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媛的腳傷很快就痊癒，再也坐不住了，主撿活兒來干，生怕自己白佔了陸家的便宜。

陸夫人偶爾在院中能見這小姑娘，見勤勤懇懇的，埋著頭做著事，似乎很是認真。陸家的僕人也喜歡，雖然不言語，但誰還不主攬活兒做的人呢？

「阿媛那小姑娘可真是個實在人兒。」一家人用完午飯喝著茶，陸夫人嘆道，「才這麼些天，家裏上上下下都喜歡的。」

陸老爺子捧著茶杯，瞇著眼，道：「窮人家的孩子早當家，你是沒看到，去年秋收的時候一個人能當得上兩個半大的小子呢。」

「哦？還會做農活兒？」陸夫人好奇。

「瞧你說的，不做這些，吃穿哪裏來？」陸老爺子說道。

陸夫人既驚訝又嘆息：「這孩子，不容易啊……」

一旁全稱不語的陸斐擱下茶杯，說：「兒子還有事要做，二老慢用。」

陸老爺子住他：「等會兒，為父這裏收到了一封信，是從來的，你隨我到書房來。」

陸斐微微頷首，跟著陸老爺子去了。

陸夫人見父子二人出門了，轉頭問一旁伺候的老嬤嬤：「你說，我把阿媛留在府中如何？」

「夫人心善。」老嬤嬤細微笑著說道。

「也不必讓賣於陸家，就做個長工也好，起碼有個落腳的地兒。」陸夫人心地醇善，平生最見不得苦孩子，心裏這一，就想把阿媛這丫頭護在陸家的羽翼下，好歹不讓住在義莊去，那哪兒是姑娘家該住的地方啊。

