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在房梁上的汽燈被灌進破屋裡的狂風吹得搖晃不定,線閃爍,映得破屋中忽明忽暗,漆黑的石人好似一個被活埋的死人,只出頭部,下面全埋在黃沙之中。[*爪*機*書*屋*] ZHUAjI.ORG
走到近一看,原來在石人的眼睛上,趴著一只大螞蟻,有一個指關節那麼大,烏黑,尾呈紅,被汽燈的線一晃,就閃出一微弱的芒,從遠看,就如同石人的眼睛在閃。
我見只是只螞蟻,就順手一彈,把它彈到地上,踏上一腳,耳中只聽嘎一聲輕響,踩了個稀爛,稍稍覺得古怪的是,這只大螞蟻的比起普通螞蟻可得多了。
我看了看四周,破屋裡到風,不知道這只螞蟻是從哪爬進來的,shirley楊走過來問我怎麼回事,我說沒什麼,就是有只螞蟻,讓我踩死了。
我把正在睡的胖子醒,讓他去放哨,隨後往火堆裡添了些固燃料,讓火燒得旺一些,把汽燈熄了,便鑽進睡袋睡覺。
疲倦,很快就睡著了,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九點多,外邊的沙暴刮了整整一夜,兀自未停,只是比起先前的風力小了很多,這場魔鬼般的沙暴終於要結束了。
古城跡又有一大截陷了黃沙,出地面的部分已經不多了,再有兩次這麼大的風沙,恐怕這座無名的古城就會消失在沙漠之中,不過即使全被黃沙埋住,也不意味著是永遠被掩埋,塔克拉瑪幹有一多半是流沙漠,隨著狂風移沙漠,不知道多年之後它還會重見天日。
郝國正在指揮學生們挖掘牆角那尊石人,已經挖到了石人的大,大夥都圍著觀看,只有安力滿趁風勢減弱,出去照看躲在城牆下的駱駝。
我從包裡取出些幹糧,邊吃邊去看他們挖土,這次跟隨考古隊進沙漠,除了是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大型古墓,也是想和這些專家學些考古方面的經驗。
他們怕損壞石人上的雕刻,只用工兵鏟挖開外圍的沙子,然後用平鏟和刷子一點點地清理,挖開一部分,清理一部分,同時還要做各種記錄。
陳教授見我醒了,就對我點點頭打個招呼,看來他已經沒問題了。他告訴我現在這次就是讓學生們練練手,增加一些實習經驗,理論知識的學習雖然重要,但是考古這行,現場實習同樣是非常重要的,在現場多看多接多手,才能有直觀的,結合起理論來就會快很多。
沒過多一會兒,學生就清理到了石像的底座,我是頭一次見這種巨瞳石人像,這石像穿胡服,雙臂下垂,上雕刻了很多花紋,似是某種宗經文。據陳教授說,這些文字始終沒有被破解,不過隨著最近幾年考古研究領域的拓展,專家們認為這應該是某種符號或暗號,記載了一些遠古宗教方面的信息。至於為什麼會把這些符號雕刻在石人上,也許是和祭祀有關。但是相關的文獻、壁畫、曆史記錄等資料,完全沒有,到現在這些也只不過是推測而已。
薩帝鵬在旁聽了教授的講解,請教道:“教授,這種石人的造型和常人差別很大,我覺得有這種可能,古代有種崇拜外星人的宗教,他們見過外星人之後,就認為他們是天神,於是制造了一些這樣的石人出來拜,這些石人上的符號,是一種外星語言。”
郝國立即批評他:“小薩你平時學習起來就很不用功,跟你說了多次了,你是個很聰明的孩子,不要把腦筋用到歪,怎麼連外星人都搞出來了?對待曆史,對待考古,要嚴肅。”
陳教授沒有生氣,反而出慈祥的笑容:“有想象力不是壞事,年輕人,思路活躍,是很好的。團結張,嚴肅活潑,這一點都不矛盾嘛。不過,我們考古,研究曆史,就是一定要遵循一個原則,大膽地假設,謹慎地求證。想象力要建立在現實的依據之上,缺乏依據的想象力是不牢靠的。咱們就拿這巨瞳石像來說吧,古代人喜歡通過天文現象來判斷吉兇禍福,每當夜晚,他們眺星空,會不會希自己的眼睛看得更遠一些呢?在制造石像的時候,會不會把這種願加進去?這種可能是很高的,四川的三星堆也出土過一些造像,眼睛長長地延出去,保守地說,這極有可能寄托了一種古人對探索**的表達。”
我聽到此,也不歎服,還是教授有水平,不拿大道理人,比起陳教授的境界,郝國就差太多了。
陳教授繼續說:“你所說的外星人,也不是沒有可能,並不是一提到外星人,就意味著外國小說中虛構的科學幻想,其實最早對外星人的記載,還是出現在咱們中國古代的筆記和壁畫中。早在七千五百年前,賀蘭山的原始部落壁畫中,就出現了穿太空服的宇航員形象,他們從一個大圓盤中走出,周圍的和居民四散奔逃,這些恐怕不是當初的人類靠想象力能想象出來的,那應該是一幅記錄發生重大災難和事件的記錄質的壁畫。類似的況在周夏時期的鼎,以及一些古籍中都有記載……”
這時安力滿冒著風沙從屋頂的破中跳了回來,告訴眾人沙暴就快過去了,用不了半個小時,天就會放晴,全憑真主保佑,沙子已經快吞沒外邊的城牆了,如果再多刮兩個小時,咱們今天就要被活埋在這了。
本來眾人還有些擔心,雖然見風勢小了,卻不知什麼時候能停,有了安力滿這番話,就徹底把懸著的心放下了。學生們專心地聽陳教授講課,我在火堆上煮了壺茶,準備讓大家喝完了就上路。
茶剛剛煮沸,圍著巨瞳石人像的幾個人突然齊聲尖,都向後跳了開來,有的人喊:“啊……怎麼這麼多大螞蟻?”有的人喊:“哎喲!這邊也有!”
