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雙胞胎離了竹林，一前一後地跑進看戲的樓里去，林七哭得滿臉是淚，嗚咽著喊了一聲「祖母」，就一頭扎在林老太懷裡就不起來，林老太看戲正迷，驟然見如此，不由唬了一跳，連聲道：「這是怎麼了？」

雙胞胎告狀告黑狀那是輕車駕，林七雖一言不發，但只是摟著林老太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行徑，就吸引了全場的目，吊足了眾人的胃口。

然後林六尾隨而，覷著陶氏小聲道：「陸五哥給了七弟一隻蟈蟈，七妹沒見過好奇，想拿過來瞧瞧，七弟不給還坐到地上哭了，我勸了兩句，四姐就罵七妹和我無禮，要我們給七弟賠禮，如若不然就要手打七妹。當著陸、吳兩家哥哥的面，我怕事惹大，便說了兩句話想息事寧人，哪知陸五哥就跳出來罵我們沒規矩，是死人，將來，沒人要……」說著便低下頭，委屈地絞著角，兩滴清亮的眼淚滴了下來，一副難堪恥到了極點的樣子。

才一說完，林七就哭得更大聲了，就像被人給活剮了一樣，還是剮的三千六百刀。

林老太的眉就皺了起來，正和林玉珍說笑的林二太太也停住了說話，心疼地看向，又不懷好意地看向陶氏。

陶氏的眉一下子挑了起來，立刻就要出聲說的兒才沒這麼不講理，分明是雙胞胎闖了禍還搞誣陷，剛張開口還沒出聲，就被吳氏按住了手，低聲道：「別衝，先看看況再說。」

跟著春芽走了進來，在陶氏耳邊輕聲說了幾句。陶氏聽明真相，更是然大怒，暗道這二房實在欺人太甚，先是做母親的無德，干盡了傷天害理的事，不知收斂嚇壞了林謹容，接著做兒的還敢對林慎之手，此刻又當眾紅口白牙敗壞林謹容的聲譽，是可忍，孰不可忍，於是立時就要發作。卻被見勢頭不好，立時趕上來的林謹音和吳氏一人一邊死死按住了，低聲勸。

吳氏低聲道：「你別分不清輕重，這是什麼場合？鬧將起來有理的都變沒理的了。」

林謹音則道：「祖母不是還沒說什麼嗎？此刻讓祖母丟臉的還是雙胞胎呢，先忍忍看，四妹脾氣順懂禮大家都是知道的。」

陶氏忍了又忍，額頭上的青筋都鼓了起來，終究是把這口惡氣生生咽了下去，低聲冷笑：「我且看們要待如何？」

只聽得坐在一旁的陸家二太太宋氏乾笑道：「陸五這混小子，怎生如此不知分寸？」隨即手去牽林七，用自己的帕給拭淚：「來來，我的好姑娘，姑娘家的眼淚可金貴，快別哭了，別和那不知事的混小子一般見識。待我稍後好生替你收拾那混小子，他給你賠禮道歉，讓你出氣。」

陸綸的頑劣乃是出了名的，這話也委實難聽到了極點，但林老太還是很有風度地笑著客氣道：「莫睬他們，小孩子的玩意兒，氣頭上拌兩句，自是說到哪裡都不知道，無心之過，怎麼就能當得真？說開就算了。」

林大太太周氏也笑：「是呀，是呀，小孩子拌吵架再正常不過了。要是事事都和他們判個清楚，我看呀，咱們什麼事都別做啦！」很有些和稀泥，希不了了之的意思。

陶氏若是聰明，就該上前低頭伏小，檢討說上幾句乖巧話，偏生認為自己沒錯，就坐著板著臉一言不發。

林二太太不甘心地瞥了陶氏一眼，板著臉斥責雙胞胎：「你二人也太不懂事了。今日是你祖母的好日子，有什麼委屈不能過後再說？非要鬧騰到客人面前來！一點分寸都沒有，看看自己都什麼樣子了？姑娘家的也不怕人笑話！還不下去梳洗？梳洗完畢就在房裡給我抄誡，不抄滿一百遍不許出來！」不由分說就雙胞胎邊的丫頭把二人給扶了下去，然後起同林老太和眾人一一賠禮：「都是妾教無方，給老壽星添憂，讓各位長輩親友姐妹們笑話了。」

「罷了，們知道錯也就是了。」林老太呵呵地笑著，滿臉褶子地回頭同幾個老姐妹道：「真是讓你們看笑話了，家裡小孩子多，正是調皮搗蛋的時候。饒是管得再嚴，也不住他們折騰！」

