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茶是一件很雅緻的事兒,許敬宗顯然也是個中高手。
茶水泡好後,他舉杯示意,自己用茶杯沾脣,看似不經意的看著賈平安。
喝茶不是問題,但高雅的品茶卻是個品味問題。許敬宗想讓賈平安一下什麼做高雅,所以沒給他那份茶水裡加各種作料。
賈平安端起茶杯,老許沒有給他的這份加蔥姜橘皮鹽等作料,這讓他倍欣。但嗅了一下後,依舊覺得無法和後世的茶相比。
輕啜一口,愜意的瞇眼消化著茶水帶給自己的寧神覺,賈平安輕鬆的嘆息一聲。
沒有加蔥姜橘皮大棗鹽的茶水你竟然也喝的津津有味?許敬宗不搖頭嘆息,憋住了土包子這句話。
他喝了一口加了許多調料的重口味茶水,就像是喝高度酒那樣的齜牙一下,爽的直,問道:“華州離長安近,你對朝中如何看?”
這個話題大而化之,許敬宗只是想看看賈平安的格局罷了,若是可以,就把這個年收在邊,慢慢磨礪,以後定然能材。
可他不知道面前的年是個千年老鬼,對大唐的走向瞭如指掌。一句話,只有賈平安磨礪他的,他去磨礪賈平安,那就是個笑話。
“朝中……殿下登基,國舅掌舵。”賈平安對這個太清楚了,當世誰都沒他更清楚。
以後就是長孫無忌的天下了,這廝隨後就開始了一系列的清洗活,漸漸鞏固了自己的權勢。
但武妹妹在啊!
想到武妹妹的手段,賈平安就不淡定了。
未來的皇會是啥樣的?
他不有些期待。
但這些和他沒關係,他就準備蹲在華州,看著長安城中風起雲涌。
等武妹妹站穩腳跟,長安城中的那些人就再也沒力來關注什麼掃把星了吧。
到時候他多掙些錢,尋個親,那日子,不提了。
想到滋潤的地方,他不就裝了個比,“富貴於我如浮雲……”
“咳咳!”許敬宗在邊上測測的道:“你這是想遁世?”
所謂遁世,對於賈平安來說就是蹲在華州一輩子不窩。
他點點頭,“自該如此。”
他覺得老許的語氣不對,就問道:“這不對?”
老許怎麼笑的有些賊呢?
“老夫對殿下忠心耿耿,奏疏裡自然就把你的事都說了。”
臥槽尼瑪!
賈平安瞬間想到的是長孫無忌那個人記住了自己,隨後就是武妹妹那個狠人。
他怒了啊!
但此刻卻不是發火的時候,他忍住氣說道:“某是掃把星,進不得長安城。”
許敬宗得意的道:“老夫知道,但你讓劉架走運了,這說明什麼?說明你這個掃把星能讓人走運吶!這不是純粹的掃把星,而是……”
他想了想,“這是混種的掃把星!”
這還能這麼解釋?
賈平安無語。
許敬宗見他無奈,不暗喜,覺得自己手段高超到了一個境界,大抵是比長孫無忌還強些。只是想到自己被長孫無忌一掌拍出了長安城,他就默唸了幾句‘賤狗奴’來泄憤。
但他卻還有些話要說,“你要知曉,遁世無用,帝王的邊多是有心人,他們一旦隨口提一句掃把星,或是哪年掃把星來一次,你就會被人給盯住。遁世……那就是百姓。那些人整治一個百姓……譬如說把你鎮在寺廟裡,你可有辦法?”
他冷笑道:“遁世,老夫當年視名利如糞土,也想過遁世,可惜……可嘆吶!”
呵呵!
賈平安只想笑,覺得老許真心的不要臉。
別人說遁世他都信,就老許這個貪富貴的老賊不可能。
“哎!”許敬宗長嘆一聲,又看了賈平安一眼。
廖全爲他的狗,這是個意外的驚喜。每日裡來到州衙,邊有一條狗在,那滋味,讓他難以忘懷。
賈平安當然不可能是狗,但若是能收爲己用,對自己忠心耿耿,那也不錯啊!
正如同三國裡曹逃命時期待著麾下有人問一句‘丞相爲何發笑’一樣,許敬宗就在等賈平安問一句:使君爲何嘆息?然後就開始長篇大論。
可賈平安端著茶杯,竟然在出神。出神就出神吧,這小子竟然還一臉陶醉的模樣。
小狐貍!
許敬宗無奈,只得說出了自己的看法,“你這等掃把星,必須要避禍,否則大禍臨頭也不遠了。而遁世只是無稽之談。唯一的法子就是……”
他看著賈平安,眼中有智慧之在閃爍,就等著賈平安躬求教,然後才矜持的說出來,告訴他,老夫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多,老夫走過的橋比你走過的路多……
“出名!”賈平安說出了他憋著的智慧結晶。
許敬宗張開想罵人,可卻憋了回去。
特麼的!憋屈啊!
老夫活了大半輩子,這才總結出了要想避禍,唯有出名的結論,這個年竟然一想就知道了,煞老夫了呀!
