只流著一悲憤。
而孫武也沒有說話,只若無其事的立在原地,緩緩搖頭,像是在說:現在還不是殺他的時候。
李然經這一番提醒,這才是反應過來。若今日因一時憤懣而殺了季孫意如,那無論是對叔孫氏還是祭氏,都將是災禍纏。
姑且不論季孫宿必定對他展開瘋狂報復。此事就算放於天下,都是極大的忌諱。別人請你吃酒,你卻一言不合把人給殺了。這必然會引起天下人的口誅筆伐。
用兩家的前途換季孫意如的命,值得嗎?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李然扔掉了手中長劍,看著面前早已嚇得一團的季孫意如,眼神凜冽。
「哼!不要以為扶持了公子稠上位,你們季氏便可以在魯國為所為。」
「別忘了,李某可是孑然一,一人吃飽,全家不的。若是急了,大不了是玉石俱焚,魚死網破!」
此話說得也是巧妙,言下之意,便是此番行徑皆為我李然個人行為,與他人沒任何關係。
今天不殺你也就罷了,若真的手殺了你季孫意如,冤有頭,債有主,這筆賬只管算我李然頭上便是了。
話雖是如此說,但為人世絕不可能如此簡單。
狠話落下,李然轉便要離去。
孫武見狀,也急忙跟了上去。此時,通道的武士已經被孫驟清理得差不多了,因為這一次有孫武保護李然,孫驟得以大打出手,沒了後顧之憂。
見得李然出來,隨即也跟了上去,扶著李然上馬車后與孫武一道駕車離去,酒肆外的圍觀百姓一時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呀?這不是那日在下柳河集會上的李子明麼?」
「他怎麼惹到季氏的人了?唷,這下可麻煩大了啊。」
「嘿,你們哪裏知道,這李然與前太子好,聽說就是季氏的人害死了前太子,這李然肯定與季氏不對付啦!」
曲阜城的消息流通還是很迅捷的,畢竟很多事李然也沒打算瞞著廣大人民群眾。
經此一役,他與季氏算是徹底站在對立面了。
季孫意如回到家中時,季孫宿早已聽聞了消息,急忙趕來詢問有事沒有。
「祖父,讓孫兒去殺了那李然!」
被傷了手腕的季孫意如已經下定決心要殺了李然,無論季孫宿到底作何安排。
見得臉上滿是殺意的孫子,季孫宿也沒想到事會發展這樣,聞聲當即皺眉道:
「那李然邊的護衛到底是什麼來歷?你又可有把握?」
季孫意如沒有正面回答,只恨聲道:
「孫兒定要殺了他,以報今日之仇!」
聽到這話,季孫宿當即坐了下來,著下顎長須,若有所思道:
「眼下,李然似乎還與祭氏關係匪淺,若我們明目張膽的對他手,只怕還會得罪了鄭國。」
「再者太子馬上便要即位,此時不可生出子。孫兒稍安,便待典禮之後再做計較不遲。」
比起季孫意如的莽撞,季孫宿的老,一時間就顯得更為明顯。
公子稠乃是他們扶持上位的,一旦公子稠即位國君,魯國君權等同於掌握在他們手中。
屆時再對李然出手,以魯國朝廷的名義,自然就要好得多。
季孫意如明白他的意思,可眼睛裏的恨意卻無從消散。
「祖父已經派人晉了。」
「此事不可魯莽,為了一個李然而破壞我們全盤的計劃,這不值當。」
「你要記住,無論何時都要記住,我季氏全族的利益才是最重要的,切不可為了一隻螞蟻放棄整片山林。這是你將來繼任之後一定要記住的!萬不可意氣用事!」
季孫宿對今日季孫意如的表現並不是很滿意,說話時帶著一教訓的意思。
而季孫意如當然也知道李然與眼前的計劃孰輕孰重,聞聲當即甚為不願的點了點頭道:「孫兒謹記。」
聞聲,季孫宿起道:
「晉國使臣就要到了,你去準備準備,屆時與我一道前去迎接。」
公子稠即位,晉侯派人帶了禮前來觀禮。這正是眼下最重要的事。
自上一次被韓起擺了一道后,季氏與晉國的關係就一直很是微妙。趁著這個機會,季孫宿自是想要彌補一下這個大的。
畢竟他們季氏得罪誰都可以,唯獨這個晉國,他們可是一點兒也不敢得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