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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締婚》 第3章 第 3 章

譚廷一行之所以晚到,乃因為事臨時停在了隔壁維平府。

兩個時辰前。

天上飄起了鵝飛雪,一眾人站在雲河的大堤上探看,眼見著大雪紛飛起來,當頭員模樣的人有意離開。

「大堤開裂不是我等在此討論幾句便能穩固下來的,譚大人,邱老爺,二位不若隨本回府衙商議?」

維平府的知府廖秋說著,著意看了譚廷一眼。

這位譚家大爺雖然位不及自己,但卻是譚氏一族的宗子。

如今朝野,世家大族盤錯節、力量雄厚,似譚家這般出過閣老的大宗族的宗子,怎麼也不是區區知府能比得了的。

所以,到底如何,是繼續商討雲河的大堤加固一事,還是各自散去改日再議,他們都要看臨時路過此地的譚廷的意思。

他說著,示意了一下一旁的邱老爺。

邱老爺是維平府世族平澤邱氏的掌家人,邱氏在當地也算得大族,但是比起清崡譚氏的顯赫,只能退避三舍。

邱老爺捋了把鬍子,不急著作答,看向譚廷。

「譚大人的意思......?」

譚廷默了一默。

這維平府的大堤,本與他並不相干。

但維平府原本是項直淵做過知府的地方,後來項直淵被朝廷以貪污定罪,其中就有一項是私吞修河款。

眼下項直淵雖然死了,但他私吞了修河款的雲河卻出了問題。

最不巧的是,項直淵是他那位正妻的父親,是他岳丈。

大堤眼下沒出事,知府廖秋亦沒什麼由頭向朝廷申報修河款,從府衙出錢又捨不得,就想找本地大族邱氏出些錢固堤。

邱氏當然也不想出錢,可又考慮自家數十畝良田就在開裂的大堤不遠,思來想去,在路上等了他幾天,將他臨時請到了此

譚廷負手立在河堤旁邊。

翻湧的雲河此時也已結了冰,雪落在冰面上,不肖幾息便融進了冰中。

臉上冰刻般的線條著冷峻的神,一雙如墨眼眸靜默地看著凍裂的大堤。

廖知府和邱老爺問了那話半晌,他才緩緩收回目,目從廖知府和邱老爺上淡淡掠過。

「譚某改日另去府衙拜訪。」

廖知府一聽,眼睛亮了,譚家大爺這是應下此事了。

他不由道,「譚氏果然是詩書禮儀大族,是世家之表率。」

他這麼說,邱老爺與他和著道正是。

「詩書禮儀傳家的世家大族,自然與寒門庶族不一樣。寒門出人縱然讀了書做了也守不住,十有八九了貪污吏,出了事最後還得譚家這樣的世家來扛。」

他言下之意不能更明確了。

廖知府更著意修河款有了著落的事,當下還要繼續捧上譚廷兩句,卻見那位譚家宗子已有了離開的意思。

廖知府不敢耽誤,好言送他離開了。

譚廷一行繼續趕路。

小廝正吉追在譚廷後不敢說話,倒是幕僚秦焦嘀嘀咕咕地開了口。

「那位項大人也太貪了些,要不是早早被發現革職,以後的途還不知要貪墨多民生銀糧。」

他這口氣嘆的悠長。

此人並不是譚家的幕僚,而是出自林閣老府上。

因著是走了譚廷姑母譚氏的門路進的林府,來往上與譚家更為親近,此番也是替譚氏回鄉清點嫁妝田產的。

當然,譚氏可不只吩咐了他這一件事。

當下秦焦小聲嘆了一句。

「這事可千萬別鬧大了,牽連了大爺的仕途不是玩笑的。說到底......項家的兒還佔著譚氏宗婦、大爺正妻的位置。」

說完看了譚廷一眼。

只見大爺薄抿了抿,扯一道深的線。

秦焦暗暗揚了揚角。

他敢這麼直說,一來是知曉譚廷與髮妻項氏幾無

當年,是那項氏拿著婚約上門「婚」的。

這樣嫁進來的子,大爺怎麼可能喜歡?