他擅長的是一筋做事,也就是有些呆萌,所以只能走忠犬路線。事複雜一點的話,他就要頭痛了。所以這才費心思把賈平安弄在邊參贊事務。
今日就是面試的日子,他連續出手,被賈平安一一堵了回來。這竟然不像是面試,而是請賈平安來顯擺……
他住想吐的鬱悶,擺擺手,示意賈平安趕閃人。
賈平安不得如此,出了州衙後,就站在門外發呆。
出名,這事兒對於他而言不是事,可出名之後呢?衆星拱月,很讓人惆悵吶!
“掃把神。”
一個很是恭謹的聲音傳來,劉架出現了。
“呃!”賈平安很糾結的道:“某不是什麼掃把神。”
劉架的眼中有,“你就是某的掃把神,某一生都會供奉你的牌位,一定能發財。”
賈平安無語,想著這個事兒會不會引發長安某些人的不安,但想想就覺得無稽。
他頂著個掃把星的名頭,誰敢說他謀逆?
這就是最大的擋箭牌。
至於掃把神,這特麼就是個笑話啊!掃把神和倒黴神有何區別?說出去就是一笑話。
只是要想不被鎮,唯有出名吶!
許敬宗不知何時踱步出來,淡淡的道:“老夫在想……你該如何出名?”
賈平安回,“使君也想出名。”
老許就是個俗人,喜歡富貴,喜歡出名。
賈平安是個掃把星,需要出名來自保。
兩個人相對而視,然後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
邊上有人在嘆息:“一個臣,一個掃把星,某怎麼覺著瘮的慌呢?”
這時一騎遠來,近前後說道:“使君,李史在回京途中落馬摔傷。”
許敬宗說道:“快去打探消息,帶郎中去。”
廖全路過,聞言不讚道:“使君果然是仁厚君子。”
狗的誇讚老許很是用,但隨即兩人就想到了一件事。
他們齊齊看向了賈平安,目炯炯。
“那李默臨走前去了楊家塢……你對他做了什麼?不,是他對你做了什麼?”許敬宗覺得自己危險了,不低頭看看全上下,可一想到賈平安帶給自己的都是好事,不愜意的道:“老夫真是幸運吶!”
賈平安無語天。
哥纔將挽回的名聲,又要跌落了嗎?
……
李默是被馬車拉著進的長安城。
長孫無忌和褚遂良正在議事,有人來稟告道:“二位相公,李默回來了,說是落馬摔的骨裂。”
“骨裂?爲何?”長孫無忌的眼中閃過一縷,放下了手中的文書。
褚遂良須瞇眼,神沉凝。
來人說道:“李默一路去了華州,說是沒查到許敬宗的問題,後來……就回來了。”
“嗯?”褚遂良手止住來人的話頭,想了想,說道:“這不對,他和掃把星可有接?”
“不知。”來人搖頭,褚遂良說道:“去打聽。”
等來人走後,長孫無忌又拿起文書,淡淡的道:“你以爲和掃把星有關係?老夫卻覺得沒那麼巧吧。”
“老夫只是問問罷了。”
兩人隨即沉寂。
噗噗噗!
腳步聲飛快,很是沉重。
去打探消息的員回來了,一臉駭然,“二位相公,李默去了一趟楊家塢,還拍了掃把星的肩膀。”
長孫無忌霍然起,“這是被克了!某要見殿下。”
“老夫也去。”
稍後許多人都聚在了太極殿。
李治剛得了李默的奏疏,正在看,還沒開始稟告的百騎站在一邊,羣臣就來了。
“那是掃把星!”長孫無忌的眼中多了厲,“殿下,該鎮住他!若是不妥,那就弄到長安來,尋個……老臣在想,玄奘在長安城中不安心,總是想去林寺,不如把掃把星弄到長安來,玄奘既然佛法高深,自然能鎮他。”
玄奘取經回來之後,一直被著還俗,可他卻不同意,屢次想乞骸骨回林寺養老,被李世民多次拒絕。據說最近那位高僧又要準備上書李治,懇請放自己去林寺。但按照老李家和這些重臣們的尿,這事兒依舊是沒戲。
褚遂良讚道:“是啊!玄奘能行萬里至西方取經,其人果敢,若是放歸林寺,就怕有些不妥。若是能讓他鎮掃把星,如此算是兩全其。”
玄奘這人的名氣太大了,而且竟然敢西行萬里,這樣的人,朝中怎麼可能會放他回去?只能放在長安城中,就近控制。若是朝中對西域有想法,還能把他拉來當參贊,各種好不。
李治有些出神,良久幽幽說道:“李默有奏疏,說許敬宗乃是賢臣。”
嘭!
殿彷彿有什麼東西落下,衆人有些不安。
許敬宗是賢臣?
若非說這話的是剛正不阿的李默,長孫無忌就想出手了。
李治見到衆人的反應,心中不暗爽,“那賈平安頗有才幹,數次給許敬宗出了主意。”
瞬間長孫無忌等人都明白了,合著老許還是那個老許,只是多了個賈平安在,於是他就變了,從一個臣變了一個賢臣。
長孫無忌心中苦笑,“殿下,難道許敬宗就沒被克過?”
李治搖頭,“不但沒被克,還雄心,說是要把華州治理的更好。另外……”
他有些糾結的道:“華州有商家,和賈平安親接,隨後發財,對手倒黴。”
長孫無忌不敢相信的擡頭,“這……掃把星竟然還能如此?”
既然是掃把星,那就好好的克人,你賈平安竟然還玩兼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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