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慶王朝。
龍衛涼山總部,清明,煙雨蒙蒙,冷而悲涼。
營地下馬碑前,兩名力士披一尾魚皂袍,著勁裝皮甲,腰懸雁翎刀,看著被灰濛濛雨幕遮蔽的天地雙雙嘆氣。
「又到清明了,新一批的罪人要送來了吧?希別引來妖咯。」一名力士著腦袋不斷眺遠方。
另一名力士往地上啐了口濃痰,嗤笑著說道:「妖?瞧你這慫樣。這是哪?龍衛之涼山總營,莫說是妖鬼,你看那妖族敢不敢靠近?」仟韆仦哾
說著,這力士指了指沒在涼山山頂的一抹紅。「看到沒,那可是三任指揮使大人合力設下的蝕月三殺陣,任何妖魔鬼怪但凡敢靠近,立即就會被絞殺,魂飛魄散。」
最先說話的力士不由了脖子,龍衛的指揮使每一任都是兇名遠播的恐怖存在,現任指揮使皇甫松上任不過兩年,死在他手上的世家門派已經超過二十餘門。
雖然最後查證都和妖族魔門有些瓜葛,但則滅人全家的狠辣早已深人心。
「誒,可惜我天資有限,快滿二十了,才將我龍衛築基的《玄元功》突破到第六層,也不知多久才能功開闢丹田,孕生真氣。到那時混個校尉也算是宗耀祖了。」
另一名力士一聽,頓時笑了。「還突破第六層,別被死囚營里那些傢伙趕超就不錯了。據說現在裡面有幾個尖子天資可是異常的好,很快就能離罪籍正式加龍衛。」
「是啊,真正十惡不赦的死囚哪裡還會送到我們這來,早被斬立決了。能到死囚營的都是被牽連連坐的稚和偏遠旁支而已,每年都能冒出不天資不俗的尖子。一旦功修習出真氣立刻就能離罪籍,加龍衛戴罪立功,武宗陛下還是很聖仁...嗯?那是馬車?新人終於來了!」
聽到遠方煙雨里傳來的軲轆聲,兩名力士頓時閉,不敢繼續閑聊,整理上的皂袍后握刀越過下馬碑攔在道路中間。
灰濛濛的煙雨中,一輛囚車吃力的順著山道攀爬而上,顛簸的山路讓整座囚車發出咯吱咯吱的異響,總覺下一刻就要散架一般。
沈翎吃力的坐起子,強忍著背部酸痛,過囚車朝外面看去。
前方群山如同刀刃一般直聳雲,陡峭而巍峨,最前的一座山峰稍稍矮小,從側面去猶如臥虎嘯天,氣勢磅礴。
這是虎嘯崖,龍衛死囚營所在之地,看來是到了。
「都給我醒醒,你們這群該死的臭蟲!」
有聲音響起,隨之而來的是一連串皮鞭打的空響聲,沈翎轉過,死死盯著囚車旁一名形消瘦,留著一撇小胡的獨臂男人。
一路上,他可是深『照顧』啊,此等『大恩』必須謹記於心!
伴隨著馬車的緩緩停下,一群披頭散髮,渾渾噩噩的死囚從囚車中一一押下。
雙手繃的鎖鏈早已因為長時間的佩戴而嵌皮之中,每一次晃都會拉出狹長的痕。
沈翎抬頭看了看四周,來時三百二十三名死囚,到這還能站著的,不到百人。
雖然駐守下馬碑的只有兩名力士,但隨行押送的校尉軍們卻不敢毫不敬,點齊人數后靜靜的等著死囚營的人出來。
約莫不到半柱香的功夫,一名手持紙筆的老者緩緩走來,在兩名力士的協助下,仔細校對囚犯的信息。
很快來到沈翎面前,老者看了下手中的文書,冷冷的上下打量著沈翎。
「沈翎,幽州軍屯騎校尉沈君山之子。勾結魔門中人意圖盜取龍衛案牘庫魔門錄。其父沈君山散盡功名,發配東海前線戴罪從軍二十年才讓保住你的小命。暫緩五年問斬。呵呵,原來是個小家賊。」
老者用筆沾染硃砂,將文書上沈翎的名字重重的畫了個圈。
「跟上吧,去死囚營。」
沒有任何給沈翎解釋的機會,兩名力士用刀鞘狠狠砸在他的背脊,火辣辣的刺痛讓他忍不住悶哼了一聲。
龍衛對外狠辣,對的態度更是兇狠,一旦逮住企圖背叛或者傷害龍衛的家賊,昭獄三十二道天罰刑法足夠讓所有人後悔來到這個世界。
沈翎忍著背上的刺痛和上依舊鎖著接近二十餘斤的鐵鏈一步一踉蹌的朝前走去,他明白這是那兩名力士在刁難他。
但無可奈何,他的罪名已經被定死,他知道自己是冤枉的,可別人不信,也不敢不信,誰也不敢得罪那個人。
哐當,哐當...