再者,譚氏吩咐的另一樁事,便是讓他留意譚廷的正妻項氏。

譚氏並未多言,但秦焦心裡知道。

譚大爺年紀輕輕就朝為,日後前途不可限量,可項氏的出卻不盡如人意。

驕傲的林大夫人譚氏,怎麼會甘心侄兒被這樣的子拖累?

只不過秦焦的想法,譚廷並無意深究。

他最後看了一眼開裂的大堤,沉著臉回了清崡縣,不想到了清崡縣門前,又是一番冷寂景。

他們只能趕在城門關閉前,快馬加鞭進了城。

*

城中,譚家。

項宜安置了那個凍暈過去的小廝,去秋照苑給趙氏請了安。

趙氏犯了頭痛,隔著門讓自行回去歇息,項宜這才回到自己房中。

在外面等了整整一日,整個人里裡外外凍得通

喬荇煮了薑湯,又塞了手爐在手裡。

項宜笑,「這下驅寒可快了。」

「這哪夠呢?」喬荇說著,提了熱水拿了腳盆過來,試了水溫,幫項宜退了鞋把一雙冰涼的腳放了進去。

「夫人快暖暖吧。」

項宜笑起來,在和暖中長長鬆了口氣。

不想這口氣沒落地,院中突然多了許多腳步聲。

接著,腳步聲到了門前,門開的一瞬,冬夜的風與雪灌了進來。

項宜抬頭,正看見了站在風雪裡的男人。

譚廷也看見了他的妻。

正坐在溫暖如春的室圈椅上,泡著熱湯,抱著手爐,安安穩穩地取著暖。

房中靜了一時。

項宜晃了一下神,直到看到男人眼中的冷意和抿的不喜,才回過神來。

只能將所有東西都放到了一旁,重新穿起鞋,走上前來迎他。

他的神並沒有因上前而有所改變,反而同後的風和雪凝在一起,越發冷峻。

即便三年沒見,一些東西也是不會改變的。

比如他是清貴的世家宗子,只是污名在的貪

項宜在他的神下,沒有做任何多餘的解釋,讓喬荇將那些取暖的東西都收拾了下去。

沉默地伺候著譚廷換裳。

形彷彿比三年前新婚之時更加拔了許多,京中三年途,令他周平添了許多陌生冷肅氣息。

房中又是一陣寂靜。

項宜想到什麼,才問了一句。

「大爺今日還去給母親請安麼?」

天都黑了,外面風雪加。

項宜想著趙氏方才子不適的事,有心想提醒一句,但男人先開了口。

譚廷眉頭越發深,看了自己這位妻子一眼。

「孝敬父母,不分晴雨雪。」

話音落地,項宜想要提醒的話當即咽了下去。

點頭,替他系好腰帶,向後退了兩步,退離了他邊。

「大爺說的是。」

這句說完,房中再次凝滯下來。

直到譚廷拉開正房的門,一腳踏出去,風爭先恐後地湧進來,將房中僅存的和暖席捲殆盡。

凍了整整一日的項宜,還沒暖和過來,又一步不停地跟在他後去了秋照苑。

......

他們去了,趙氏自然驚喜,但雪越發大了,趙氏又一直頭痛不適,便沒讓譚建和譚蓉過來,道是明日一家人再見不遲。

前後坐了不到一刻鐘的工夫,項宜又跟在譚廷後回了正院。

折騰了整整一日,著實是疲乏了。

但男人毫無睡意,坐到了窗下的書案前,撥亮了書案上的燈。

房中的寂靜彷彿外面的黑夜一樣,無邊無際地將人籠罩其中。

項宜上一直沒能暖過來,此時一陣一陣發冷。

但誰都沒有多言。

直到說不清是幾更天,譚廷從書案邊走到了盆架旁,簡單洗漱上了床。

項宜也終於得以躺下。

夜風吹得窗欞窸窣作響,兩人從頭到尾只說了三句話,二十七個字。

蠟燭吹熄,黑暗降臨,空房間里,沉寂、冷清與黑暗,像聚集在頭頂的烏雲,不斷地下來,將氣氛到近乎凝固。

距離項宜僅一拳之隔睡著的人,上散發著屬於男人的溫度。

然而項宜雖冷,卻不貪那溫度分毫。

冷氣從兩人中間的錦被隙里滾進來,誰都沒向誰主靠近,誰也沒提出徹底分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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