眾人一笑，都道林家的家教其實已經很嚴了，只是孩子小，天活潑，要慢慢打磨。又說自家的孩子也是皮得很，與此相比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可誰小時候不是這樣過來的？大家都謙虛自貶一陣，於是其樂融融地就此將事揭過，繼續看戲吃茶。

林謹音卻是擔憂得很，自家祖母最好的是面子，平時又偏疼二房和雙胞胎，雙胞胎這一鬧，二伯母明著公正嚴明，實則居心惡毒的一挑撥，自家母親又自來不會說這種當面一套被人一套的場面話，只怕落在林老太心中眼裡又是一陣不爽快。七弟倒是年紀最小又是男丁不會被責怪，四妹卻怕是逃不過一場責罰。於是就有些坐不住，只恨不得趕下去尋到林謹容和林慎之，讓他們別再上樓來，躲開這陣風頭才好，但只是見二房的人牢牢盯住了自己這邊，走卻是不好走。

正自坐立不安間，善解人意的黃姨娘低聲道：「三姑娘，待我去瞧瞧。」心裡也記掛著林亦之，只怕林亦之不小心也牽扯進去，又或是在此事中表現不得當，再次惹了太太和幾個嫡的不快，得趁機去安排一番才妥當。需知，林亦之先前那事兒還沒徹底解決呢，人在夾中生存，就沒有一件事能懶耍，總得事事考慮周全，走在前頭。

林謹音雖不甚信，卻也沒其他更妥當的法子，便笑道：「煩勞姨娘了，請姨娘讓他二人暫時先躲開，就不必進來湊熱鬧了。」然後又給丫鬟枇杷使了個眼，枇杷便笑著去扶黃姨娘：「姨娘，你病還沒好，奴婢扶著您一起去。」

黃姨娘一笑，也不生氣，親親熱熱地扶了枇杷一同下樓去尋林謹容和林慎之不提。

眾人又看了一齣戲，趁著打賞伎人的功夫，林老太起更，果然讓人把陶氏喚到了後頭去，皺著眉頭沉著臉淡淡地道：「四丫頭不是病了麼？怎麼不留在房裡養病，或是好生坐在這裡看戲，卻帶著七弟到走？是長姐，弟弟妹妹有錯不勸著攔著，反倒領頭挑事兒。也是要論婚嫁的人了，還總和陸五那個混小子混在一，放著那混賬東西說那種齷齪難聽話敗壞姐妹們的閨譽，姐妹被人辱，難道臉上就有彩了？半點不識大，倒人看我林家的笑話！你速速離了陸五，再去同六丫頭、七丫頭陪個禮道個歉，姐姐妹妹親親熱熱地往人前來走一遭，坐一坐，這事兒也就算了。」

人心怎可以如此偏？不問青紅皂白就認定了是那姐弟倆的錯？林老太自己也說陸五頑劣，難不林謹容還能指使挑唆他去罵雙胞胎？真是笑話！再說林謹容子本就弱，若非見勢不妙，弟心切又怎會如此膽大而出？明明無錯，卻要去同雙胞胎賠禮道歉，以後只怕二房更要把他們三房子都踩到腳底下了！家裡的下人誰不是捧高踩低的？主子弱也要氣的！堅決不答應！

陶氏只覺太一跳一跳的漲得發慌，抬起眼睛看著林老太生地道：「婆婆明鑒，四丫頭自來子弱嫻靜，慎之年紀尚，哪裡敢無事挑事？陸五頑劣是有目共睹的，姑娘們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和表兄弟們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能和他混到什麼地步去？又哪裡能管著客人說什麼話做什麼事？分明是六姑娘和七姑娘欺人太甚，外人都看不下去了，才自取其辱！憑什麼要四丫頭去給們賠禮道歉？難不要他們姐弟罵不還口，打不還手，有委屈也要忍下才識得大？才有長姐風範？二嫂生的是您嫡親的孫，我生的兒也是您嫡親的孫兒孫！您怎可憑一面之辭就認定了是他們的錯？！這不公平！」

「我不公平？！陶家養出的好兒！按你這說法竟是我偏心，專門刻薄你們母子？似你這等目無尊長，事事爭強護短的，惡言惡語的，又能教出什麼好兒！我是要他們人後姐妹和睦，人前掙個臉面，不過是皮子的事，過後也是四丫頭得了好，我是把他們怎麼了？」林老太給陶氏噎得一口氣上不來，當著下人更是放不下老臉，語氣也越發嚴厲起來。

陶氏冷笑道：「是沒怎麼了，就是偏心得讓人看不下去。」

「你這個目無尊長的孽障，看我替你爹娘教訓你！」林老太怒氣沖沖地持了拐杖就要往陶氏上招呼。

陶氏就有這本事，明明一句口是心非的話就能過去的事，偏偏每次都能給激化到無可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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