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

真多錢啊！

到這一步，這個家以後是真的要散了。

陳翠花嘆口氣。

「生產隊每年的分紅，老四方勺工作后每個月給我五塊，三兄弟出去幫人幹活的工錢，還有一些平時賣點蛋的雜項，湊湊都在這了，一共302塊。」

302塊！

五等分，一家至可分六十塊四。

要知道現在蛋五分一個，六十塊可以買1200個蛋！

巨款啊！

分家不虧！

張大芳笑著討好，「媽，咱家這麼多人你能攢下這麼多錢，真厲害，我以後要和你學習。」

陳翠花瞟一眼。

「小蕓早產傷你們要賠償，二房出10塊，三房出20。」

！？

一下砍掉六分之一和三分之一啊！

張大芳和黃萍臉不好看了。

前者很不甘心的理論。

「媽，大嫂早產和難產的事都是李老太做的，都被送到派出所要判刑了！三弟妹是親兒，賠償沒病，但是關我什麼事啊！」

要賠償，不服！

陳翠花冷冷一眼看過來，冷笑。

「你覺得和你沒關係是吧？都是一家人，你知道你大嫂臨盆在即，卻放縱李老太衝進屋子，而且明知道裏面況不對，還躲得遠遠的！」

「啪！」

陳翠花猛拍桌子，手指著張大芳，擲地有聲。

「李老太是故意傷害，張大芳，你高低也是個見死不救！你說你該不該賠償！？」

張大芳嚇一大跳，巍巍。

心虛了。

飛快往方剛那看一眼，男人臉難看，疤痕可怖。

買西瓜……

張大芳連忙道。

「好吧，媽，我答應賠償，但是十塊也太多了吧！小虎和小馬上開學念書，要學費，我們砌廚房，茅廁，買鍋也要花錢。」

陳翠花出冷笑，「不答應，那就不分，去上工。」

張大芳：「……」

都看到錢了，讓怎麼忍得住不要啊！

男人方二鐵倒是傻乎乎的，「不分，媽說咋樣就……」

「媽！」老三方三銅打斷，「我接賠給大哥大嫂二十塊。」

方剛的這兩個弟弟，老二方二鐵憨厚老實勤懇，聽老婆話。

老三方三銅就屬於上工上半截，整天招貓逗狗，不管家裏事的混混。

此時的他臉上一片真摯和激。

「大哥以前養過我，我記得他的恩，大嫂嫁進來對我們也好，這次的事萍子媽確實做錯了，多的不說，媽，大哥，我願意賠20！」

黃萍站他旁邊咬了咬，沒說話。

他們三房這麼表示，二房還能說什麼？

方二鐵大男人不能背信棄義啊！

張大芳為著不讓方剛買西瓜，也必須在今日分家。

於是，錢就算清楚了，二房拿五十塊四，三房拿四十塊四。

憑空了錢，張大芳和黃萍都不太提得起神。

當然，拿到錢就好了。

之後，方家的糧票、布票、大米、小麥、紅薯、南瓜等東西都分得七七八八。

一切分好，也寫好，劉有良寫好單子，讓幾人依次摁手印。

以此為據，老方家這大家，徹底分裂四個小家。

大隊長和婦主任離開后，陳翠花甩下這一屋子人，去安小蕓房間，把錢和票給。

「一百五十一塊和票，小蕓，都給你。」

安小蕓嚇一跳，忙推拒。

「媽，你給我這麼多做什麼？每一房都分到這麼多嗎？」

看向走到門口的方剛，眼神詢問。

方剛輕搖頭，無奈。

「他們倒是想有這麼多，讓他們想著去吧！」陳翠花話語里是帶著怨恨和氣惱的。

但面對安小蕓時，又和幾分，耐心解釋。

「一家分六十塊四，我分的都給你，還有他們二房害你這次早產的賠償，攏共這些。」

安小蕓明白了，但不肯接。

瑩白如玉的一張臉誠懇。

「媽，分家后要是沒你，我和剛哥過不好日子的，所以你要是不來，我還要帶著孩子們去跪著求你來，你就幫我們當家嘛，錢都給你收著。」

