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九儒上了二樓,走到盡頭,剛推開門,里面一個煙灰缸“咣唧”就砸了過來。
幸虧這房子大,門口跟書桌離得遠,不然這煙灰缸說不定還真就削到了溫九儒的腦袋上。
劉叔攔著打圓場“怎麼還砸人呢”
“不砸他他像話嗎”溫元江怒不可遏,點著門口的溫九儒對劉叔道,“結婚都敢不跟家里說,我兒子結婚,我要兩天后從別人里知道?!!"
煙灰缸是玻璃的,“砰”一下摔在地上,已經變了四分五裂的碎片。
其中有一片在地上彈了一下,掉在溫九儒腳邊。
溫九儒垂眼,盯著地上的玻璃碎片看了幾秒。
里面本就在盛怒中的人看他站在門口不說話也不,更是火大。
揚手在旁辦公桌上猛拍了兩下“你下次還想干什麼不跟家里說我看你是想把整個溫家掀了"
聽到這話,溫九儒掀了眼皮看過去,兩秒,很冷淡地笑了一聲。
接著推門進來,繞過左手邊的書柜,直接坐在了面對落地窗的沙發上。
“有點想。”溫九儒隨手撿了本茶幾上的書,語調沒什麼起伏。
“你小子是不是想氣死我!”溫元江深吸一口氣,罵道,“氣死我你就正好能霸占整個華溫了是不是”
渾厚的男低音響在整個房間,一時間還有了回聲。
溫九儒手上的書往后翻了一頁,這次倒是沒說話。
兩父子的矛盾激化到現在這種程度,劉叔一個外人也不好再講什麼。
他站在溫元江后,默默嘆了口氣。
房間里靜得像一潭死水。
片刻,溫九儒把手上的書合上,抬眼,過窗戶,看向樓下站得懶散的人。
斜靠著旁的石雕,正在玩手機。
一純白襯衫,素凈的臉頰,黑發。
明明純的不能再純的長相,但每當放松下來時,卻總會一副懶洋洋,什麼都無法進到眼睛里的樣子。
溫九儒緩緩開口,回答后還在暴怒中的男人。
"華溫是我媽還在時和你一起創建的,我和我姐才是你們的孩子,于于理,繼承人都該是我們兩個,不是嗎"
溫九儒的聲音很平靜,語調不疾不徐,不帶任何緒。
溫元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扶著桌子,皺眉向天花板,長舒一口氣∶“我也可以把份給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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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的房間里,翻書聲又響起。
溫九儒的視線從懷央上收回,垂眸,看向手里微有些發黃的紙張。
“嗯。”聽起來毫不在意。
“你的婚……”溫元江眉心擰,仍舊是抱著希開口。
溫九儒語調毫無波瀾地打斷他“不可能離的。”
溫元江徹底放棄了,他這個兒子總是看著一副溫文爾雅,好說話的樣子,其實骨子里又瘋又狠,也不知道隨了誰。
“名揚回來了,華溫東南片區的業務我準備給他。”溫元江沉聲道。
溫名揚是宋梅和溫元山的兒子,24,今年剛從英國回來。
溫九儒知道,溫元江這話的意思是他不聽話,所以要剝權了。
從五年前他回國開始,就在為今天的這一刻做打算。
所以當年另辟方向,立了華泱,同時在華溫老產業,餐飲和酒店兩個地方慢慢滲自己的人手。
如今,溫元江這樣的選擇,還不足以讓他傷筋骨。
坐在前側沙發上的年輕男人依舊是翻看著手里的書,偶爾抬一下頭,看眼樓下的人,對溫元江的話沒什麼反應。
“你為什麼會變這樣。”
溫元江臨走時,留下這麼一句。
他聲音蒼老,仿佛溫九儒真的做了什麼令他痛心疾首的事。
溫元江走后,溫九儒又在沙發坐了一會兒。
他沒在看書了,目一直在窗外懷央的上。
可能是懷央上“生人勿進”的氣質彌散得太明顯,暫時還沒有哪個不長眼的上去找麻煩。
劉叔站在溫九儒后陪了他一會兒。
半晌,他從角落的飲水機接了杯熱水給溫九儒端了去。
“謝謝劉叔。”溫九儒把書放下,笑著接過劉偉手中的杯子。
“阿九。”劉叔突然喊他。
關于這稱謂的記憶太遙遠,大約從高中開始就已經再沒聽見過。
溫九儒微微一怔,轉了目過去,明白劉叔是有話要說。
有些話劉偉早就想問了,但一是他看著溫九儒長大,不想讓他傷心,二是覺得過去的事就過去了,如果溫九儒不知道,他寧愿溫九儒一輩子都不知道,所以從沒有想過告訴他,也從沒有在他面前提起過。
只是現在……
劉偉嘆了口氣,問他“有些事,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四下里有些靜。
