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有一名青年無聲無息地走到馬車近前，目呆滯地看著包裹，不由自主地慢慢出手去，想去抓那個近在咫尺的包裹。

李通再忍不住，啊的嘶吼一聲，從馬車上跳下來，順勢一劍，將那名青年劈倒在地。

他用劍環視在場的眾人，厲聲喝道：“誰再敢上前一步，殺無赦！”

李通本是一富家公子，開朗又樂天，可此時連他這樣的公子哥都忍不住持劍殺人，可見心的緒已經憤怒到了什麽程度。

另有兩名義軍也跟著持劍站在李通的側，怒視著周圍的百姓們，咬牙怒吼道：“為了救你等，我們死了三個兄弟，這就是你等對我們的報答？”

劉秀傷，張平、李通還有一名義軍兄弟也都了傷，另外還有三名義軍兄弟戰死。

一戰打下來，他們九個人，傷亡了七人，可悲又可歎的是，他們拚死抵擋住蠻兵，保護下來的百姓們，現在卻要抓他們去送，隻為了那一口吃食。

聽著那兩名義軍兄弟的喊聲，再瞧瞧他們爬滿通紅的雙眼，以及手中滴的長劍，人們又愧，又覺得懼怕，原本圍攏上來的人群，開始慢慢後退。

李通就覺自己的口上像了一塊巨石，憋得自己不上氣，像要把自己憋炸。他仰天大吼一聲，掄起手中劍，狠狠劈砍在地上。

“次元。”坐在馬車上的劉秀輕聲呼喚他。

聽聞劉秀的召喚聲，悲憤加的李通漸漸冷靜下來，他提著劍，走回到馬車近前，說道：“文叔。”

“但凡還有一線生機，但凡還有一條活路，他們都不會這麽做。人，都是被出來的。”

百姓們的做法，劉秀能理解。人若是著肚子，什麽倫理道德，統統都會拋到腦後，人若是到了極點，無論多麽惡劣的事都做能出來。

諸如此類的前車之鑒，實在太多。

此時的劉秀便已生出很強烈的慨，如果一個國家的統治者，無法讓他的百姓們吃飽肚子，那實在是太可悲了，這樣的國家，離土崩瓦解也絕不會太遠。

看到百姓們都被嚇退了，劉秀咳了一聲，對龍淵低聲說道：“忠伯，快去追，不要與蠻兵發生接，隻需探明他們逃到哪裏，藏在何就好，我們在旬匯合。”

龍淵擔憂地看著劉秀，說道：“文叔，那你……”

“我沒事，快去吧！”劉秀覺這次遭遇的蠻兵非同尋常，應該是蠻軍當中的銳，那麽這些銳蠻兵流竄到漢中就很不同尋常了，他得弄明白對方還有多人，目的又是什麽。

龍淵還有些猶豫，不放心留下劉秀一個人，張平說道：“忠伯，有我在，會保護好阿秀的。”

李通接著說道：“還有我！”

龍淵環視眾人一眼，點了下頭，不再遲疑，直奔蠻兵逃跑的方向追了出去。

劉秀看向張平，說道：“是非之地不宜久留，通知大家，立刻趕路。還有，把犧牲的兄弟就地掩埋了吧！”

說著話，他支撐著子，想要下馬車。張平、李通等人忙把他摁住。張平說道：“阿秀，行李我們不要了，你就待在車上。”

現在車廂已經破碎，裏麵也不可能再堆放那麽多的行李了，隻需留下幹糧，至於其它，統統都可以不要。

張平、李通等人在路邊挖了個坑，將戰死的三名義軍兄弟放坑，填土掩埋。路上還有許多被蠻兵砍殺的百姓，但他們現在已管不了那麽多了。

等他們準備出發的時候，先前逃走的李軼倒是跑了回來。眾人隻是看了他一眼，接著又繼續個忙個的，誰都沒和他說話。

李軼自己也心知肚明，他剛才做的事太不地道了。他走到眾人近前，結結吧地解釋道：“剛才……剛才我實在是被突然出現的蠻子嚇到了……”

沒有人接話，也沒有人搭理他，眾人還是個忙個的，完全把他當空氣。

在軍中不同於在別的地方，同袍兄弟之間需要百分百的信任，在與敵人對戰、廝殺時，自己的背後要隨時給同袍兄弟們，這等於是把自己的命到對方手裏，但顯然，李軼並不是個值得信賴的人。

看著眾人都不搭理自己，這一刻，他也強烈覺到自己被人們排斥在外了。他神激地大喊道：“我不是懦夫！”

人們依舊仿佛沒聽到他的話一樣，包括李通在。反倒是劉秀，向李軼招了招手，聲說道：“季文，歸隊吧。”