陳翠花一共四個兒媳婦，最喜歡的就是安小蕓。

大氣、真實、好心腸、有文化，是個好妻子，好媽媽，更是個好兒媳婦。

陳翠花知道不是說假話的虛偽人，也沒繼續推錢，而是嘆口氣，握著安小蕓的手慨。

「小蕓，你們五個孩子還小，他們為分家折騰的這些事，是缺德，唉。

早知道他們會這樣，當年我就扔大山裏喂狼，也不至於讓剛子辛苦那麼多年，說到底，是我對不起剛子啊！」

安小蕓連忙勸，「別說這樣的話，媽，你也不容易。」

不論在哪個年代，一個寡婦，還是欠債的寡婦，拉扯四個孩子都是不容易的事。

怕氣氛越傷，安小蕓忙道。

「媽，別說這些話，我們是一家人，以後還要辛苦你，大炮他們皮得很，好好也還小。」

「應該的應該的。」陳翠花搖頭，又堅定。

「我這把老一定會撐著幫你帶大好好，行了，忙活一天，了吧，我去給你熱湯，等著。」

安小蕓：「……」忙活一天的不是啊。

陳翠花利索出去后，方剛走到床邊，臉上有挫敗。

「還好有你，我不會說話。」

安小蕓忍不住笑，「所以媽過來想把錢給我，都不和你代。」

方剛深邃雙眸出堅定，「最好一輩子如此。」

夫妻倆說著話，門外，四個男孩未見其人，先聞其聲。

方大炮洋洋得意，「媽！我們捉到1大魚2小魚3蝦米！」

方學關心重點，「媽，分家了嗎？」

方農蹦蹦跳跳，「媽，老妹兒！哥哥回來啦。」

方蛋蛋直氣，「呼呼呼……」

等他們紅著小臉跑進來，看見方剛在屋裏，才稀稀拉拉的補上。

「爸。」

方剛：「……嗯。」

這時，安小蕓笑瞇瞇通知，「分家了，以後和我們過。」

「歐耶！」方農高興得差點蹦起來。

「帶我們打架，誓當青山大隊六霸。」

安小蕓和方剛：「……」

後者問，「你們加上不是五個人？」

方農震驚，「爸，還有妹妹啊！你怎麼把忘了！大隊長說了，婦能頂半邊天！」

方剛角了，「好好才出生兩天。」你就算計上帶打架了。

方農嘿嘿嘿直笑。

這時，方蛋蛋緩過氣，舉起手。

他小黑臉滿是興緻。

「爸，媽，分家以後我想在廚房做飯！」

「不行。」方農第一個拒絕，「你饞死了，你會吃的。」

方蛋蛋委屈，「二嬸也吃，說，說廚子不，五穀不收。」

「反正你不可以，你明天去撿柴，捉蟲……」

「嗚。」

四個兒子都在，氣氛熱熱鬧鬧的。

安小蕓和方剛對視一眼，眉眼間都是滿足。

分家很好。

他們有自己的幸福生活。

與此同時。

方家二房。

張大芳坐在床上數錢，眼睛發直，嘀咕。

「……五十一，五十二，五十三……」

旁邊站著兒子方虎和閨方，都眼的。

前者咽口水，「媽，我還沒見過這麼多錢。」

「我也沒見過吶！」張大芳滋滋的，又生氣。

「要不是你們偏心，我們還要多十塊！」

方二鐵坐在門口葉子煙。

煙霧繚繞中，他臉很不好看，悶聲道。

「別說了，分家不是時候，出門我會被脊梁骨。」

方二鐵就是事前聽張大芳的，事後怎麼想怎麼不對。

他大哥方剛對他們兄弟不錯，現在他家沒啥力，他大哥家力重重，他們就竄分家？

方二鐵越想越不對，越想越愧疚。

張大芳把他吃得死死的。

「我不管，反正分都分了，我就要當家做主，明天我回娘家讓我大弟二弟過來幫我們壘牆，先把廚房和廁所做起來……」

喜滋滋安排，『獨立』的自由。

甚至放話，「明天媽買吃！」

方虎和方都高興得很。

唯有方二鐵坐在門口，唉聲嘆氣。

他們家對面的屋子，方家三房，卻只有一個人高興得起來。

方三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