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農家出，的是人丁興旺，聽說太子妃有，眼看著就要有孫輩，三代同堂，自然是高興壞了。不但親自下口諭賞賜勖勉，還特意一遍遍囑咐了皇后，妥善安排人力力伺候著。

煩得皇后笑他：“知道啦！啰啰嗦嗦，難道懷的不是我的孫兒？我還能疏忽了？”

太子妃進宮以來三年間一直繃著的弦，總算因這個孩子的緣故松了松。

儀華來探，卻見依然時時愁眉不展，便笑道：“姐姐發愁，愁什麼？愁小侄兒將來娶個什麼樣國天香的媳婦兒？”

瀟虹笑著儀華的額頭：“臭丫頭，不饒人。”又挑眉笑道：“你剛剛說什麼？‘小侄兒’？若按著咱們姐妹算，你該他‘小外甥’才對。怎的，等不及婚，心里已經把自己算作燕王的人，跟著燕王算起來了？”

得儀華忙來握的。

太子妃笑道：“你可小心些，我現在子金貴著呢。”說得儀華收了手，笑道：“是是是，太子妃現在不得。”

兩人玩笑片刻，儀華正經道：“姐姐，你若心里有什麼疙瘩，能說的，不妨告訴我。你病才痊愈沒多久，子本就弱，孕期傷神可不好。”

左右早已屏退，瀟虹將聲音得極低，嘆道：“其實也沒什麼煩心事。現在全宮的人都捧著我，捧我捧到天上，還有什麼煩心事？只是，唉，想想父皇以前……現在有了這個孩子，才這般疼我，就好像只有這孩子才是天家人、我是個外人似的。”

儀華不知該怎麼勸，只輕聲道：“姐姐，你安心跟太子爺，過好你們的小日子。將來，總有你出頭的那一天。”

姐妹二人又絮絮說了些話，外頭報說晉王妃覲見。

謝卓夷命人抬了大包小包的東西進來，有各養胎藥、錦緞料、小孩子玩意兒，還有些吉祥擺件兒。

太子妃謝過，笑道：“雖知道你出手大方，可這也忒多了，這一大箱的補藥，我吃到哪年去？”

卓夷笑道：“懷第一個小侄兒時用不完，還有第二個小侄兒、第三個小侄兒等著呢。這箱吃完了，我再送來。”

儀華笑道：“我看你今天終于不穿那件白狐貍領子了，不如把那件送給瀟虹姐姐罷？”

卓夷瞬間面漲紅，追著要擰爛的，笑得太子妃在旁說不出話來。

卓夷自打元旦，就總穿一件白狐貍領子，還時時拿手去，頗有些炫耀的意思。后來被儀華問出來，原來是晉王打獵得的狐貍皮做的，從那起儀華便總拿打趣。

好不容易落了座，卓夷已出了一的汗，喝了口岕茶，才道：“被他氣得飯都吃不下，好不容易出來口氣，你偏又提起他，真該打。”

儀華笑道：“‘他’？哪個‘他’？‘他’是誰？你不說名不道姓，非要我們猜？”

卓夷笑眼瞪：“你還找打是不是？”

瀟虹笑著沖儀華道：“好啦，你別招了。”又問卓夷：“怎麼啦？小兩口又鬧別扭？”

卓夷一個眼打發了伺候的人，紅著臉低聲說道：“整日在家，就知道粘人，也不溫書，也不習武，也不出去際。國家大事，一問三不知。出去豈不丟人？我不過督促他幾句，他還惱了。”

瀟虹笑道：“你聽聽，還有人嫌夫君‘粘人’呢。”

卓夷急道：“姐姐，你也——”瀟虹忙笑著哄他道：“他們男人自有男人的事，父皇安排了長史教導，也有伴讀陪著。況且你爹爹是他的左傅，也會提點他。你為妻子，管他在外面有多大能耐？你只管他在家疼不疼你就行了。”

卓夷道：“‘妻者，齊也’。我需與他比肩而立，哪能不管？結果現在，他是武藝也不如我，詩書更不讀，若說‘比肩而立’，他比我還矮——”“矮”字還沒說出口，被儀華輕輕捂住了。

太子妃嘆口氣道：“我就盼著太子爺得空能來多陪我些，你就嫌晉王膩著你，這人吶，真是難知足。他是親王，從小能有幾個人逆著他的意思？你就算想規勸，也需好聲好氣慢慢來，可別輒就跟他吵。”

儀華笑道：“說來也奇了，卓夷姐姐整天跟晉王爺吵架，好像越吵，越黏糊。有時讓人在旁看了都麻。”

自然又不了一番小打小鬧，瀟虹居中調停。

姐妹們來一熱鬧，將瀟虹的郁結之氣都笑了出來。瀟虹笑道：“我眼下都不舍得儀華出嫁了，不然要湊齊你們兩個，多難？”

卓夷笑道：“湊不齊才好呢，我跟湊到一起，說不了三句話就要打起來，還要勞累姐姐拉架。”

瀟虹問卓夷：“近來毓靈們如何了？你最近可曾跟們聚過？”鄧毓靈，是衛國公鄧愈的兒，與們也是打小兒相的姐妹。

卓夷猶豫片刻，小聲道：“毓靈……聽說年前進山，傷著，是秦王爺救回來的，還在家養傷呢。”

瀟虹和儀華面面相覷，一臉震驚。瀟虹笑嘆：“太子爺和燕王，還真是嚴……我們一信兒都沒聽見。”

卓夷嘆道：“兩位爺都是好心。現在外面風言風語，傳什麼的都有，害得毓靈被娘狠狠責罵了一通，現下也不跟人相見。”

儀華蹙眉道：“毓靈姐姐有武功在上，怎麼會輕易在山里傷著？”

“聽說是牽扯著……”卓夷在桌面劃了“白蓮教”三個字。

儀華冷笑道：“他們若要報仇，尋殺他們的男人去，欺負人算什麼事？”

瀟虹嘆道：“跟那些人，你去哪講道理去？”

太子妃又問：“舒寧呢？舒寧該談婚論嫁了罷？”舒寧是太常司卿呂本的兒。

卓夷道：“也不順，呂伯伯前幾天剛被史臺彈劾，父皇下詔免了，罰他去功臣廟做工。舒寧們娘兒幾個近來在人前都抬不起頭，哪還能談婚論嫁。”

三人嗟嘆一回。

東宮這頭姐妹相聚歡聲笑語，大本堂里兄弟見面各自臉黑。

太子倒還溫潤如玉，仍是往常模樣，散了學，虛心求教宋濂師傅功課。太子以下，秦王黑著臉，晉王黑著臉，燕王黑著臉，吳王、楚王、齊王，全都黑著臉。

晉王黑臉，自然是因為家宅不寧。

剩下幾個，則是近乎打了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