李軼看眼坐在馬車上的劉秀，還有跪坐在一旁照顧他的葉清秋，他表麵上向劉秀深施一禮，心裏卻不以為然，早知道蠻兵隻來了幾十號人，他也不跑了。

葉清秋和曼兒原本對李軼的印象還不錯，覺這個人熱心腸的，可是對於他剛才臨陣逃的表現，二人也是大失所。

看著坐在一旁，臉蒼白的劉秀，葉清秋想說話，但又不知找什麽話題，拿起水囊，小心翼翼地遞到劉秀麵前，說道：“劉公子，你……喝口水吧！”

劉秀睜開眼睛，看眼遞到自己麵前的水囊，向葉清秋激地一笑，又搖搖頭，表示自己並不。他說道：“葉姑娘不要我劉公子了，我阿秀或文叔就好。”

葉清秋麵喜，點頭應了一聲好，接著又說道：“阿秀也不要再我葉姑娘了，就我的清秋吧。”見劉秀點了頭，問道：“阿秀是哪裏人？”

“南郡，蔡舂陵人。”

“阿秀為何要來參加義軍？”

“隻是混口飯吃。”劉秀淡然說道。

“其實……”葉清秋正要說話，忽然，有名義軍兄弟在路邊大喊道：“這裏還有個沒死的蠻子！”

聽聞這話，劉秀立刻轉頭看過去。隻見兩名義軍把一個渾是的蠻兵從路邊拖到馬車這裏。王平走上前來，低頭看了看這名蠻兵，果然還有一口氣。

他用蠻語問道：“你們有多人？”

這名蠻兵傷勢嚴重，人已奄奄一息，神誌不清，口中喃喃說道：“水……水……”

王平湊近他的耳邊，說道：“回答我的問題，我就給你水喝，說，你們有多人？”

“飛虎突……百人隊……”

聽聞這話，王平眉頭鎖，旁人或許不知道飛虎突是什麽，但出在益州郡的王平十分清楚，那是蠻族中一直銳的先鋒軍，人數並不多，但個個都是挑細選出來的驍勇善戰之士。

“你們是飛虎突？”

“是……”

“你們的首領是誰？”

“兀裏溪。”

對於兀裏溪這個名字，王平也不陌生，他是南蠻烏戈國的猛將，據說力氣極大，善使巨錘破敵，在南蠻一帶很有名氣。

南蠻隻是個泛稱，在這片巨大的區域裏，有許多個王國，烏戈國便是其中之一。

“他現在何？”

“死……死了……”

王平心思一，讓人把魁梧蠻人的首級取來，問道：“他就是兀裏溪？”

那名蠻兵目渙散地看了一眼，說道：“是……”

王平聞言，角勾了勾，想不到阿秀歪打正著，竟然把烏戈國的名將兀裏溪殺了。他問道：“你們不是該在西南一帶嗎？為何會來到漢中？”

“斷……斷……”蠻兵隻斷斷續續地說了兩個字，便一口氣沒上來，一命嗚呼。

王平拍拍蠻兵的臉頰，又他的頸脈，向李通等人搖搖頭，說道：“他死了。”

說著話，他看看這顆魁梧蠻人的首級，從包裹中撤出一塊布，將其包裹住，然後他站起形，走到劉秀近前，說道：“阿秀，這次你可立了大功，你剛才殺的那個蠻子，是烏戈國的猛將兀裏溪！”

聽聞這話，葉清秋出驚喜之，劉秀倒是表現的很平靜，他就沒想過要為王莽的新朝賣命，這次參加義軍，隻是為了幫大哥，立不立功，於他而言完全無所謂。

他好奇地問道：“既然是有名的將領，他為何要來漢中？”

漢中並不屬於京師軍和南蠻軍戰的主戰場，一個南蠻軍中的猛將，突然出現在漢中，這就太詭異了。

王平搖搖頭，說道：“兀裏溪為何會出現在漢中，我也不清楚，那個蠻兵隻說了一個字。”

“什麽？”

“斷。”

“斷……”劉秀一臉的茫然，斷什麽？琢磨了一會，劉秀也想不明白，幹脆不再去想，對王平說道：“我們上路吧。”

接下來的行程，劉秀一行人的速度明顯加快了許多。原本走幾步路就苦累的人們，現在不約而同的都加快了步伐。

中午的一戰把們嚇得不輕，也讓們都明白了，去往郡城的路上並不安全，這裏也隨時可能有蠻軍的出沒。

劉秀等人原本以為在天黑之前趕不到旬，弄不好要宿荒野，沒想到，在傍晚時分，他們還真到了旬。

在漢中，旬是一座大城，位於旬水和漢江的叉口。到了旬，距離郡城就不遠了，隻半天的路程而已。

旬縣縣令，接見了劉秀等人。向縣令一打聽，劉秀等人得知，以劉縯為首的襄義軍目前還在郡城，並沒有要南下的意思。

不是劉縯不想走，而是郡太守王珣不肯放他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