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建國不由自主地想到他小時候,他爸眼中只有趙銀生的孩子,沒有他和他哥,抱著大兒子的手了,保證道:“不會!”
小孩出小手指:“拉鉤?”
鐘建國無奈:“拉鉤。”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小孩威脅道,“爸爸變后爸,我就不要你了。”
鐘建國笑道:“好!”
“爸爸,我想家了。”小孩抱住鐘建國的大手,仰頭著他,“我想媽媽。”
鐘建國眼神一閃:“我們后天就回家,家里會有個媽媽。”
“那個是后媽。”小孩提醒他,“我知道,媽媽已經不在了。”
鐘建國:“后媽也是媽。你有兩個媽媽。”
“我只想要媽媽。”小孩很固執。
鐘建國眉頭微皺,把他放在地上:“去找你媽,我不攔著你。”
小孩腳踏實地,臉微變,眼里瞬間蓄滿淚水。
鐘大嫂看著心疼,把大侄子拽到懷里,瞪鐘建國一眼:“你跟孩子使什麼子。”隨即又勸小孩,“別聽你爸胡說。你媽,你媽的事怪自己,不能怪你爸。你媽不在,你爸心里也不好。
“你爸給你們找個后媽,不是為了自己,是為了照顧你們哥仨。要不是因為你們,他也不會這麼著急娶媳婦。大娃啊,你們聽話,后媽就疼你們,你爸不擔心你們在家凍著著,才有力氣打壞人。”
“大媽,我聽話,后媽真會疼我?”小孩以前經常聽到他媽說,他爸的后媽壞,來到他大伯家里,天天能聽到堂姐說,他爸的后媽是全天下最壞的人。以致于鐘建國再三保證,小孩依然到不安。
鐘大嫂嘆氣:“當然。后媽要是敢對你不好,你給大伯打電話,待會兒我把你大伯廠里的電話給你。大媽接到電話就去翁洲島接你。”
“好!”小孩眉開眼笑。
鐘建國嘖一聲:“大嫂,別慣著他。宋招娣聰明歸聰明,但心眼實,以后指不定誰欺負誰呢。”
“我們家大娃才不會欺負后媽。”鐘大嫂看著小孩說,“對不對?”
小孩抿抿,沒有答應。
鐘大嫂無奈:“我去供銷社買點東西,留著你們路上吃。對了,建國,車票買了沒?”
“我今天回來除了跟你們說結婚的事,就是來買車票。”鐘建國道,“下午估計沒有到申城的火車,路上還得再轉車,我去車站問問怎麼轉車。”
鐘大嫂看著邊的大侄子,又看一眼窩在椅子上的兩個小侄子:“你們有不行李,還有他們三個,要不你大哥送你們一段?”
“不用。”鐘建國道,“大哥剛當上組長就請假,底下人會有意見。后天見著宋招娣,我跟說帶點行李,缺什麼回頭到甬城市買。”
與此同時,百里之外的小宋村,宋母見宋招娣一炷香的工夫把七件服的布料裁好,擔心過震驚:“閨啊,你慢點,咱不著急。”
宋母和宋大姐都沒聽說過紉機,宋招娣也不指能借著紉機,全部手,還有三雙鞋等著,不急也不行:“娘,我干一會兒歇一會兒,不會把自己給累著。”
“娘才不擔心你累著自己。”平時吃過早飯宋大姐就得去家廠,如今有了自行車,宋大姐和劉洋把豬圈打掃干凈,又把缸里的水挑滿,估著還有時間,就去堂屋看宋招娣裁布,“娘是怕你把布糟蹋了。”
宋招娣的手一頓,抬起頭,宋母點了點頭。
“娘啊。”宋招娣無語,“您閨還不如幾塊布?”不等開口,“趕上工去吧。”
宋大姐抿笑笑,見劉洋把車子推出來,扯宋母一下:“別看了,娘。把裳做壞了,就鐘建國再給買。反正鐘建國不差錢。”
“人家鐘建國的錢也不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宋母瞧著宋招娣開始裳,再說什麼都已經晚了,跟著大閨往外走。
宋大姐指著自行車:“娘,你坐上去,劉洋帶你去地里。”
“俺可不坐。”宋母連連擺手,“俺還想多活兩年呢。”
劉洋無奈地說:“娘,不會把你摔著。”眼角余留意到他親娘也在,“娘,俺載你。”
楊氏一臉怕怕:“俺不信你。趕明兒鐘建國來了,俺鐘建國帶著俺坐一會兒。”
劉洋心堵:“媳婦兒,咱走。”
“你慢點啊。”宋大姐松開宋母,邊走邊說,“咱還有時間,不會遲到。”
宋招娣撲哧笑噴,高聲道:“大姐夫,你要是把我大姐摔著——”
“不可能!”劉洋回一句,就上車,扭頭對他媳婦說,“上來。”
宋母和楊氏連忙追出去,看著宋大姐摟著劉洋的腰,劉洋渾,車子七扭八歪的往村口去,一陣擔心,“不會摔著吧?”
