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太太這一聲『好』，幾乎是羅曼重生后聽過的，最空靈妙的聲音。

歡喜的挽著娘親手臂，將頭靠在肩上，熱淚盈眶：「娘你相信我，去了舅舅家，沒人會給你委屈。」

羅蘭也一頭撲進羅太太懷裡，眼裡臉上都是興的：「太好了，娘肯出院門，往後也能帶我去賞花，給我買糖人了。」

羅太太原本還有些不好意思，見孩子們這樣，笑容也直達眼底：「娘信你們，娘以往是故步自封，往後也多出去走一走，看一看。」

一手一個摟著孩子，心裡踏實又溫暖，像錫郎還在的時候一樣。

母仨正溫馨，裴嬤嬤突然掀了簾子進來。

看見滿屋子箱籠，又看了看羅太太放在手邊的桂花糕，眼珠子飛快的轉了轉，笑道：「哪裡買的桂花糕，竟然和往年趙府的味兒相像？」

明知道他們才從趙府回來！

羅曼從母親懷裡出來，也看著裴嬤嬤笑：「嬤嬤真是老了，連蔣嬤嬤的手藝都認不出來了。虧得蔣嬤嬤還記得你，特意問你子可還朗。」

「就是，哥哥可是滿京城都找遍了，也沒找到和蔣嬤嬤的桂花糕味道一樣的。」有小舅母撐腰，羅蘭好像沒那麼怕裴嬤嬤了。嗆完這句，還附送了枚生的白眼。

父親去世那年，羅太太茶飯不思，就想一口桂花糕，偏生還不要趙家的。羅庭琛跑遍全京城，沒能找到一塊合羅太太口味的，再打馬去周邊城鎮，尋回來的也不對味。

裴嬤嬤貴人多忘事，將這茬事丟在了腦後。不然，也不會說這般讓人打臉的話。

「蔣嬤嬤今年該有七十了吧，我哪能想到竟然還寶刀未老！」那老婆子早幾年就在府中住著養老了，這兩個賤蹄子非但沒讓趙家打出來，竟還說了蔣婆子做桂花糕？

不僅桂花糕，還有羅太太親手雕的鯉魚木雕，戴的『百花百果』串珠，喜歡的耦合輕紗……

這是讓趙家人完全接納，連和趙平娘的恩怨都準備放下的意思啊！

裴婆子太過震驚，以至於都沒心思去計較羅曼、羅蘭的回嗆。心下大駭，忍不住瞄了好幾眼。

人還是那個人，可自卑和怯懦好像都不見了。

一顰一笑都明鮮妍，好像五月的牡丹，才見著花骨朵，一陣春風就開艷了。

若定給了俊臨，機靈點倒也容得。可……

裴嬤嬤收回心神，屈膝給羅曼等人陪了一圈罪，非常的能屈能：「先頭對賬，才發現大小姐沒帶夫人特意挑出來的禮品。雖是至親，也不好太寒酸讓人看輕。」

「回頭趙二夫人過壽，我將這些件再添進禮單里，夫人可看好的小姐，別讓再忘了。」裴婆子語調真誠，好像真的全心全意在為們打算。

此時的羅太太卻看到了趙家的好，不肯再走裴婆子的路。敷衍道：「昨晚挑的都是些舊件，雖說件件值錢，可已經不時新，拿去給弟妹當生辰禮不太合適。」

說著弟妹兩個字，羅太太心裡還好一陣彆扭。可當真說出口，又覺得沒什麼。

一旁的羅曼看著裴嬤嬤笑，那笑容清亮和，裴嬤嬤卻看出了尖利和諷刺。不僅如此，還覺到了危機——

去了一趟趙家，連羅太太這個蠢貨都不對自己言聽計從了嗎？

有些慌。

「好了，瘋一天你們也該累了。快回去歇著吧，我和太太還有要事要說。」裴嬤嬤死死按住心中的慌，和往常一樣將羅曼兩姐妹往外頭揪。

羅曼不肯走：「曦表姐都幫著大舅母理事了，今年十二，只比我大一歲。家裡有什麼事，我也要聽。現在開始學，我明年也能給嬤嬤搭把手。」

在世家，姑娘們的確十一二就要學理事，及笄前就該學會當家。

曼曼都十一……

羅太太很欣羅曼上進，裴嬤嬤卻差點噴出來一口老：今年想當家，明年是不是就要把手到田莊、鋪子上了啊？

「當家理事最是繁瑣，小姐還小，幹嘛著急去那等罪。」看一眼羅太太神，又堆了一臉慈祥的笑，改口道：「不過小姐肯上進，老欣得很。你想學，改明兒就跟著我，去聽管事婆子回事。」

