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三七班教室外的走廊里。

姜老師面凝重，嘆道：「韓東，你是一個好孩子。是的，你是一個很好的孩子。但眼下高考還剩九十五天，你為老師出頭泄憤，太不值了。」

韓東禮貌道：「其實也是我自己的心理問題。」

姜老師正道：「韓東同學，老師謝你……可這樣很可能影響到你的高考，另外暴力也不是解決問題的恰當方式。好了，你就不要說了。這件事，我自己去與你們班主任以及年紀主任通一下，盡量下影響。」

說罷。

他拍了拍韓東的肩膀，眼裏滿是欣，低聲道：「回去吧，好好學習。對了，記得跟高揚講清楚，不要自己攬責任。」

「恩。」

韓東抿著，當先回到教室，頓時令略顯哄然的教室轉為安靜，所有同學都在瞄著韓東。

……

下課期間。

教室的倒數第二排，韓東坐在高揚的旁側。

課桌上，擱置著糟糟的卷子、書本、課外書……高揚的同桌男生早已噤若寒蟬地走出教室外，生怕打擾到韓東。

「高揚。」

韓東鄭重道：「上節武理論課……我的脾氣有些暴躁，還不分輕重打了你，這是我的錯誤。」

高揚渾一抖，沉默著。

「姜老師也勸我，暴力不是解決問題的方式。」韓東認真道，知錯就改是他應該堅持的品德。他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擱在桌子上的一緻鋼筆：「其實我覺得姜老師說的很對。」

咔嚓！

緻鋼筆被瞬間掰斷，一分為二，乾脆利落。

嗤啦。

藍黑的鋼筆墨水濺在桌子上的試卷，仿若水漬染了畫卷，頗為醒目。

韓東凝視著桌子上的染試卷，緩緩掏出口袋裏皺皺的面巾紙，輕輕拭染上墨水的卷子，彷彿在拭一件貴重古董，他輕聲道：「高揚同學，你覺得呢？」

「……」

高揚瞄了眼桌子上的藍黑墨水，隨後看了眼鋼筆的斷裂兩端，猛地一個激靈。

「韓東同學，你說得對。我們都是同學，沒有什麼仇怨，上節課只是一個誤會。」他決定原諒自己的同班同學，畢竟在班級里抬頭不見低頭見，誰都有心不好的時候。

韓東點頭：「你臉上的傷怎麼樣。」

高揚出一微笑，低聲道：「只是小傷，沒事兒。睡一覺第二天就好了。」

韓東放下斷兩半的鋼筆，嘆了口氣：「我會儘力改正自己的錯誤脾氣，希你也不要往心裏去。」

言罷。

他起離座，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倒數第二排的座位上，高揚右手緩緩抬起，微微一，拿起斷裂兩半的鋼筆。

