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年沒見，意意已經和我這麼生分了嗎？”◎

　宋意燒得昏昏沉沉，忽冷忽熱，只能約約聽到一些人聲，隨后人聲如水般退散，恢復安靜。

　夢里的場景回到見完律師的那一天，場景也愈發真切，淅淅瀝瀝的小雨在耳邊下個不停，和父母一前一后走出律所。

　的父母走在前面，而宋意走得很慢，慢得父母已經把忽略在腦后。

　一個生撐著傘站在車前，上前給父親撐傘，挽著父親，姿態親昵晃著他的手：“爸爸，明天是我的開學典禮，你一定要來啊！就和去年一樣，全班同學都羨慕我有一個好爸爸。”

　宋巖語氣寵溺：“好好好，明天爸爸一定不會讓你丟臉。”

　母親則接過助理遞過來的雨傘，目不斜視地坐進車里，車子啟，從邊飛馳而過，濺起一些泥水，落在宋意的邊。

　淺淺的水洼恢復平靜，映出宋意的面容，從包里出紙巾，一點點干凈角的泥水。

　雨似乎下得更大了，在耳邊沒完沒了地下著，宋意獨自撐起傘，踏雨幕中，微涼的意充斥著全。

　姚晴冷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你父母早就離婚了，只不過是財產分配還沒有定數，才瞞著沒有說出來，你父母就是商業聯姻，沒有一點，你不覺得自己活在世界上很多余嗎？因為你就是商業聯姻下的失敗產，你沒有人，也沒有人在乎。”

　溫暖烏木裹著，分不清夢境現實。

　十八歲生日，天氣很冷，畫室昏暗一片，只剩下一個人。

　三角形的草莓蛋糕擱置在的凳子上，宋意呼出一口氣，指尖凍得發白，巍巍著一火柴，卻鬼使神差地想起賣火柴的小孩。

　宋意看向窗外，天上漆黑一片，就連星星都沒有。

　如果可以，想看到最溫的月。

　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許這種奇奇怪怪的愿，心里也在輕嘆自己的莫名其妙，火柴輕劃，“呲”地一聲亮，微暖燭在空氣中晃，門前卻出現一道頎長影。

　是賀憬。

　修長冷白的手上還拿著摘下的眼鏡，他轉淡淡抬眼，細長上挑的桃花眼漾著溫和笑意，五明明是驚艷四座的清冷，但笑起來卻如冰雪消融，溫得讓人沉溺其中，無法自拔。

　好像真的看到最溫的月。

　只是月亮只會高懸不落，那一點月只是短暫停留過，并不屬于。

　宋意半張臉陷在被子里，微卷烏發蜿蜒腰間，賀憬按住剛剛打過針的手，卻聽見的囈語。

　“賀憬……”

　宋意仿佛是難，眉頭微蹙，下意識抓住賀憬的手指，發燙的掌心攥著微涼手指，似乎得到一舒適，才安靜些許。

　賀憬坐在床邊，任由宋意勾住他的手。

　他的視線一寸寸落在宋意的側臉上，反的鏡片遮掩住他眼中的緒，只是手在一點點收，握宋意的手指。

　-

　宋意睡得并不安穩。

　等再睜眼時，一時間無法適應線，卻迷迷糊糊看到不遠窗邊坐著人。

　待看清人時，宋意纖長眼睫一，坐在窗邊的賀憬長微屈，落日余暉灑在他的側臉上，他沒戴眼鏡，致狹長的眼眸微抬，落日影織，瞳被染玲瓏剔的金，向遙遙來。

　“醒了？”

　清越悅耳的嗓音響起，宋意這才倏然收回自己的視線，愣愣地應了一聲。

　賀憬起，朝走來，宋意只覺得額頭一涼，賀憬掌心著額頭，的額頭依舊有些發熱，對比之下賀憬的掌心溫溫涼涼，掌心過來的瞬間，宋意的心尖恍若輕羽掃過，稍縱即逝。

　“好像還有些發燒。”賀憬把手松開，隨后站直子，“還很難嗎？”

　宋意坐在床上，抿抬眼看賀憬，隨后搖搖頭。

　了眼鏡的遮擋，賀憬的眉眼如同工筆畫就般致，帶著鋒利的好看，好看一下子變得更加沖擊。

　只是片刻，宋意就收回視線：“給你添麻煩了，不好意思。”

　燒得嗓子有些干啞，說話有些費勁，清了清嗓子，才能繼續說話。

　準備逞強離開別人家，最后連門口都沒走出去，還暈倒在人家的門前，又在翻車事跡上無比榮地添上濃墨重彩的一筆。

　只要再細想下去，都要覺得頭皮發麻，尷尬到無所適從。

　賀憬給倒了一杯水。送到邊。

　手去接，卻被賀憬的話止住。

　“兩年沒見，意意已經和我這麼生分了嗎？”

　賀憬語氣慢條斯理，還帶著約笑意。

　“……沒有。”

　宋意指尖稍頓，最后慢慢垂下手，就著賀憬的手，小口小口地喝著水。

　只是的手指下意識攥被子。

　玻璃杯微傾，察覺到宋意喝得差不多時，賀憬把玻璃杯拿走，傾放在一旁的矮幾上。

　宋意側過臉，靜默垂眸，小聲道：“我覺得好多了，那就……”

