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大娘，要說我香草的閒話只管站在我面前說，莫站在人家三姑的門口說。我招人討厭，可不想連累左鄰右舍。前天晚上我還夢見唐爺了，他我好好活著嘞！人活一輩子不容易，黃大娘，你說是不是？”

攤前來了客人，香草朝黃氏抿笑了笑，轉去招呼客人了。大家見面帶笑容，待客殷勤，完全不像是強裝出來。還擡頭來招呼：“三姑，田婆婆，吃早飯沒？來嚐嚐我們家的粑粑？”

田婆婆忙抱起叮噹，不滿地看了黃氏一眼，衝香草笑道：“不了，我吃了早飯的，你忙你忙。”然後轉就往街另一邊走去。

張氏笑著道了謝，然後用腳踢了一下邊的矮凳子，對賽兒說道：“小崽子，快把這破凳子搬進去，又老又沒用，擋在這兒做啥？”說著挑起眼皮瞪了黃氏一眼，心想你跑到我家門前來罵香草，真是有病！

黃氏聽到張氏這一句奚落，臉更白了，杵在那兒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盧興在對面喊道：“娘，有客嘞！”

“吼個屁！有客你自己應付著，啥事都要我這個做孃的來，還要不要我活了？”黃氏一邊罵著兒子這纔回了對面鋪子。

這鎮子本就不大，攏共就是一條街，所以香草和黃氏鬥的事一上午就傳遍了街頭巷尾。許氏在田頭聽見旁人在嘀咕香草什麼的，又不好問。

快到午時，香草讓香珠先看著攤子，回到竈屋做午飯。見案板上還有半截南瓜，便想到做一回南瓜油燜飯，那是自小喜歡吃的東西。

先把南瓜去瓤，卻兩釐米左右的塊兒，鍋裡放許油，鍋翻炒；南瓜炒出了一些黃的鍋後，再放許鹽盛出。然後將淘淨的米煮上五分鐘左右，用竹瀝乾水分。最後，將炒好的南瓜放大鐵鍋裡墊底，面上再鋪瀝乾的米，煨上許的水，蓋上鍋蓋，燒小火。

飯有了，菜卻還沒著落。忽然想起早上撿了兩隻蛋，便做了一個蛋羹，面上撒了一層碎油渣和火蔥。然後，抓一些倒罐鹹菜，將竈上掛的臘割了一塊兒，混著炒了一盤。

午飯做好後，跟香珠說了一聲，便提起籃子去給許氏送飯了。許氏見著忙問起是怎麼回事。笑道：“不過是跟黃大娘說了幾句話，沒吵架，也沒鬥。再說，我能欺負得了黃大娘嗎？不是個吃虧的人。”

許氏想想也是，便放下心來。香草打開小木桶的蓋時，一南瓜鹹香撲鼻而來。許氏驚訝地問道：“是南瓜飯嗎？爲啥這麼香呢？”

聞到香味兒不止是許氏，還有隔著二十步遠的另一家人，吳善木家。那濃郁的鹹香惹得他們都好奇地轉過頭來看著許氏和香草。吳家大兒子吳良坤一手捧碗一手握筷，笑嘻嘻地跑了過來，蹲在許氏邊問道：“三娘，吃啥好東西呢？”

許氏笑道：“三孃家能有啥好東西？南瓜飯而已。”

吳良坤眼地看著那小木桶裡油黃的南瓜飯說道：“可是三孃家的南瓜飯看起來很好吃喲！”

香草手道：“那要不你嚐嚐？”

“謝謝香草妹兒！”吳良坤忙把碗遞過去，擡眼時，香草那雙碧波般的眸子忽然印了他的眼簾，那瞬間，他發現香草比從前更漂亮了，宛如那枝頭上初綻的桃花。

香草給他盛了一碗，遞過去時，他才慌忙收回眼神，捧著碗，顧不上燙，大口大口地吃著那帶著鍋香味的南瓜，不斷地點頭道：“嗯，嗯，嗯，真好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