我急忙去看,只見石人腳下的沙土隆起一個大包,就像噴泉一樣湧出無數的大螞蟻,有人用鏟子去拍,一下就拍死上百只,但是同時又從沙子裡冒出上千只。麻麻的,瞧得人頭皮發。
開始以為是他們挖沙子挖開了螞蟻窩,但馬上就發現不是這麼回事,地面上出現了十幾個大,越來越多的螞蟻從中爬了出來,每一只都是漆黑的,紅的尾,紅黑相間,如絕堤的水一樣不計其數。
安力滿只看了一眼,扭頭就往外跑,胖子等人還想用工兵鏟去拍,就在這一瞬間,螞蟻已經多到無從下手的地步了。
shirley楊是國國家地理雜志的攝影師,去過的地方多,見聞也廣,只聽焦急地對眾人喊道:“大夥快從屋頂爬出去,這是沙漠行軍蟻,走慢一點就要被啃骨頭架子了。”
數以萬計的沙漠行軍蟻已經堆滿了半間屋子,地下還源源不斷地爬出更多,不僅是地下,房梁上,牆壁裡,到都在往外爬。陳教授葉亦心幾個人被這駭人的形驚得雙腳了,哪裡還走得了半步。
別說那幾個知識分子,就連我和胖子這樣的都全發抖,這些沙漠行軍蟻太可怕了,說不定屋中原來那人骨,就是它們的傑作,怪不得一點皮都沒剩下。
我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一看周圍的人,發現安力滿這老家夥又是自己先逃了出去,這個老油條,看見危險就跑,昨天還信誓旦旦地要和我們同甘共苦。
眼看工兵鏟的拍打已經阻止不住水一般的沙漠行軍蟻,我一腳踢翻正在煮茶的火堆,把半鐵罐子固態燃料全倒了出去,在屋中形一道火牆,到火牆的蟻群立即就被燒焦,稍稍阻住了沙漠行軍蟻的前進勢頭。
那些沙漠行軍蟻數目太多,而且毫不遲疑地沖向火牆,想利用數量把火焰滅,多虧固燃料燃燒很強,不過被蟻群滅只是遲早的事。
利用這點時間,我們拿上能拿的行李裝備,連拉帶拽,都出了破屋,外邊的風沙已很小了,只見數百只黃羊、野駱駝、沙狼、沙鼠、鬣晰在古城的廢墟中竄。不僅是我們剛才所在的大屋,很多地方都冒出一片片的沙漠行軍蟻,有些稍微跑得慢了些,立刻就被沙漠行軍蟻覆蓋。
沙漠行軍蟻的口中含有大量蟻酸,千上萬只一齊咬噬,就是大象也承不住,一些沙狼和黃羊紛紛倒地,沙漠行軍蟻過後,它們就只剩下一堆白骨了。
這城中的沙漠行軍蟻數量何止千萬,仿佛整個古城就是一個巨大的蟻巢,我們被困在屋頂上,只能揮工兵鏟把爬上來的行軍蟻掃落。
遠的城牆下,安力滿正在忙著解開拴住駱駝的繩索,我把步槍扔給胖子:“打他帽子。”
胖子舉起步槍,毫不遲疑地對準安力滿扣扳機,“啪”的一聲,安力滿的皮帽子被子彈擊飛,嚇得他一脖子,回過頭來看屋頂上的人。
我對他大喊:“老頭,你要是敢跑,第二槍就打你的屁,胡大肯定沒意見。”
安力滿連連擺手,示意不跑了。但是屋下已經布滿了沙漠行軍蟻,我們暫時下不去,在屋頂上也不是辦法,正沒理會,卻見一堵破牆轟然倒塌,一只羔羊般的大螞蟻從裡面爬了出來。
這是只蟻後,上長著六對明的大翅膀,可能是由於沙暴的襲擊,驚了藏在巢深的蟻後,它正準備遷移。
見了蟻後這等聲勢,考古隊員們人人臉上變,shirley楊道:“擒賊先擒王,快開槍幹掉它。”
胖子拍了拍手中的運汽步槍,急得直跺腳:“這槍口徑太小,他媽的打不啊。”話雖然這麼說,還是開了槍,把彈倉中剩餘的子彈全向了蟻後。
我摘下擋風沙用的圍巾,把剩下的固燃料全用圍巾包了起來,掏出打火機點燃了圍巾的一角,當作燃燒彈從屋頂上砸向下面的蟻後。
這招竟然收到了奇效,火借風勢,把那巨大的蟻後包圍,蟻後吃痛,掙紮著在沙子上滾,越滾火燒得越大。這種燃料,只要一點就能燃燒十幾分鐘,何況這多半桶,足有一公斤左右。火越燒越大,四周的沙漠行軍蟻都炸了營,不顧地沖向蟻後,希憑借數量,將火焰撲滅。
