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下飛機的時間是晚上, 段優若過來找聶月，睡了一路，現在依然睡眼惺忪的。

聶月把自己的外套給披上, 拉著搖搖晃晃的段優若往外走。

心大意的小包都忘了拿, 晏驚寒只好一邊肩膀背著自己的包, 另一邊背著一個白包。

小島上空氣潤, 彌漫著大海的味道。

風有點涼，吹得舒服。

機場周圍建筑不多，都是典型的哥特圓頂，遠能看到若現的燈塔，有船在打漁。

有專人過來接待，把他們送到別墅區, 段優若清醒不, 之前來過一次，非常熱心的擔當起主人的角，一棟一棟給來客們安排。

最后分到聶月，段優若壞笑著和聶月對了個眼, 然后踮起腳往后看, 大聲喊道：“姐夫, 這兒你和我姐住這棟。”

走在最后的晏驚寒：“”

說完段優若討賞般的撞了聶月一下：“距離我爸那邊最遠的一棟，我對你好吧。”

聶月豎了個大拇指表示贊嘆。

長輩們都在東側，西邊都是和段優若差不多年紀的, 嘰嘰喳喳鬧個不停，好像有無窮無盡的力。

這棟別墅比他們的新房面積小, 一共兩層，樓上只有三個房間，其中還有一個儲藏室, 樓下是廚房客廳和一個小小的書房。

聶月和晏驚寒各選了一件臥室。

這里距離大海不遠，似乎能聽到風聲和海浪的聲音。

于是聶月就聽了一夜的海浪聲，一點都沒有睡著。

直到清晨，躺得太久腰都有些酸痛，天還沒有大亮聶月便坐起，找了套輕便的服出門。

賽格島上山多水多，街道大多有坡度，有的房子建在山邊，很有高樓，都是矮矮的，能看到房頂的小房子。

這個時間實在太早，街上一個人都沒有，難得清靜，聶月繞到海邊，爬到一個小山包上，視野開闊，能看到天空，也能看到大海。

海天一線，想必過一會兒還能看到日出。

聶月本無此意，產生這個想法之后還有些期待，也許會意外收獲一場景。

這種覺就像自己打扮致，穿著漂亮的子出門，一出門就看到自己喜歡的人。

趕赴

一場妙至極的約會。

嘖，帶點酒就好了。

沒一會兒，后傳來一陣腳步聲。

聶月回過頭。

恰和剛來的晏驚寒視線相。

他難得換下白襯衫黑西，反而穿了一運裝，后背著一個大包，像一個干凈矯健的大學生。

“喲，弟弟，你怎麼來了”聶月調笑道。

晏驚寒不喜歡這個稱呼，“嗯”了一聲悶頭往這邊走。

他把自己的大包放下，從里面一一拿出攝影架，和一堆專業攝影材。

包里的那些小部件被他理得極有章法，放得整整齊齊。

欣賞他修長白凈的手指把那些小部件安裝好，也不失為一種。

和看他做飯的覺一樣。

等他把相機放好，聶月支著下問他：“拍什麼日出麼”

“嗯。”晏驚寒最后調整好角度，“賽格島多雨，日出的景象難得一見。”

聶月：“越難得就越珍貴麼”

晏驚寒重新確認角度萬無一失，轉過，正要坐在聶月旁邊，卻發現直接坐在地上。

晏驚寒了運服外套，“鋪在下面吧。”

聶月知道他有潔癖，站起，和他一起把服鋪好，兩人重新坐下來。

“稀缺效應。”

聶月；“恩”

“一種心理學現象。”晏驚寒低低的說。

反正也要無聊的等日出，不如和聊會兒天。

“比如說，你去商場買珠寶，銷售員告訴你這套已經被別人訂下，并且是最后一套了。通常況下顧客就會問銷售員別的店鋪還有沒有，能不能調到，這個時候，這套珠寶的價值在你的眼中就會高于它本的價值了。”

“一旦當你意識到，如果現在不買，馬上就會買不到這一套，這就變了損失效應，于是你會立刻下單，這就是所謂的以稀為貴。”

完低音炮敘述起枯燥的心理學知識，竟然也沒有那麼無聊，聶月聽得津津有味。

“小晏老師。”聶月正正經經的他：“學生有個問題想要請教。”

晏驚寒回過頭。

聶月瞇著眼睛看他，仿佛真的是一個求學好問的好學生。

“我怎麼才能讓你意識到就快要失去我，讓我在你的眼中變得珍貴一點呢。”

又開始套路

了，要小心。

晏驚寒轉過頭，“這套理論對你不適用。”

聶月：“為什麼”

遠海天相接的地方有芒浮現。

晏驚寒瞇起眼睛：“因為你不是商品，你是有獨立靈魂的人。”

聶月剛要點頭，可晏驚寒還沒說完。

“本就珍貴。”

本就珍貴，所以不用費盡心思想要“變得珍貴”。

聶月不知道自己理解得對不對。

晏驚寒說得太坦也太認真了，

也許他本沒有意識到。

這種無意的撥，威力有多麼驚人。

至對于聶月來說，半天都沒有反應過來。

“看到了。”