伴隨著鎖鏈的輕響聲,沈翎跟著三人來到虎嘯崖下的一大峽谷中,峽谷里石嶙峋,一抹瀑布如同劍開天門,從虎頭位置飛落而下,砸落進碧湖中,驚起片雪白的水霧。
而岸邊,則排列著零零散散百來座茅草屋。
「朱總旗,這是刑部的文書,路上死了大半,剩下的都在這了。已經點明正,沒問題。」
兩名力士將一眾囚犯帶到湖邊唯一一座木樓前,這裡早有一位中年總旗站立在那。
有些絡腮鬍,面部黝黑,看起來十分獷,特別是那雙眼眸,半開半合間讓沈翎背脊一陣發涼,猶如被山間惡虎盯上一般。
不同力士的穿著,這位朱總旗的皂袍上還綉著二尾龍魚,下依稀能看到龍魚刺繡上閃耀生輝的鎏金線。
龍魚服,見高三級,見王可免跪拜禮,乃是大慶武宗皇帝欽賜龍衛之榮譽,只尊皇命,不問朝事。
而龍衛的編製共分十階,拋去不流的力士和校尉,這總旗不過是底下往上數的第二階職位而已。
這朱總旗就是負責看管死囚營一眾死囚的負責人,周真氣鼓盪不息,已經功開闢丹田並貫通十二正經,真氣猶如猛虎下山,勢不可擋,乃是正兒八經的三流高手。
若是繼續修行,打通奇經八脈,真氣猶如龍江海,達大之境,弄不好還能凝心,長生,大道。
那兩名力士見到朱總旗后,腰背就從未直過。
要知道,大慶王朝此時儼然已到鼎盛之勢,人口達億萬之多,其中武林人士更是數以千萬,然而多武者連築基都邁不過。
平均每百人才有一人功築基,至於開闢丹田,凝練真氣的更是之又,能達到三流境界的高手即便是在龍衛這等機構中也不過數百人而已。
若是放在普通的武林宗門裡,也能算是一有頭有臉的大人了。
朱總旗隨意瞥了眼文書,沒有任何校對的意思,淡淡的說道:「我知道了,你們可以走了。腳步虛浮,神萎靡,玄元功讓你們練這樣真是丟人,滾!」
兩名力士微微一愣,頓時滿面通紅卻不敢有一異言,忙不迭的彎腰行禮告退,走時腳步都有些錯。
龍衛,階級森嚴,莫說朱總旗只是教訓兩句,即便出手他們也只能忍著,自認命不好。
岸邊,一座滿是餿味的茅草屋。
哐當一聲,沈翎上的鐵鏈枷鎖終於離,他忍不住倒吸了口氣,倒不是輕鬆,而是那枷鎖早已嵌皮,這一落頓時撕扯下一大片的皮,傷口鮮淋淋。
帶他來的小廝完全不理會,隨手將兩本書扔在地上冷漠的說道。
「每日早上,朱總旗會演練《玄元功》前七層的樁式和拳招。用過午飯後你就進山挖掘礦石,採集靈藥,這是你們每天都要做的勞役。每日採集數量不合格者,賞鐵鞭十下。」
「新人有五天休養時間,用這五天時間背好《百草經》,免得死在滿是毒蟲的山裡。算了,像你這樣的公子哥,最多撐過一個月。」
小廝說罷,轉徑直離開,一時間茅草屋只留下不斷息的沈翎。
「我不能死在這,爹我連累,背負莫須有罪名發配東海才換來的死緩,我必須珍惜。」
沈翎盯著地上的《玄元功》和《百草經》死死的咬住發白乾裂的。
「所有陷害我沈家的人都要付出代價!既然我和爹都沒死,那沈家就是命不該絕!龍衛的《玄元功》乃是天下一等一的築基功法,是我離罪籍唯一選擇。」
想到這,沈翎咬牙忍痛緩緩坐下,輕輕的翻閱起書冊。
「福禍相依誰又能說得清,我沈翎兩世為人,怎麼也不可能死在這鬼地方!爹,我一定會想辦法沉冤昭雪,將您救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