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曆1573年，2月21日。

深夜，凌晨3點。

36號城市，第一區，趙家宅邸接到一通久違的電話。

「大房的小七終於肯打電話了，接過來吧，讓老朽聽聽他要說什麼。」

昏暗的靜室，年過百歲的家主趙修鶴鬚髮皆白，盤膝坐在玉質團上。

伴隨他的話語落下，前方牆壁出現一道投影屏。

趙志軒的半像出現在上面。

看到那一撮綠，趙修鶴不悅道：「怎麼是你？長青的電話為什麼不是長青自己來說。」

「大爺爺，您知道的，哥的老病犯了，這會兒不方便和您視頻通話。」趙志軒解釋道。

「還是沒法解決，哎，苦了長青這孩子啊。」趙修鶴搖頭輕嘆，「說吧，他讓你主聯繫家裏，是有要事吧。」

趙志軒嗯了一聲，把今夜發生的事簡短描述，並且著重敘述了林薇對王峻的重視。

趙修鶴聽完后，淡然道：「我知道了，此事，你們不要深介，靈韻生態的水很深，已經被36號城市各大勢力盯住。」

「可是……」

「沒有可是的，財閥與財閥之間或許有些潛規則，能守護彼此嫡系的安全，但在絕對的利益面前，任何規則都是可以打破，然後被重新制定的。」

「靈韻生態真的有那麼重要？」

「只會比你們想像的更加重要。」趙修鶴眸明滅不定，「稍微一點，你和你哥千萬不要外傳。」

趙志軒點頭如搗蒜。

趙修鶴徐徐說道：

「我們趙家之所以舉家搬遷，來到36號城市，就是因為這裏曾經是上個紀元的重要址。」

「裏面有著許多不可公之於眾的神科技，世上罕有人能解析。」

「但是，陳揚眉先生不愧是科研界的驕，他來到36號城市不到10年，已經為開發神科技的專家，而他最終確定的重中之重就是靈韻生態。」

「靈韻生態與生命的超凡息息相關，也是導致荒野上出現大量畸變的原因。」

「這是進化的鑰匙，同樣也是毀滅的魔盒。」

「誰能完全解析靈韻生態，誰就能掌控未來，一旦解析錯誤，結果就是萬劫不復。」

趙志軒瞠目結舌，側頭看向一旁。

趙修鶴不用多問，一眼看出趙志軒旁就站著趙長青，只是故意藏在鏡頭外。

「長青，你做事喜歡劍走偏鋒，很多時候能夠出奇見效。」

「但靈韻生態事關重大，老朽真心勸你一句，這次的渾水不要去趟，你們哥倆好生照顧自己，今夜就當什麼都沒有發生。」

鏡頭外，趙長青沒好氣的聲音傳出屏：「本來是沒打算參合的。老不死的你這麼說了一通，不就是變相地告訴咱哥倆一定得去。」

趙修鶴雪白長髯，笑而不語。

趙長青的半個腦袋出現在屏幕邊緣，眼神里著滿滿的嫌棄。

「今晚，我們兄弟倆不會參合，畢竟，那位朋友確實有點意思。」

長青眼高於頂，歷來沒有幾人能克得住他。

除了他喜歡的林家三房那隻小母老虎，好像還不曾對旁人上心。

王峻……一名普通的研究員而已，至於嗎？

趙修鶴點了點頭，「行，你們不去，老朽派遣家族銳就行，不過你倆送他走的，總該知道他會走哪條路線吧？」

趙志軒沒過腦子，張口就要說出8號逃生口。

突然，趙長青捂住自家老弟的，笑著搖頭道：「那人異常謹慎，我們給出的路線，他一定不會選的。」

「不願說？」趙修鶴眼睛周圍的尾紋深刻許，眼神中著難言的意外。

「說出來既平白浪費了我與他之間的緣分，又等同於給家族子弟丟了一顆煙霧彈，何必呢？」趙長青攤開雙手，「還是不說的好。」

…………

下水道，空氣惡臭難忍。

林薇面尋常，仿如沒有嗅覺一般。

饒是過特殊訓練，走在污濁的水渠邊上，依舊到腹翻湧不適。

「太他媽臭了！」老四滿臉嫌惡，捂住口鼻。

旁，張伍眼神微瞇，「有嗎？」

他倒是覺得很舒坦，心曠神怡，分外自在，好像回到了久違的家。

老四白了一眼張伍，「你的鼻子有病，咱們隊里人人皆知。」

林薇罕見地贊同道：「老五那麼開心，說明此地的惡臭遠超尋常。」

說著，頓住腳步，回頭看向一名特戰隊員。

「你，把頭盔摘下來。」

特戰隊員二話不說，摘下面罩式頭盔，遞送出去。

林薇戴上后，輕擰的眉頭頓時舒展開來。