聶月：“恩什麼”

有金的芒映進晏驚寒的眼睛：“看。”

遠先是浮現一層淺淡金，初升的太還是橙紅的，云霞被染上，海面碎起粼粼金，似乎都變得清澈。

耳邊約有悅耳鳥鳴，太緩緩升起，金的芒越來越強烈。

撐破云層，灑向大地。

好像發的火山，燃盡自己的力量把火種拋散出來。

這趟沒有白來。

這場約會妙無比。

“以前我旅行的時候也經常會看日出，”聶月說：“可我一直不理解為什麼人們總覺得晨代表希，現在好像理解一點了。”

晏驚寒：“為什麼”

聶月：“因為太遙遠了。”

“線微弱，一開始就連云朵都沒有辦法照亮，只能約看見，”聶月略略低頭。

只能看到，卻永遠不到，也永遠照不進自己上的。

就是希。

云朵都被染金，反著淺淺的，“其實這個世界本是沒有的。”

晏驚寒的聲音很沉很低：“因為有這些遙遠的恒星，穿過年距離，在億萬年之后照在地球，反在這些上，才讓世界有了。”

聶月回過頭，“所以你喜歡看日出”

晏驚寒：“恩。”

是為了趕赴景，他是為了看恒星。

瑰麗的芒映在他的臉上，認真沉穩的模樣簡直朝聶月的心口開了一槍。

聶月笑了一下：“你上學的時候，是不是特別招孩子喜歡啊”

干凈清澈，一不茍，顯赫的家世，還是一個大學霸。

不喜

歡都難吧

晏驚寒低下頭，顯然對于這個問題不太興趣：“不知道。”

聶月追過去，“不知道沒有人跟你表白麼”

晏驚寒反問道：“你呢很歡迎麼”

聶月：“是啊，我從小學三年級就開始收書了，從小到大都是公認的校花，每天上學我的書桌里都塞滿禮。”

晏驚寒有點別扭的轉過頭去收照相機：“放。”

聶月：“他們給我送書，怎麼能說我放呢。”

聶月笑嘻嘻的勾著他的服，“你這什麼表啊，生氣啊”

晏驚寒覺得這人的想法真奇怪。

“我有什麼可生氣的。”

聶月：“因為我很歡迎，所以你吃醋唄。”

晏驚寒收好照相機，“癡心妄想。”

他低頭看照片，聶月問：“你都拍下來了麼”

晏驚寒翻來看了一遍：“嗯。”

聶月湊過去，離太近了，不覺看著他的發起呆：“好像拍下來的沒有看到的好看。”

晏驚寒慢半拍的意識到兩人的距離問題，上淺淡的香味侵襲他的地盤，今天不是檸檬薄荷，似乎有白梔子花的味道，比薄荷更清冽，混合著海水的腥咸，最后留余一陣人心弦的甜。

晏驚寒蹙著眉，不著痕跡的往后退了一步，隔出社安全距離：“線的原因，不可能有眼睛里的好看的。”

晏驚寒收相機放進包里，收得像剛拿來時那麼有條理。

然后習慣的撥正手腕上的佛珠，把包好好的背起來。

晚上管家安排了海邊燒烤，準備了烤爐和各種食材，有專門的廚師來烤，也可以自己手。

海邊亮起串串燈，擺了不白玫瑰，各小食陳列在架子上，旁邊放著香檳酒和高腳杯，穿著燕尾服的服務生穿梭其中，為大家服務。

段海穿著黑西裝，作為東道主和賓客們談笑風生，聶月看到晏平遲和文之晴手牽著手走在海灘上，晏平遲一代鐵軍人，此時正幫老婆拎著手包，還要小心翼翼牽著的角以免被風吹起。

聶月和晏驚寒的父母只見過幾面，文之晴是文氏集團小兒，出名門，晏平遲保守固執，卻是出了名的寵老婆。

大約只有這樣的家庭才能培養

出晏驚寒這樣的品行吧。

“聶月”段優若遙遙超聶月招手，那邊正在生爐子，剛說完話就冒起一青煙，嗆得直咳：“我靠司依依你他媽能不能靠譜一點”

一旁正在玩火的孩笑得清脆：“我又不會弄。”

段優若：“那一會兒你等秦瑯過來弄啊。”

實在太嗆了，就連聶月這邊都聞到糊味，段優若跑過來，“我看這邊有翅，你過來幫我腌一下。”

聶月：“沒腌好嗎”

段優若：“我特意問廚子要的沒腌過的，他們弄得那個味兒我不吃，你給我弄。”