我見機會來了,對大夥一招手,拎著工兵鏟當先跳下破屋,把零散的沙漠行軍蟻驅散,大個子楚健背了陳教授,郝國葉亦心等人互相攙扶著,胖子斷後,一行人都從突破口沖了出去。
這時候安力滿已經把到驚嚇的駱駝群控制住了,大夥都爬上了駱駝,催駝隊向城外跑,邊不時有各種野竄過,平時上都是你死我活的,這時候誰也顧不上誰了,全都拼了命地奔逃。
駝隊奔出數百米,我回頭看去,古城破敗的跡已經看不見了,無數的沙漠行軍蟻,翻翻滾滾地跟開了鍋的紅黑海水一樣,沸騰著從地下蜂擁而出。不過只要沒被這大隊蟻群包圍,就沒有危險了。
安力滿解釋說他是想先出去,解開拴駱駝的繩子,要不讓蟻群把駱駝們啃骨頭,咱們想跑都跑不掉了,並不是自己先逃命。
胖子不信,用大拇指指著背上的步槍:“你甭跟我說,以後要解釋就跟我這支槍解釋。”
安力滿的理由似乎很充分,也不能認定他是拋下眾人獨自逃跑,以後在沙漠裡還有很多地方離不開他,我不願意就此和他鬧翻,於是攔住胖子,不讓他繼續說了。
我對安力滿說:“咱們在沙漠中一同見到了吉祥的白駱駝,又逃了沙漠行軍蟻的圍攻,這都是胡大的旨意。他老人家認為咱們是兄弟,都是虔誠的信徒,所以我們都相信你,背叛朋友和兄弟的人,胡大會懲罰他的。”
安力滿連聲稱是:“贊安拉,胡大是唯一的真神,咱們嘛,都是頂好頂好的朋友和兄弟嘛,真主是一定會保佑咱們的嘛。”
這場不大不小、有驚無險的曲就算是結束了,誰知道過了西夜古城的沙海深,還有什麼麻煩等待著我們,我還是得想辦法勸陳教授他們回去。
我們離西夜古城的跡,還有不到半天的路程,風已經停了,火球一樣的太懸掛在半空。在沙漠裡行路,最重要的是保持自有足夠的水分,白天趕路原是大忌,但是我們的水還很充足,到了西夜城就可以補充清水,所以就頂著似火的驕在沙漠中前進。
白天的沙漠,另有一番景,在上古時代,喜馬拉雅山的造山運形了塔裡木盆地,整個新疆的地形就像是一個大碗,碗中盛著一碗金的黃沙,而我們這九個人十九匹駱駝組的駝隊實在太過渺小,其比例還不如這碗金沙中一粒沙子的萬分之一。
大漠茫茫,沒有邊際,要不是後長長的足印,甚至都覺不到自己是在不停地前進,真是佩服那些獨自一個人進沙漠戈壁灘的探險家,也許只有孤獨地行走在天地之間,他們才會驗到生命真正的意義。佩服歸佩服,我這輩子是不打算那麼幹,還是集生活適合我。
薩帝鵬等人好奇心很強,邊走邊讓shirley楊說沙漠行軍蟻的事,shirley楊以前並沒有親眼見過,只是見過沙漠行軍蟻洗劫過的村莊,人畜都被啃得只剩下骨頭,慘不忍睹。
這種蟻群之所以行軍蟻,是因為它們有高度的組織紀律,以兵蟻為主,如果和人類的軍隊相比,除了機能力和火力之外,訓練有素的人類軍隊的協調組織能力,本不能同沙漠行軍蟻相提並論。
他們邊走邊說,腳下的沙丘忽高忽低,起伏的程度前所未有,安力滿說這些集的沙丘下都是被黃沙吞沒的古代城市,他引領眾人走上最高的一個大沙山,指著南面告訴大家,那裡就是咱們的中間站———西夜古城的址了。
我舉起遠鏡,向南方去,沙海腹地的一片綠洲,盡收眼底。
沙漠中的綠洲,就像是裝點在黃金盤子上的綠寶石,遠遠看去,一座黑的城池跡矗立其中。
西夜城的址保存得相當完好,這座城的年代也比較晚,一直到唐末才毀於戰火,棄至今。十九世紀初,德國探險家們發現了這裡,把跡裡的大部分壁畫和雕像等有藝價值的文劫掠一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