“應該不會。”楊氏說得很心虛,一天下來都坐立不安。
傍晚,宋招娣把宋母、宋父和兩個外甥的裳做好,門外響起叮鈴鈴的聲音。沒等宋招娣問是不是大姐回來了,就看到子骨不好的楊氏嗖一下顛到門外,頓時樂不可支。
“大姐夫,摔著哪兒了?”宋招娣一邊懶腰,一邊往外走,到門口直接這麼問。
劉洋想也沒想:“胳膊。”
“摔著了?”楊氏大驚,“車子沒事吧?”
劉洋想說沒事,意識到他娘問的是“車子”不是“兒子”,渾無力:“娘,你兒子一個大活人,還不如一輛自行車?”
“別委屈了,我還不如幾塊布呢。”宋招娣拍拍大姐夫的肩膀:“我大姐呢?”
劉洋:“在大隊部看咱家殺豬。”
如今還是按勞分配,大集時期,村里雖然允許社員自己養牲口,宰殺牲口的時候必須給生產隊一部分。蓋因社員養家畜的時候,多會影響上工。
九號辦喜事,明天就得把菜收拾出來。可是白天大家都得上工,沒時間殺豬,便湊著大家伙兒放工了,去大隊部殺豬。正好把需要上的那部分豬給生產隊。
小宋村村民此時都已經知道宋招娣的對象是個團長,宋招娣嫁的著急,大家理解歸理解,還是有不羨慕嫉妒的人說酸話。
宋大姐一到大隊部,就聽到不人恭喜的話很酸。拎著豬頭跟在爹娘后面回到家,就忍不住問:“爹,九號那天王得貴會不會來?”
“他又不知道招娣嫁人。”劉洋把大兒子拉到跟前,“看看你小姨給你做的裳,好看不?”說著話就往他兒子上套。
宋招娣提醒道:“小孩皮,洗洗再穿。”
“給俺吧。”宋大姐接過來,繼續說,“他是不知道,有人特意跑過去跟他說,他就知道了。”
宋招娣不解:“誰跟他說?”
“俺不知道,但俺知道有不人。你考上大學那年就有不人跟咱爹娘說,閨再有本事,以后也是人家的。”宋大姐道,“咱娘說你上大學不要錢,學校里還給錢,那些人不信。村里的知青說上師范大學國家給錢,他們才相信。
“以前王家來提親,當初跟咱爹說,別送你去上大學的那些人又說,上了大學又怎樣,還是得嫁給初中沒畢業的王得貴。你現在嫁給鐘建國,他是團長,還是個大學生,那些人指不定咋壞事呢。”
宋招娣:“王得貴敢搗,鐘建國就敢把他扔出去。”頓了頓,“大姐不會以為鐘建國能當團長,是因為他是個大學生?我跟你說,鐘建國見過不。”
“你,你的意思?”宋大姐瞪大眼,“殺過人?”
宋招娣:“當然。他要是連人都沒殺過,他手下的兵也不服他。再說了,他就算不想殺,老蔣的兵著他,他也得殺。”
“老天爺呢,俺咋就沒想到啊。”劉洋上的皮疙瘩,“他昨兒教俺騎車,俺還嫌棄過他。招娣,小妹,你說他會不會——”
宋招娣無語:“想多了。別自己嚇唬自己。大姐,你看爹娘都不擔心,跟咱爹娘學著點。”
“你爹俺也沒想到。”宋父聽大閨提起王得貴,也擔心他來搗,宋招娣一說鐘建國殺過敵人,宋父終于明白宋招娣的那句“王家不敢得罪鐘建國”是什麼意思。
宋招娣的對象是個“煞神”,宋家不怕王家使壞,第二天該干麼干麼。
轉眼到了九號,上午,劉洋把宋招娣送到縣里跟鐘建國匯合。
在劉洋的見證下,宋招娣和鐘建國領了結婚證。三人又買點糖果,便走著回小宋村。
十一點多,宋家的親戚全到了,宋招娣和鐘建國才回來。親戚們已經知道鐘建國是個軍人,雖然覺得他年齡大,在鐘建國是團長和大學生的前提下,年齡就被忽略了。
宋母的娘家人知道鐘建國結過婚,也有孩子,瞧著宋家的其他親戚都不知道,就把宋母拉到房里追問,怎麼把宋招娣嫁給鐘建國。
宋母不好說自家閨談過對象,就說王家得,礙于王家,十里八村的年輕小伙子都不敢跟宋家結親。鐘建國不怕,忽略他的孩子,足矣配得上宋招娣,干脆就嫁了。
王得貴盯上宋招娣這件事,宋母的娘家人都知道,也沒懷疑,詛咒王家一頓,就出去幫忙招呼客人。
“宋老師,外面有人找你。”宋招娣正領著鐘建國跟親戚鄰居打招呼,回頭看到是教過的學生,稍稍一想就猜到什麼事,“跟他說,我正忙。”
“宋老師,他說你不出來,他就過來。”年道,“他在咱們學校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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