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上有個布莊，喬玉蘿帶著小孫進去瞧了瞧，裏頭大多是布和棉布，綢緞總的不過五六匹。

想想也正常，七裏鎮周圍這十裏八村，幾乎都是土裏刨食兒的莊稼人，上天災，填飽肚子都難，能買匹布做件裳裹寒就算不錯了，上哪找錢買綾羅綢緞去。

喬玉蘿看了眼薛芽兒上的布裳，這都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做的，早就不合了，小板兒被繃得死，咯吱窩的線頭因為不合崩開過幾次，林秀蓉給打了補丁。

薛庭旭每個月都往家帶銀子，那銀子卻全花在別人上，他自個兒的閨連像樣裳都沒有。

攤上這麽個爹，喬玉蘿不替小芽兒心酸了一把。

目落向一匹細棉布，問掌櫃的，“這布怎麽賣？”

掌櫃的打量一眼，“您是要買一匹，還是照尺寸裁？”

一匹布四十尺，肯定用不了那麽多，但喬玉蘿想知道市麵上的價，索問了一，“一匹多錢？”

“三百文。”

喬玉蘿瞠目結舌，“這麽貴呢？”

薛庭旭每天的工錢也才五十文不到，一匹布，可夠他辛苦好幾天的了。

掌櫃的笑道：“大妹子，一擔棉花可要五兩銀子呢！這織布，算上各種本，三百文一匹已經不算貴了。不過，一匹布四十尺，您要是用不了這麽多，咱就照尺寸裁，要多裁多。再不，您看看旁邊的布？布便宜，幾十文就能買一匹。”

肯定不能買布。

家裏其他人誰都能穿布，唯獨小芽兒不能。

這才兩歲多的孩子，，穿布容易磨到。

然而現實卻是除了大房，家裏其他人穿的都是細棉布，花大房的錢買的。

這些事兒喬玉蘿不能細想，一想就飆升得厲害。

“要細棉布！”喬玉蘿一臉篤定，“你給看看，這孩子做兩裳要多布？”

“這娃量小，三尺布就能做一。”

“來七尺！”

一整匹買是三百文，單價七文半，照尺寸裁要貴一些，八文錢一尺。

出了布莊，喬玉蘿想到小芽兒手臂上的掐痕，又去藥鋪買了一盒藥膏，出來時，瞧見對麵路邊有個賣蛋餅的攤子。

問小孫，“小芽兒，你不了？”

薛芽兒顯然也聞到了蛋餅的味道，下意識咽了咽口水，但還是搖頭，“不～”

阿已經給買布做裳了，不能再花阿的錢錢。

喬玉蘿一瞅薛芽兒這表，哪還有不明白的，難怪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三歲不到，在那個世界還是爸媽的心肝寶貝兒小棉襖呢，這孩子就被著懂事了。

暗暗歎口氣，沒再說別的，果斷掏了幾個銅板給薛芽兒買了個蛋餅。

薛芽兒不肯要，喬玉蘿又哄，“那阿一半，小芽兒一半好不好呀？”

小丫頭這才猶猶豫豫地接了過去。

剛才這一溜達，鎮上的況喬玉蘿大致了解了。

七裏鎮不比縣城，有錢人，鋪子攤子做的都是窮苦百姓的生意，利潤。

看來要想發家致富，還得回去好好琢磨琢磨。

到鎮口時，薛麻子早在那兒等著了。

見喬玉蘿又把薛芽兒全須全尾地帶回來，還給小芽兒買了蛋餅，薛麻子臉上的震驚藏都藏不住。

今兒太打西邊出來了吧？

薛老婆子這是良心發現了，還是芯子被人給換了？

喬玉蘿見他發呆，喊了他一聲，“愣著幹嘛呢？走了。”

一麵說，一麵把薛芽兒抱上車。

薛麻子這一路上還替薛芽兒高興，想著薛老婆子這一轉，小丫頭的苦日子就算是到頭了，以後不說過得多安逸，起碼能挨幾頓毒打。

然而牛車剛進村，就看到村道上有人對喬玉蘿指指，一麵小聲議論，一麵又出驚恐的表。

薛麻子一臉納悶，喊住其中一個，“哎，二狗，你們咋回事兒，瞎嘀咕啥呢？”

被喚作“二狗”的男人跟見了鬼似的，拔就跑。

原仗著家裏有個秀才兒子，一向自視甚高，不跟村人往來套近乎，穿過來的喬玉蘿就更不可能了，沒當回事兒，手給小芽兒了角的油漬。

到薛家時，老遠就看到院牆外站著一大群村人，七八舌鬧哄哄的，聽不清到底在嚷嚷什麽。

有人眼尖，一回頭看到牛車上的喬玉蘿，馬上指著，“哎，就是，人回來了，村長，我們家鐵蛋兒最近每天晚上都會驚哭，怎麽哄都不好使，指定是撞邪了！”

“對對對，還有我們家，最近圈裏的老丟，栓了狗都防不住，人能有這本事嗎？”

“村長，您快給拿個主意吧，村裏出怪事兒已經不是一樁兩樁了，大家都有目共睹的，薛喬氏最近大變，還把懷著孕的二兒媳給趕回了娘家，羅家大娘親自去鎮上算過，說是薛喬氏被薛家大兒媳死去的老娘附了，得請人來驅邪才行啊！”

蓄著山羊須的村長出人群向喬玉蘿，目複雜。

其實最近薛老婆子大變的事兒，他也聽了一，但他好歹是一村之長，不能人雲亦雲。

可現在，都有人跑到鎮上去算命了，由不得他不信。

想到這兒，村長老臉一沉，吩咐後年輕力壯的幾個男人，“你們幾個，去把薛喬氏給綁起來！”