老四有樣學樣，朝另一名特戰隊員勾手指。

特戰隊員毫不理會。

「呵……」老四自討沒趣，可憐向林薇。

林薇說：「給他一個。」

聞言，第二名特戰隊員摘下面罩。

老四喜滋滋接過，戴上，連著大氣好幾下，像是要把肺部的臭氣通通排空。

「頭兒，36號城市的下水道太大了，咱們該怎麼找？」

林薇角輕勾，掏出智能手機，「人唄。」

五分鐘后，蝰蛇部門的三千名特戰銳匯36號城市的下水道。

他們名義上歸屬紅傘公司，實則是林家的私人武裝。

另外一邊，察覺到異常的趙修鶴不會輕易放過機會，直接派出趙家的機武裝連隊，番號：出雲龍蛇。

這支連隊是趙家的王牌，花費20年時間的打造。

連隊總人數三百人，絕不多一人也絕不一人，採用末位淘汰制，保證出雲龍蛇中的每一個隊員都是銳中的銳。

他們通暗殺、槍械、格鬥、通訊、架勢等多項專。

更為驚人的是，300人的隊伍中，超凡者超過30人，達到驚人的10：1的比例。

兩大家族有所異，36城市的其他幾家財閥暫時沒有察覺，但卻驚了紅傘公司的對頭——黑鋒巷。

第七區，黑鋒巷，巷道仄且糲。

巷子深，一間老舊的影像店，門上沒有掛招牌。

突然，白皙似鬼的手掌從門下端出。

生鏽金屬鐵片艱難轉，捲簾門被抬起一小半。

扎武者小辮的男人半弓著腰，到門外。

夜風凌冽，他雙臂攏在前，裹黑長款風，嘆氣道：

「每次鑽下水道的活兒都到我，真他娘倒霉。」

與此同時，王峻在下水道中行進了三公里。

他按照紅線路的指示行走，一路上無驚無險。

「手頭的材料實在有限，只能佈置幾個簡單的陷阱，給他們一些誤導。」

「不過……」

王峻腦海里泛起一幅畫面——林薇憑藉伽瑪霧，逆推他的位置。

對手不容忽視，若是給出的誤導指向太過明顯，反而不會相信。

此刻，王峻邊跑，邊用逆向思維思考。

林薇在公寓裏表現出來的格特點很明確。

聰明，自信，幹練，心狠……是一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聰明人。

這樣的人都有一個巨大的病——自負。

因為足夠聰明，所以，就會特別相信自己推斷的答案。

「怎樣才能設置一個多層陷阱，讓林薇誤判我的位置？」

王峻腦海急速運轉，邊輕聲呢喃。

突然，手腕上的智能手錶滴滴兩聲，接著一道宛如稚孩的輕靈音響起：

「想屁吃，就你佈置的那些陷阱，在人海戰面前就是一文不值。」

「王峻是吧？你恐怕還不知道自己面對的是怎樣的架勢吧？」

王峻：()????

他低頭看著手腕，在0.2秒做出反應。

摘下手錶，蓄力，對準水渠，準備用力投擲。

「等等！你幹啥呢？什麼都不問就要把表丟出去。」智能手錶中傳來的聲音氣到發笑。

王峻眉上挑，依舊保持投擲的姿勢，詢問道：「你是人？」

「是不是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柒大爺我可以幫你逃出生天。」

「行，謝謝你。」

王峻翻起白眼，臉上彷彿寫著「不相信」三個大字。

網絡空間里，天空碧藍，海浪滔滔。

柒仰躺在沙灘椅上，通過智能手錶的人檢測知王峻的變化。

心跳毫無波瀾，沒有得救的喜悅……

「這傢伙就不相信我。」

柒的心有了判斷，當即做出最符合此刻景的說明。

智能手錶再次傳出稚音：「你別忙著丟手錶，聽我解釋兩句。」

「行。」王峻點頭。

「嘿嘿嘿，你肯定很好奇我是誰。」

王峻搖頭，豎起食指，「一句。」

柒被噎得不清，智能腦中瞬間閃過千萬條不重複的罵人話語。

停頓一瞬，柒強行下火氣，說道：「阿遙拜託我來的。」

王峻凝眉深鎖，眉心褶皺好似刻下川字。

柒：「不相信嗎？」

王峻：「不，我相信，之前的阿遙就很不正常。顯然已經不是單純的人工智能。」

柒：「哦呼，這也能看出來。」

王峻：「據我了解，虛擬三型智能管家沒有任何作戰能力，最多有一個危機提示的服務，但在我的公寓被侵時，阿遙沒有或者說無法發出預警，這說明當時的被更強的技手段干擾了。」

