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窗閉,清苦藥香瀰漫暖閣,藥味中夾雜著一腥氣。
齊顥然拂開珠簾來到床邊,對臉蒼白,雙目閉的人道:「寧兒,這是最後一次,等端儀公主的病治好,你就不必再替試藥了。」
周素寧緩緩睜開眼,目落在虛掩的房門上,過門瞥見一抹子影。
那是嘉郡主,是來替公主監視試藥的。
為醫治端儀公主胎裏帶來的病,醫研究出一種奇葯,但其藥猛烈,服者如焚五。需脈質相似者,替公主試藥。反覆調試,使藥平和。
而周素寧就是這個人。
是齊顥然親自去向皇上請的旨,為了試藥還親手給灌下墮胎藥,打掉了腹中三個月大的孩子。
周素寧拂開齊顥然過來的手,自己艱難地坐起來,接過他遞來的藥瓶,仰頭盡數倒口中。
藥效發作的極快,蜷在床頭,額角佈滿細冷汗,毫無的疼得發抖。死死咬著牙,還是有痛苦的從齒裏溢出。
齊顥然將抱在懷中:「這是我唯一能想到保全你的法子,寧兒,你一定要撐過去,我們還有以後,還會再有孩子……」
周家曾經權勢滔天,與顧家分庭抗禮,視皇權如玩。
可一朝被顧家陷害謀反,全族皆被斬。
如今只剩下周素寧一人。
額頭抵著床榻,著子發出冷笑。
齊顥然不得死,這樣他便可以娶他青梅竹馬的端儀公主為妻。但在那之前,他得利用醫好公主的病,如此他們二人才能天長地久。
周素寧一口鮮噴出。
齊顥然忙扔下,去取地上的。
房門被推開,嘉郡主大步走進來,帶來一寒風刺骨。可是周素寧連拉起被子的力氣都沒有,只能任由刀子般的冷風往骨裏鑽。
嘉郡主劈手奪過齊顥然手中藥瓶:「好了沒有?磨磨蹭蹭,公主還等著呢!」
餘瞥向床頭,眸中儘是嘲諷:「你這周家餘孽,能為公主試藥,該恩戴德才是。若不是公主需要,你早就跟你那些死鬼族人,一起扔在葬崗,被野狗分食了!」
「夠了!」齊顥然厲聲喝道。
嘉郡主嚇了一跳,頓時委屈紅了雙眼:「沖我吼什麼?我哪一句說錯了?侯爺公子此時倒是威風,當初怎地沒有膽量拒絕周家親事?平白讓公主為你傷心!」
言罷,氣沖沖地離開。
齊顥然來到床邊,抱歉地說道:「寧兒,我去趟太醫院,很快回來。」轉走了出去。
周素寧艱難地爬起來,將床頭外衫披在上,走到桌邊寫信。
這封信是寫給輔政親王都雲諫的。
皇帝年,信王都雲諫代理朝政。如今霸權的周家已滅,只剩顧家把持政權。剷除顧家是他與皇帝日夜思忖之事,只待一個契機。
周素寧咬牙熬到如今,就是為了替周家做最後一件事。
要將自己的命作為契機,給都雲諫剷除顧家的理由,而手裏這封信,最終也會讓周家作為「忠良」被平反。
寫完信,喝下準備好的毒藥。
周素寧死後七個月。
顧家被連拔除,整個大兆朝堂摧枯拉朽地變革,已經換了天地。
都雲諫在鳴山為立碑。
他知道所做的一切,佩服的膽識和堅忍。
山風倏乎而過,吹散低低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