喬玉蘿坐在牛車上聽了一耳朵，總算明白怎麽回事兒了。

羅吳氏那老貨不僅去了鎮上買通老道士，還讓羅春燕在村子裏到散播被邪祟上的謠言，這是想把往絕路上啊，那就休怪不客氣了！

喬玉蘿朝著自家院門口看了看，院門閉著，薛庭義和薛庭旭都是在家的，兩個兒子竟然沒有一個站出來為說話。

眼瞅著那幾個男人找了繩子就要來綁阿，薛芽兒一下子站起來，張開小胳膊擋在喬玉蘿前，兇兇地吼道：“不許欺負我阿！”

“才不是你阿呢！”有村人道：“小芽兒你趕下來，當心那老鬼一會兒吃了你！”

薛芽兒氣得小臉通紅。

喬玉蘿一把將小孫拉到自己後躲著，眼神平靜地著村長，“你們說我是邪祟，我就是邪祟了？證據呢？”

有人高聲喊道：“羅家大娘就是證據，都親自去鎮上給你算出來了，你還敢狡辯！”

“是麽？”喬玉蘿淡笑，“既然那麽篤定，怎麽這會兒都不敢麵了？”

喬玉蘿話音才落，後就傳來羅吳氏的冷笑，“誰說老娘不敢麵？”

眾人循聲去，就見羅吳氏帶著個穿道袍的老道士走了過來。

都已經撕破臉做到這份上，羅吳氏連客套都省了，森森地盯著喬玉蘿，“以前我那親家母得知我閨懷的是孫子，高興得都恨不能把給供起來。你倒好，一來就磋磨，短吃喝不說，還指桑罵槐說下金蛋，為了個丫頭片子，你把我懷著孕的閨趕出家門，你還敢說自己不是林秀蓉老娘鬼上！”

羅吳氏這一嚷嚷，圍觀的村人們似乎也反應過來。

“對對，薛家嬸子最近是有些怪怪的。”

“我那天還看到林秀蓉母拿著蛋邊吃邊往田裏走，薛老婆子以前對大房什麽態度咱都清楚，這要不是親娘，能突然轉兒嗎？”

“就是，他們家院兒門一直關著，大郎二郎都是在家的，這麽大的事兒還不出來，說明啥？說明他們自個兒都認為有鬼，害怕了！”

羅吳氏聽著村人們的議論聲，冷笑，“有沒有鬼，村長把二郎喊出來問問不就知道了？”

薛庭義那種子，羅吳氏最清楚了，麵對這麽多人的質問，他氣不起來。

村長想想也是，薛老婆子的轉變有多大，家裏人是最清楚的。

他稍微沉片刻，讓人去喊薛庭義。

薛庭義和薛庭旭兄弟倆正躲在院門後聽，聽到有人喊，薛庭義臉僵了僵，向薛庭旭，“大哥，怎麽辦？他們點我名了。”

薛庭旭皺眉著他，“你是不是也覺得娘跟以前不同了？”

薛庭義猶猶豫豫地點了點頭。

薛庭旭深吸口氣，“那行，你怎麽想的，出去就怎麽跟他們說。”

這話，擺明了大哥也覺得娘是被鬼上了。

薛庭義鼓足勇氣，一手推門出去。

所有人的目都落在他上。

村長沉聲問：“二郎，大夥兒都說你娘大變，跟以前不一樣了，懷疑是鬼上，你是兒子，你來說說。”

薛庭義怯怯地看了喬玉蘿一眼，當對上喬玉蘿麵無表的臉，他又把視線收回來，低下頭，“我娘……我娘最近是有些不一樣。”

“聽到了沒？”羅吳氏的語氣越發囂張，“就連薛二郎都親口承認了，村長，那咱也別耽擱了，趕的讓張道長做法驅邪吧！”

“慢著！”

喬玉蘿突然高喊一聲，盯著羅吳氏，“我怎麽知道你們不是一夥兒的？”

羅吳氏冷笑連連，“都到這份兒上了，你還想著為自己開？村長，我看就是想拖延時間！”

村人們讚同地點點頭，紛紛嚷嚷著讓喬玉蘿閉。

時下人迷信，就是平時都不敢得罪風水先生，更別說羅吳氏母的謠言工作已經做到位，喬玉蘿如今是牆倒眾人推。

無視周圍人的冷言冷語，喬玉蘿平靜道：“既然你這麽篤定我上有邪祟，那要是一會兒道長沒看出來怎麽說？”

羅吳氏一愣，跟著冷哼，“絕不可能！”

老道士早就讓給買通了，今天就算喬玉蘿是個正常人，待會兒也得變邪祟上！

“話別說太滿。”喬玉蘿道，“如果我真被邪祟上，那麽是要沉塘還是火燒，我都任憑你們置，可我若是沒有被邪祟上，那你就是造謠誹謗，村長，造謠誹謗的人該如何置？”

村長捋了捋胡須，“造謠誹謗這罪名可不小，弄不好要見的。”

羅吳氏有些心虛地咽了咽口水，但一想到老道士站這邊，馬上又有了底氣，嗬嗬一笑，“見就見！”

“好歹咱們也是親家。”喬玉蘿打斷，“我不想把事做得那麽難看，見就免了，如果我是清白的，那麽作為賠償，未來一年，我們家田裏所有的活兒，都由你們家免費承包，要麽好好幹，要麽賠錢，雪花銀一百兩。”

羅吳氏氣得跳腳，“一百兩？你想錢想瘋了吧？”

喬玉蘿挑眉，“怎麽著？慫了？”

險些被喬玉蘿牽著鼻子走，羅吳氏慢慢冷靜下來，“賭就賭！”

橫豎是贏，薛老婆子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