房子的隔音效果很好,縱然離得很近,但院子里那些喧鬧的談聲并沒有傳過來。
劉偉會這麼問,溫九儒一點都不詫異。
畢竟韜養晦了這麼幾年,如今因為權利的收攏,他的很多做法肆意妄為了很多。
有些明顯。
所以親近的人能看出他的想法,也并不算什麼。
“劉叔,”溫九儒臉上沒什麼表,目從劉偉上轉回去,又看向窗外,“你是站在我這邊的吧。”
劉偉默了默,再次嘆氣,點頭。
“如果說在你和你父親之間我還有猶豫,但如果是和別人,肯定是站在你這邊。”
溫九儒得到肯定的回答,垂眼笑了笑。
他手上扶手上的玻璃杯。
杯壁上的花紋刮在他的食指指腹,有些疼。
劉偉背著手,也看向窗外,一時也不知道要說什麼。
溫九儒食指在玻璃杯壁上敲了敲,余瞥到樓下,宋梅不知何時正跟懷央站在一起,同講話。
他眼神微,把手里握著的杯子放在前茶幾上,起走。
劉偉一直站在溫九儒的旁,自然也看到了樓下噴泉前的景象。
"阿九。" 他開口喊住已經走到門口的男人。
年輕男人背影高大,上的沖鋒拉鏈拉到了最上面,領子立著,他單手在運的口袋,背脊得并不算直。
是單單看背影,就能讓人想到他站著時是如何一副閑散瞇眼樣子的人。
劉偉有很多話想說,但又不知道從哪里開始講。
最后只是一聲嘆息,看著溫九儒的背影道∶“無論如何,我和你嬸總是希你能健康快樂。”
溫九儒扶著門框,回看他,真心實意地揚了∶“會的。”
而此時樓下,懷央正跟宋梅相對坐在噴泉池邊的樹下。
左手第二棵香樟旁邊,溫九儒劃定的范圍里。
五分鐘前宋梅來找,一顰一笑都優雅又溫婉,三言兩語表達的全是對溫九儒和的關心。
但這種人懷央見多了,哪會聽不出宋梅是想試探好不好拿,還有,想從這里套些溫九儒的近況。
語氣好,但心眼兒不太好。
懷央尋思宋梅也是不要臉的,溫九儒父母打拼來的江山,一個溫元江弟弟的老婆,手還得長。
雖說剛在外面從溫九儒那里拿到了“特權”,但懷央不了解他家到底是個什麼況,不好懟得太直接,免得萬一落個什麼麻煩后面不好理。
所以并沒有說到宋梅臉上,只是“嗯嗯啊啊”的每一句都回得有些敷衍。
“我姑媽跟你說話呢,你什麼態度!”
宋梅還沒說什麼,坐一旁的宋紫薇倒是不滿意了。
白的四方桌。
宋梅和宋紫薇一側,懷央自己一側。
桌子上放了幾杯剛泡好的普洱。
宋紫薇炸著兩個麻花辮,手往桌子上一拍,秀眉鎖,看向懷央。
宋梅這侄五姣好,長相頗甜,但此刻的表倒顯得有些刻薄。
宋紫薇這話險些把懷央逗笑,掀了掀眼皮,終于舍得把目從手里的那杯茶上抬起來。
”我習慣這個態度,不喜歡你可以不跟我講話。”懷央語聲清淡,甚至稱得上溫。
人黑的長發披在后,微風拂過,發尾被靈巧地卷上肩頭的白料,眼睛偏圓,淡笑的樣子楚楚可人。
宋梅笑著,語氣親昵∶“我們都是一家人,我只是作為長輩跟你隨便聊聊,想著九儒如果近段時間忙,要出差的話,你可以回這邊老宅跟我們一起住。”
懷央懶得再敷衍,這繞著圈子打太極的話真的聽累了。
宋梅翻過來倒過去這幾句話,就是想知道溫九儒最近有沒有出差,有沒有聯系別的品牌,簽了合約。
本來在華溫能控制的實權就不多,再被分走一些,只怕溫九儒會越來越淡化的存在。
懷央嘆了口氣, 把杯子放下, 盡量語氣平和∶ "溫九儒工作上的事我不了解, 你也不用拐彎抹角在我這兒套話,想問的話直接問溫九儒吧。”
宋紫薇拍著桌子,一臉的看不慣∶“你跟長輩說話就這個態度??你…”
宋紫薇聲音尖利,是那種音調高得能刺穿你耳的尖。
懷央再抬眼看過去時,眼神已經變了,有些冷。
開口打斷宋紫薇“那你跟長輩說話又是什麼態度,你怎麼樣也應該我一句嫂嫂。”
“姑媽!”宋紫薇被噎住,臉上一青,扭過去看向宋梅。
不等宋梅說話,懷央手磕在桌子上,斂了笑∶ “而且我跟你姑媽好歹算溫家的媳婦。”
你又算什麼東西,在這里大呼小。
后半句懷央沒有說出來,但宋紫薇也不是傻子,怎麼會不知道說的是什麼意思。
剛二十出頭的小姑娘,又被慣著長大,一切喜怒都表現在臉上。
此時此刻,瞪著懷央,臉非常難看。
宋梅今天是為了應和的事來的,華溫餐飲那條線的大權現在在溫九儒手上,只是個副總。
前幾年溫九儒因為華浹剛立,無暇顧及這邊,才和應和勾結,從中…吃了不好。
現在華泱已經沒有品牌建立之初那麼需要費心費神,溫九儒得了空拐回來收拾華溫這一攤,第一件事,就是把應和這條線切了。
宋梅不滿,一直在想辦法怎麼能從溫九儒手里把之前的一些控制權摳回來。
不過,來之前倒是沒想到懷央這麼伶牙俐齒,不好騙.