當然，你能不能找到我，那再另說。

對待羅曼，裴婆子下意識開始謹慎。慈的推著羅曼，哄道：「大小姐要上進，也不在這一晚上。累了一天，趕忙回去歇歇。」

「娘！」羅曼不走，閃著水靈靈的大眼睛裝可憐、撒：「就讓我留下嘛。」

羅太太看見裴婆子給使眼，使得眼角都快了，立馬想起他們早上說的話，臉騰一下就紅了：「曼曼聽話，娘和嬤嬤要說的是私房話，你一個大姑娘不好在這兒聽。」

羅曼還想說話，羅蘭紅著臉拖著姐姐往外走了。

難道，娘要改嫁？看娘都紅了臉，羅曼心複雜：娘才三十二，改嫁追求幸福也無可厚非。可哥哥和們絕沒可能跟著娘親走。

一個是男方不一定能接，再則伯府能對他們不聞不問，卻絕沒可能讓自家子孫跟了外姓。倒不是多看重這幾個孩子，主要要臉。

可讓娘一個人去別家，不太放心。

羅蘭一口氣將姐姐拖出去好遠，才紅著臉將姐姐放開：「我早上去找娘親梳頭，在門口聽見裴嬤嬤說：哥哥十五了，房裡該添幾個好的丫頭，教哥哥些人事。」

「我當時不懂，還是黃丫把我扯走，告訴我人事就是那個，就是男都不穿服，在被窩裡親親、抱抱生孩子。」

話還沒說完，羅蘭渾就紅得像煮的蝦子，低著頭不敢看羅曼眼睛，中間還沒忍住打了個寒：「嬤嬤是找好了人，哥哥今晚上就要生孩子了嗎？」

羅曼掃了眼垂手站在羅蘭後的黃丫，見局促難安、尷尬得耳朵通紅，就收回了目：這丫頭也才九歲，好像很懂男之間的事？

「生孩子是人的事，而且一晚上生不出來，得，那個，咳咳……」迎著羅蘭好奇的眼神，羅曼沒法將『多睡幾次』說出口，怕問『怎麼睡』。

這個話題，生過孩子的羅曼說得也很尷尬、害臊。因為那腦袋竟然沒經過同意，就回放起和郡王的果。

那年行房，還是王妃給王爺下了葯。他急吼吼又不不願的樣子，傷人。

更傷人的是：明知道王爺是著了道，還是很願意。

上輩子，妄想著王爺；可罪臣之、王府奴婢的份，讓知道自己配不起，更求不得。他，卻只能將藏起來，只敢在他睡的時候，抱著他，傻傻的笑。

之後，了的賤妾，王妃不給他下藥，他一個月也會來幾天。雖然大多時候都是說政事，談要聞，可偶爾經不住，也會在屋子裡歇下。

兒子就是那時候生下的，歡喜得很，王爺竟也歡喜，還珍而重之的給孩子選名字。

這輩子，我羅曼要風風的嫁給他，理所當然的給他生兒子。

呸，好不要臉，真不害臊。

羅曼一張臉又紅又燙，等著下文的羅蘭看一眼，又看一眼，最後無奈的將拉下來，拿自己涼涼的小手捂住姐姐的臉：「姐姐的臉都快燒起來了，就不能去想不穿服的事，

我想一想臉也燙得不行。」

羅曼：「……」

妹妹在打趣，或許還在涵……

這丫頭片子！

「你這麼丁點大，打聽生孩子的事。」羅曼點著妹妹的腦袋，裝出兇兇的樣子：「快回去睡覺，明天姐姐帶你逛街。」

羅蘭將姐姐的手從腦門上拿下來，滿臉都是對姐姐『外強中乾』的無奈：「分明是姐姐在想，還怪在我上。」

看姐姐要抬手打，飛快的朝羅曼吐吐舌頭，咯咯笑著跑了。

羅曼站在原地看了一會兒，直到看不見妹妹的背影，才收回了目。轉頭朝洗硯閣的方向看了看，猶豫一瞬，便抬腳朝那邊走去。

以為裴嬤嬤的作快、效率高，今晚上怎麼也得有個人爬哥哥的床。可在哥哥屋裡找了兩圈，除了陪讀裴俊傑，邊連個下人也沒有。

「你找什麼啊？」羅庭琛的文章正寫在關鍵，羅曼來來回回的走，擾得他靜不下心：「你要啥直接和我說，我找給你。」

羅曼看一眼早將耳朵支棱起來的裴俊傑，也不避他。從書桌對面伏趴在哥哥面前，兩手托腮，看著大哥的眼睛撲閃撲閃：「聽說裴嬤嬤給你找了幾個絕，隨便一個拎出去，都能艷群芳。」

「你閑了？」羅庭琛白羅曼一眼，手推著額頭：「有時間消遣你大哥，不如窩回你塌上看話本子。」

羅曼覺得無趣，從哥哥書桌上起，轉而走到羅俊傑邊。他拿了本書『苦讀』，耳朵支棱著，雙眼也小弧度的票。

那模樣，像想吃又畏的白鼠，有意思極了。

「俊傑哥見到那幾個絕沒有，嬤嬤是不是給你也買了兩個？」裴俊傑比羅庭琛還大半年，他邊卻乾乾淨淨半個丫頭都沒有。

姑姑（裴嬤嬤）說了：誤人，他目前要專心讀書，專心將羅庭琛『陪』好。

可上次父、母親吵架，父親親口說的小桃紅可親，死在上也願意。又說能枕著花牡丹玉臂睡一覺，別說家當，心肝掏給他都願意……

人，到底是什麼滋味；姑姑買給羅庭琛的絕，又在啥地方迷人？

「想什麼呢？」看假正經的裴俊傑臉晴變幻，羅曼拿書了他手臂：「嬤嬤最看重哥哥，這次買人也最三個。不如，咱們仨分了？」

裴俊傑猛然抬頭，訝異的看著羅曼，又飛快去瞟羅庭琛：「姑娘還小，話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