老嬤嬤提醒道：「阿媛這丫頭長得不賴，夫人有心提拔，可也要提防著些啊。」

婢子和主家的故事還嗎？尤其是陸家還有一個讓眾多姑娘一心想嫁的陸斐。

陸夫人氣息一頓，而後笑著搖頭：「不會的，陸斐不是那樣的人，他最煩的就是這個。」

老嬤嬤但笑不語，見的世面太多了，什麼樣的事都有可能發生。

「什、什麼？」阿媛聽了徐婆子的話差點兒跌了掃帚。

徐婆子笑著說：「你是有福氣的人，遇到咱們里正這個的人家，可算是苦盡甘來了！以後都在一做事，大家都是好相的人，可得互相關照。」

阿媛了皸裂的皮，半天沒有開口。徐婆子還在興地講述以後一起當差的日子，描述了一副其樂融融的畫面，似乎很是為阿媛開心。

阿媛扯了扯角，有些應付。這樣看來，大概是前些日子太用力了，讓大家都誤會了吧。

可這是陸夫人的一片好心，若是不知趣地拒絕了，又有人說不識好歹了吧。

晚上，陸斐如期而至。

「還沒睡，等我呢？」他從後窗跳了進來，手敏捷。

阿媛正彎著腰收拾床鋪，心不在焉，冷不丁地他這一出聲，倒是把給嚇了一跳。

「你可真行，還不用我出手自己就能留下來。」陸斐走到的後，手了一縷的髮，輕輕一嗅，「不愧是我的徒弟。」

如此輕佻的作，就因為他是風姿綽約、瀟灑俊逸的陸斐而多了一繾綣，了一冒失。

「我可以養活自己。」彎著腰，疊著被子。

陸斐鬆開的髮，斜靠在床柱上，挑眉看：「是嗎？可要是沒有我，你早就死在那個冬天了。」

阿媛的手上一頓，保持了彎腰的作。

「小丫頭，你可是我的人。」他一抬手，扯掉了腰間的繩子，趁驚詫之餘，手一攬，被驚住的小兔子就跳到了他的懷中。

「你當時是怎麼說的？」他傾向前，低嗓音，學著當時命懸一線的的語氣，「多謝恩公搭救，阿媛做牛做馬也當報答……」

他的聲音好奇怪，像是能鑽的骨頭中一樣……渾一，他便偏頭吻住了的脖子。

「我不喜歡玩春風一度的把戲，我要你……要的就是你的一生一世。」他吮吸住脖子上的皮，狠狠地留下一個印記。

一晃神，彷彿看到十歲的阿媛匍匐在陸斐的腳下，渾凍得發紫，氣若遊，而他披著狐裘，居高臨下，看著的眼神毫無波瀾。

「求你，救救我……」趴在一堆稻草上，牙齒髮，聲線飄忽。

他的一堆火、一碗粥，救了那個被打得遍鱗傷、跑出家門后差點在雪天凍死的小姑娘。

「我怎麼還你？」裹著他的狐裘，激不盡地看著他。

他用一樹枝隨意地撥弄著火堆，火星子迸裂出來，照亮了他那時淡漠的容。

彼時的陸斐沒有給出答案，靜默的夜裏，唯有捧著粥碗，帶著死而復生的激和欣喜注視著他。

可陸斐從不輕易施恩，後來才解讀出來。

現在被他摟在懷裏，溫暖且悉，眨了眨眼，努力退了眼底的。

阿媛沒有在母親的邊長大，不知道一個姑娘的清白和自持有多麼的重要。但慶幸的是並不是一個能隨意被左右的人，陸斐說的信，但這不是想要的，不是。

溫暖的小樓，松木的甜香，媽摟著時厚重的大手……那才是阿媛所嚮往的地方。

……

「阿媛，等等嫂子！」春花嫂子從後面追了上來。

阿媛從地里回來，胳膊上挽著一個小籃子，站在原地等，喊道：「春花嫂子，有什麼事嗎？」

「大半個月沒見著你了，你就一直住在里正家啦？」春花嫂子快步走了上前，親親熱熱地摟住的胳膊。

阿媛微微一笑：「陸夫人心善，收留了我在他們家做工。」

「這好！」春花嫂子拍了一掌，「可算是不用守著你那破房子了……哎，看我這記，你那房子早就被燒了個啊，也好，沒什麼值得惦記的，住在陸家好多了！」

阿媛笑著問：「嫂子這是去哪兒？」

「哦，才從李家村回來，今天趕集，正熱鬧著呢。」說著，春花嫂子打量了阿媛一番，發現這丫頭似乎胖了些，臉頰都有了，看起來真是個齊整俏麗的小姑娘。不想到別人託付給的事兒，咽了咽口水，沒好意思說出口。

「嫂子要是沒什麼事兒我就先走一步了，廚房裏的人還等著我掐的菜做午飯呢。」

「去吧去吧。」

春花嫂子佇立在路口，看著阿媛拐進了陸家的側門，不嘆：「這命啊，真是說不準……」

轉頭挽著籃子回家，一路心事重重，想到那五兩銀子的酬金，春花嫂子心難耐，有些後悔沒把窗戶紙跟阿媛挑破，也不知是什麼個想法。

廚房裏的人見阿媛回來，立馬接過籃子，笑道：「就等著你了。」

「著人耽誤了一會兒。」阿媛歉意地笑了笑。

「坐著吧，等做好主家的飯菜咱們就開吃了。」

「好。」

這頭，趁著快開飯的間隙，陸夫人試探著問陸斐：「過幾天你綉珍表妹要來咱家住幾天，你接待一下，如何？」

「客哪裏得著子明接待，你是做什麼的？」陸斐還未發話，陸老爺先不樂意了。

陸夫人恨丈夫不解風，瞪了他一眼：「綉珍是縣令千金，子明作為東道主招待一番又如何？」

「子明，你意下如何？」瞪完丈夫，陸夫人又看向陸斐。

陸斐：「不妥，陳姑娘已經是談婚論嫁之人，我與之過於親近，容易惹人非議。」

陸夫人倒吸了一口氣，非議？難道他之前抱著人家姑娘從林子裏走出來惹出的非議還嗎？

「綉珍並未訂婚，你與既然是表兄妹，也該多流流。」陸夫人微笑著說道，就差把話擺在明面上，讓他把這位綉珍表妹列妻子人選之中了。

陸斐神冷淡，並不興趣。加之陸老爺反對，陸夫人這趟遊說下來，並無多效。

用了飯，父子倆照舊去了書房，陸夫人去了寢屋歇息。

「夫人，爺有自己的姻緣，您急不來的。」老嬤嬤安。

陸夫人靠在椅子上，了發疼的額角：「他從小聰慧能幹，沒讓我多心，唯獨在這姻緣上，也不知他是什麼頑石鑄的，忒了些！」

「說不準……爺是有意中人？」

「他？意中人不是孔聖人罷！」陸夫人嗤笑道。

老嬤嬤微微一笑，不再多言。

「咚——」

一顆石子兒落在了阿媛的腳邊，握著掃帚，抬頭往石子兒來的方向看去。

院子裏就一人在掃地，其餘人都躲到屋子裏去烤火去了，阿媛放下掃帚，朝斜前方的方向走去。

一步，兩步，三步……

一側的門突然打開，一隻手將拉了進去，作之快，讓人懷疑剛剛站在廊下的姑娘是誕生出的幻象。

「中午吃飽了嗎？」他將在門板上，兩人之間再無間隙。

「吃飽了。」

「你扭什麼？」他低頭看，抓住的手，「再扭我真格的了。」

阿媛頓時不了，獃獃地站著。

「傻丫頭。」他輕笑一聲，低頭吻了吻的額頭，隨後不知道從哪裏掏出了一隻手鐲，飛快地套上了的手腕。

手鐲還帶著他捂出來的熱度，套在的手腕上尺寸剛好合適。

「獎勵你的，最近好乖。」他手，將有些凌的頭髮梳理齊整，眸裏帶著一溫。

阿媛低頭抿，按著手鐲，問道：「貴嗎？」

「比你稍微值錢一點兒。」

阿媛仰頭：「真的？」

陸斐抬手刮的鼻子，忍俊不：「傻妞，我說什麼你都信是不是？」

顯然不是。起碼在後來的年頭裏，陸斐都覺得自己是被玩兒了一把，日夜後悔，恨不能生啖其。

而就在陸斐強拉阿媛進屋的片刻，陸夫人正好從走廊的那頭走來。

「夫人。」老嬤嬤站在側，顯然也看到了那一幕。

「剛剛……那是子明？」陸夫人的神已然僵冷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