宋梅的頭發在腦后挽了個巧的低發髻,材纖瘦,黑旗袍,碧綠的翡翠鐲子,明眸皓齒,看起來并不像四十五六的人。
盡管剛剛懷央的態度表現得并不算配合,但也一直面帶微笑,像個真正和藹可親的長輩在和懷央談。
然而現在抬手拍了拍宋紫薇的胳膊,語氣溫和,像在替懷央解釋∶ “算了,小央家里可能不像我們這種,一大家子的人,估計在家里說話比較隨便,習慣了,你怎麼脾氣這麼差。”
看似在責怪宋紫薇,話里話外卻都在說懷央沒教養。
“確實。”宋紫薇把手上的餐巾紙團團扔在桌面上,子往后一靠,眉目間帶點藏不住的趾高氣揚“也不知道怎麼進的我們溫家的門。”
懷央手機扣在桌子上,這回是實打實笑了。
沒想到不要臉是一脈相傳的。哇,真當溫家是自己家了嗎。
況且是們先來找的。
懷央剛想張說話,溫九儒從后面走了過來。
男人行走間帶來一陣微涼的風,他抬手開懷央邊的椅子,很輕的一聲脆響,藤椅的角磕在水泥地上。
牽過的手坐下。
懷央的手被溫九儒握著放在他的上,手腕蹭到男人袖口防風服的布料,涼涼的。
溫九儒另一只手扣在桌子上,看著對面兩人。
"怎麼進的。"他輕嗤,笑,"我千辛萬苦追來的。"
雖說宋梅和溫九儒的爭斗兩人都心知肚明。
但還是要維持一下表面的和諧。
宋梅笑笑,正打算說話,手機響了一下。
站起沖兩人點頭"我去接個電話。"
說罷起往后, 繞到了另一片樹蔭下。
沒了宋梅,宋紫薇知道自己占不到便宜,索站起來,跟在宋梅后往遠走去。
遠有請來的傭工正推著除草機在兢兢業的除草。
懷央看著那一大片綠油油的草坪,深刻地會到有錢人對居住環境的高要求。
艷高照,風雖然微涼,但日依然灼人。
好在他們坐在樹蔭下,倒也不用擔心會有被曬黑的風險。
頭頂滿目蒼綠,影影綽綽,從隙中掉落,在地上點了幾片斑駁。
風鼓起邊男人的沖鋒,他下在沖鋒的立領里,視線落在遠,不知道在想什麼。
懷央敏銳地察覺……溫九儒好像心不大好。
的手還被男人握著,溫九儒無意識地用指腹在挲的手背。
懷央晃了下被握著的手,把面前沒過的茶推過去∶“喝水嗎?”
聽到聲音,溫九儒思緒收回來,側眼看。
“耳環松了。”他微微皺眉,手住懷央耳垂上的銀流蘇。
“是嗎”懷央抬手去。
溫九儒側轉子,面朝懷央,直接扶著藤椅的靠背和底座,把連人帶椅子拖拽到自己面前。
深棕的藤條椅,即使帶了人的重量,仍然很輕。
"嗯。" 溫九儒的斜著輕頂開的,讓兩人離得更近了些, "我幫你。"
懷央垂下被男人撥開的手,看向他。
后除草機被工人推近了些,轟隆隆的,有些吵。
男人臉上沒什麼表,繃著,凌冽的氣質顯了一二。
從認識溫九儒以來,懷央第一次見他這樣,就連聲音都沒了笑意,多了些清冷。
他著懷央的耳垂,將流蘇耳墜上的銀針從小巧的耳穿過去。
因為一向以溫和隨示人,所以即使是心不好,溫九儒表現得也并不明顯。
但懷央還是覺到了。
耳太小,在懷央的耳垂上。溫九儒試了幾次,都沒有穿過去。
風過人的發, 角掛著笑, 半瞇眼睛, 平添了些俏可。
溫九儒目在臉上落了兩秒,結滾了下,視線收回。
他重新拿起流蘇耳墜,試著再次從懷央的耳里穿過去。
耳垂被的有些,懷央輕輕一。銀針穿過,“咔噠”一聲,被鎖進暗扣。
溫九儒退開,依舊是半抿著,神不明的樣子。
接著他視線偏了偏,落在懷央耳朵上,微蹙眉,手檢查的耳墜是不是真的已經戴好。
眼睛并沒有看,話卻是對著說的,調侃。“以后錢都放你這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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