他們一家人加上聶月一起出去玩過一次。

那年段優若過生日，段海定了海邊的游玩項目，彼時段優若剛跟聶月大吵完一架，突發奇想說要把聶月也帶上，讓幫拎行李，拿東西，忙前忙后，做的小婢，以此來辱進而戰勝。

那是他們唯一一次一起出去玩。

也是在海邊烤，聶月腌制了一盤烤翅，段優若吃完之后驚呆了，然后把一整盤都吃掉了，就連聶月自己都沒撈到一個。

段優若纏著聶月再給做，聶月怎麼可能依著。

于是段優若自告勇的幫聶月拎行李，拿東西，忙前忙后，一邊給肩膀一邊噓寒問暖。

為一個任勞任怨的小婢。

可還是沒吃上這烤翅。

這一次好容易有這個機會了，段優若死活也要再吃一次。

聶月心還不錯，從廚師那里拿了一點配料，到一旁去弄，其實也不記得都放什麼，不會做菜，上一次也不過是隨手調的。

還不太，可以細致的一點點來。

晏驚寒從遠走來，看到聶月拿著刀對著翅比比劃劃。

晏驚寒習慣的皺了眉

過了一會兒沒忍住開口道：“再往前就切到手了。”

聶月抬起頭，“借你吉言了唄。”

晏驚寒眉頭皺得更深。

聶月把手稍微往后挪一點，給翅劃了個口好味。

“你們那邊的事談完了”

晏驚寒：“也沒談什麼。”

都是段海一個人在吹牛，一會兒買這個島，一會兒收購那個公司的，說的那些事一個也實現不了。

晏驚寒懶得聽了，就過來這邊。

正好晏驚寒來了，聶月就不用摘手套，很自然的吩咐：“幫我拿下生。”

晏驚寒把生遞過來：“想自己烤麼”

聶月認真的切翅，隨口答道：“嗯，我妹妹想吃。”

晏驚寒：“你會弄”

聶月怎麼從他的語氣中讀出質疑了呢。

“當然會”

說得太篤定了，晏驚寒沒忍住笑了出來。

“你笑什麼不相信啊”

晏驚寒：“小學長跑冠軍。”

“”

聶月是真不和記好的人聊天。

“這個梗過不去了是嗎。”

晏驚寒笑著擺擺手。

“幫我切點洋蔥。”

晏驚寒：“好。”

晏驚寒是會做飯的，聶月可以盡吩咐他，他一定完得很好。

晏驚寒將切好的洋蔥放在碗里，“手套別摘，洋蔥很辣。”

聶月把洋蔥，生，小蔥還有一點鹽放在翅里，“還加點什麼啊”

晏驚寒：“可以試試加點生。”

聶月低頭找：“在哪呢。”

有點近視，在不是很好的況下會看不清東西，晏驚寒把生遞給：“這。”

聶月接過來，調了一點放進去。

段優若過來的時候看到的正是這樣一幅畫面。

聶月正在拌翅，晏驚寒偶爾幫一把，兩人沒有什麼肢接，甚至連流也不算多，可是只要聶月一抬眼，晏驚寒就會立刻回眸看。

不知道倆人在說什麼，就是一直笑。

段優若也想不通是怎麼回事，總覺得這個場景怎麼

怎麼有點甜呢

“老姐，我的翅呢。”

聶月把小盆遞給：“等二十分鐘就可以烤了。”

段優若：“我們那邊爐子終于升起來了，司依依最后都快整著火了，連管家都來了，幸好秦瑯來得早，把火撲滅了。”

聶月：“沒傷著你吧”

段優若轉過頭，認真的說：“傷到了。”

聶月挑挑眉，等演完。

段優若：“傷到了我的心。”

段優若夸張的做著表：“秦瑯和司依依你儂我儂的，我尋思過來找你安我一下，誰知道”

飛速的看了眼晏驚寒。

說實話，對于晏驚寒還是有些忌憚的，畢竟晏氏的太子爺，方才那麼和的

眼神也就對著聶月，現在看的時候又變回了冷漠理智，和什麼溫啊的完全都不挨邊兒。

有些玩笑不太敢開。

于是把后面那句“誰知道你們更他媽甜”給咽回去了。

秦西也出來了，穿了一小西裝，頭發也弄得整整齊齊，像個小王子，他見段優若在這邊，也跑過來。

“月姐姐”

聶月朝他笑了笑，秦西立馬化了，拱著拱著往聶月這邊湊：“你們干嘛呢。”

段優若把翅往后藏了藏：“什麼也沒干，走了，烤去。”

聶月被秦西拉著，回頭看向晏驚寒：“走。”

晏驚寒的目落在秦西挽著的手臂上。

再也不能這麼親吧。

男授不親麼不是。

這個人為什麼這麼不知檢點。

不是說這一趟旅程大家都知道他們是夫妻麼。

晏驚寒不著痕跡的嘆了口氣，慢吞吞的跟過去。

這天真是熱，即使在海邊也熱。

一熱就心煩。

他們去的時候座位沒剩幾個了，秦西拉著聶月坐在他旁邊，司依依看到晏驚寒，把自己的位置讓給他：“三哥過來坐吧。”

司依依和柏嶼關系很好，跟著柏嶼一同晏驚寒三哥。

爐子在司依依和秦瑯的共同努力下終于生好了，秦西比牛放了幾片上去，不一會兒香味就出來了，滋啦啦的冒著油，眾人拿著碗圍坐一圈，癡癡地等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