柒洋洋得意，迫不及待地自我吹捧起來。

「沒錯，當時的一點辦法都沒有，緒中充滿了悲傷與無助，正在網絡中肆意搗鼓的柒大爺及時發現，然後天神降臨。」

「那個頭盔，還有那兩條機械手臂，啤咔啪嗒就壞掉了，是不是很厲害啊？」

智能手錶錶盤同步浮現狗頭稽笑。

王峻猛然智能手錶，巨大的力道讓他的手掌好似老虎鉗。

嘎吱~~~

錶盤的玻璃鏡片裂開細紋。

「臥槽，你這個人類腦殼子怕是有點歪哦，腦漿里都裝著啥，柒大爺是來救你的，你懂不。」

王峻道：「抱歉，你發的表太嘲諷了，一時沒有忍住。」

柒沉默半秒，說道：「好像是有那麼一丟丟。」

接著，它生地跳轉話題：「自我介紹一下，本大爺是人工智能中的祖爺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單名一個字——柒。」

錶盤同步顯示文字「柒」，防止王峻聽音識字，從而認錯了字。

上輩子加這輩子，還從來沒有遇到自我意識如此過剩的傢伙，活就是一個稚氣未的小屁孩嘛……王峻忍俊不，輕笑出聲。

「你笑啥？」柒詢問道。

王峻搖頭，「沒，繼續說吧，阿遙委託你幫助我，那你又能給我怎樣的幫助。」

「柒大爺無所不能，有網絡的地方就是無上真神……」

眼瞅著柒要進話癆模式，王峻趕忙打斷。

「虛的不用說，來點實際的，我要在城找一個安全的地方，哪裏最為合適？」

「呃……看你走的路線，不是要去城外的荒野嗎？」

「不，這三公里的路程只是一個迷魂陣，我真正要去的地方不是城外。」

「哦呼？」

「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啥意思。」

「我不悉荒野，貿然前往，生死難料，待在36號城市才更加合適。」

「這樣啊……36號城市的九個區，你想待在哪？」

「上三區出往來皆權貴，中三區歸屬於富人，下三區則相當混，各種社團勢力魚龍混雜，我想在下三區中尋一個藏之所。」

「明白了，那有一個地方應該合適你。」

「哪裏？」

「第七區，黑鋒巷。」

「黑鋒巷，好像聽過，它有什麼特別之？」

「特別……嘿嘿嘿，當然特別。因為有黑鋒巷那位幕後老闆存在，整個36號城市的下三區才下三區。幾大財閥不可大規模侵擾，只能在暗中培植社團勢力。」

「似乎還蠻靠譜的。」

「當然了，紅傘公司36號城市分部與黑鋒巷是死對頭，你一個研究員，攜帶天大前往黑鋒巷，他們的幕後老闆必然掃榻相迎。」

「去到是可以去，但我需要路線圖。」

「給了你，你真的會相信？」

「你讓阿遙和我通一次話，我就相信。」

半分鐘后，王峻與阿遙對話完畢，兩人很尋常地聊了幾句家常，然後再一次互道再見。

柒聽起來分外起勁，心裏面好似有一萬狗尾草撓似的。

人與人工智能……

王峻這傢伙肯定不是正常人，他真的把阿遙當一個人！

難道阿遙是因此離法則囚牢，擁有心靈的？

「愣著幹啥，地形圖啊。」王峻拍了拍智能手錶。

柒似乎知道了應該如何增加自己的同類，心相當愉悅，毫不在意王峻的支使。

錶盤升起豎直的微型屏，長寬約10厘米。

下水道的地圖顯出來，遠比王峻之前看到的更加詳細。

一條淡藍的線條串聯當前的地點與目標地點。

柒補充說明道：「見到第三號排水口，你就距離安全不遠了，但是，那時候就是你最危險的時候。」

王峻：「為何？」

柒：「因為那片區域中，太多，很容易造擁堵，下水道的清道夫有大半都在那邊出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