　可以離開了吧？

　“你還在發燒，確定好多了？”

　賀憬平靜地打斷的話，陳述著事實，嗓音極安全，恍若平靜清澈的湖面，清越且平緩。

　“有什麼事等你病好了再說。”

　這句話說完，宋意的臉頰很輕微的鼓了鼓，似乎有些不滿。

　這輕微的舉被賀憬捕捉到，賀憬的眼里頓時帶上些戲謔，但他沒出聲，只是站起戴上眼鏡，恢復平時斯文沉靜的樣子。

　宋意張了張，還想再說些什麼，卻聽到門外輕敲三聲，傳來趙阿姨的聲音：“先生，醫生說宋小姐該吃點東西了。”

　賀憬聞言看向：“你還能走路嗎？”

　“走不了我可以抱你過去。”

　宋意一愣，才意識到他話里的意思，耳尖一燙，立刻搖頭：“我可以走路的。”

　賀憬神自若：“那我先走了，有事就找趙阿姨。”

　他起離開房間。

　賀憬離開后，宋意起，坐在賀憬剛剛坐過的地方。

　“宋小姐，這是剛剛煮好的小米南瓜粥。”

　比較喜歡吃這種甜甜的東西，輕聲道了謝，拿起勺子緩慢吃起來。

　宋意還在發燒，蒼白脆弱得像個易碎的洋娃娃，纖長眼睫垂下時，讓人心疼。

　只是一口，宋意就頓住了：“趙阿姨，這粥是誰煮的？”

　趙阿姨沒想到宋意會問出這麼一句，遲疑道：“是先生煮的。”

　其實在賀憬問冰箱里有沒有南瓜和小米時，趙阿姨也覺得新奇，在馥園差不多一年，賀憬常駐國外，偶爾回國時，會在馥園住，但還是第一次見賀憬手下廚，白襯衫袖子挽起，眼鏡摘下，細致地熬著粥，頓時添了不煙火氣。

　宋意拿起手機，給賀憬回了個謝謝。

　關月微問冒好點沒，宋意特地給打了電話，聽到關月微在耳邊絮絮叨叨，不由出聲。

　“月微，謝謝你關心我。”

　關月微被這突如其來的話弄得有些懵：“你搞煽提前和我說一聲好不好？你這樣搞得我有點猝不及防，眼淚都還沒有準備到位。”

　宋意笑了，原本有些低落的心也好了些。

　沒有親，還有朋友關心，好像也沒有這麼糟糕。

　宋意的病來勢洶洶，但也只是發燒，退了燒后好得也很快，不過一個星期，就已經恢復得差不多了。

　自從發燒那晚后，宋意沒有再見過賀憬，馥園只有和趙阿姨在。

　雖然趙阿姨對很好，但在馥園待著還是有點拘謹，時時刻刻都記著這是賀憬的家，這里的一切都不屬于。

　包括賀憬。

　宋意病好了，中介公司也開始陸陸續續復工，宋意依舊心心念念地搬出去，聯系了中介那邊，讓他們幫忙留意一下房子，中介公司效率很高，很快就幫找好合適的房子，就等去看房。

　既然借住在賀憬家，宋意覺得離開時也要和賀憬打聲招呼，只是賀憬似乎工作很忙，很在馥園見到他，所以一直找不到機會當面和他說。

　其實還有一個原因，還是有點不知道怎麼面對賀憬。

　正當要放棄，準備打電話和他說這件事的時候，賀憬卻回來了。

　趙阿姨給指了路：“先生在庭院后面，宋小姐你往左走就好。”

　披著開衫，只是躊躇了一會，就過去找賀憬。

　馥園的庭院很大，養了不花草，這不讓宋意想起之前在宋家養的花草。

　父母很陪，只有家政阿姨陪著，當時還小，家政阿姨總是安，只要乖乖地爸爸媽媽就會回來看，想著給父母種很多很多好看的花，等到花開了，的父母就會回來表揚。

　但長大后，養花的習慣還在延續，只是對于父母的期已經消之殆盡。

　神稍頓，垂下濃眼睫。

　初春的樹梢已經開始發芽，出小小的綠，宋意一邊走，手遮住，瞇著眼著，不遠一道拔影晃進的視線。

　宋意著那道影，才注意到賀憬已經換上淺羊衫，姿態閑適，估計是已經回來一段時間，宋意視線稍頓，定定落在賀憬上。

　賀憬依舊站在不遠，形頎長，似乎拿著園藝修剪的剪刀，垂眸給植修剪枯枝，灑在他白皙側臉上，五致清冷，整一幅畫面顯得靜謐好。

　才突然想起來，一開始關注到賀憬，只是覬覦他那張臉。

　站在不遠的時候，賀憬已經發現。

　賀憬的視線落在的臉上，宋意只能著頭皮向他走過去。

　賀憬直起，率先出聲：“聽趙阿姨說，你的病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嗯，已經好了。”宋意垂下眼睫，視線落在他的手上，“學長，這段時間謝謝你，我已經找好房子，打算過幾天看完房后，就搬出去。”

　他不聲地放下手，語氣帶笑：“這麼想搬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