清晰可見。

這鋼筆的部結構幾乎仍是正常，僅有斷裂呈現參差不齊的鋒銳狀態。

……

教室、靠窗第三排。

韓東面拿著桌子上的申請書，暗暗頷首：「既然得到了俞校長的親筆簽字，就可以找高三年級主任，讓他給我加進武生的名單里。」

「至於武練習……」

「等明天下午，就跟著孫輝他們一起前往健活樓，開始練習武。但孫輝曾提到過，寧老的脾氣不太好。萬一因為我的中途加讓寧老心生不滿……恩，應該不至於。」

韓東無意識地轉黑碳素筆。

他目前亟待確定自己的武品級究竟達到什麼品級，另外就是練習樁功，尋找灰白氣流，儘快提升自己的武品級。

「恩？」

韓東看向右側的同桌谷元亮，疑道：「你總看我做什麼？咦，你的臉怎麼這麼難看？」

咕咚。

谷元亮強笑道：「同，同桌啊……我想上廁所。」

韓東奇怪道：「那你就去。」

谷元亮訕訕一笑，緩緩站了起來，他真是被上節課韓東的舉徹底嚇到了……他萬萬想不到，與自己同桌一年有餘的友善同桌，居然這麼生猛！

韓東也站了起來，給谷元亮讓出空間。

坐在後桌的許楚冉，無意識地拭指甲蓋，垂著腦袋，貌容出一忐忑，生怕韓東注意到似得。

過了一會兒。

韓東坐在座位上，整理桌面，滿腦子都在思考如何繼續尋找新的灰白氣流。

這時，一位煢煢孑立的生，坐在第一排，抬起清澈眼眸，回頭看了眼韓東。雖素但臉蛋仍然剔，頗有些清麗俗的韻味。與其他高中生相比，臉蛋實在白。

正是剛剛為姜老師焦急、因韓東驚呼的生。

「韓東。」

走到韓東旁邊，輕聲道：「今天到我們小組值日了……你，你上周就提前走了。」

韓東抬頭笑道：「好的，我今天不會再忘了。」

當見到韓東出笑意，這生也鬆了口氣似得，連道：「嗯嗯，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免得你再忘了。」說完，扭頭離開。

韓東目送離去，忽地嘆了口氣。

這是李紫薇，是他高中時代暗三年的孩兒，也是他青年華的深刻回憶。

回想當初的高中時代，不止是韓東自己，其他班級的男同學們也都常常瞄李紫薇。不僅因為李紫薇的純凈貌，也因為李紫薇的優雅淑氣質，以及優異績的加。

可惜。

時過境遷，前世的他已經找到了想要攜手一生的人，並不是李紫薇。

剛邁出兩步的李紫薇，自然聽到了韓東的嘆息。腳步一頓，隨後加快了速度，回到第一排的座位。

……

晚自習期間。

韓東合上政治書，拿著書寫校長簽字的申請書，走出教室，沿著走廊一直走到盡頭，來到一扇標註『年紀主任』辦公室的淺黃門前。

咚咚。

韓東輕輕敲了敲門。

裏面傳出一道低沉聲音：「進來！」

韓東推門進去，映眼前的乃是一間不大不小的辦公室，糟糟的試卷胡放著，一位披著棉服的男子正低頭看著一本書。當他看到韓東穿著藍白相間的校服，不皺眉道：「你哪班的？」

這就是高三年級主任、江罡。

韓東連道：「主任好，我是來申請轉武生……」

「我問你是哪班的。」江罡抬了抬眼皮，打斷了韓東的話。他隨意擱下手裏的書，封面乃是五彩繽紛的圖案，似乎是一本雜誌。

「高三七班。」

韓東道。

江罡點了點頭，左掌敲了敲桌面，沉聲道：「你來這兒做什麼，怎麼不回去好好上課。」

韓東臉龐平靜：「江主任，我來申請轉武生。」

他早有預料，這名為江罡的年級主任堪稱獨斷專行，若是他直接找到江罡提出申請，恐怕會造很大影響，甚至嚴重到『找家長』的地步。

「真是胡鬧。」江罡拍了下桌子，皺眉道：「你不好好學習，想什麼歪門邪道？還轉武生，你以為學校是你家裏？想怎麼玩就怎麼玩？」

啪。

江罡左掌按在辦公桌上，右手拿著雜誌，隨口道：「你先回去好好上課，這件事我得仔細問問你們班主任李明。另外現在想轉武生基本不可能了啊，很困難，畢竟學校也有規章制度。」

「希你理解一下。」

言罷。

他聚會神地盯著雜誌，準備津津有味的翻閱……轉武生？這簡直是年度笑話，哪能說轉就轉，沒可能的。

「江主任。」

韓東沒有離開，徑直走到辦公桌前，遞出了一張申請書：「這是我的申請書，上面有俞校長的親筆簽字……校長說今天就可以轉，江主任你看是不是有些誤會。」

哦？

校長簽字？

江罡忙不迭地撂下雜誌，拿起韓東的申請書，一下子就盯住了最下方的一行字跡：同意該學生轉武生、俞浩丞。

真是俞校長簽字？

這字跡倒是有些類似，但一個高三學生能拿到校長簽字？難道他與俞校長有什麼關係？

想到這裏，江罡自然而然地收起雜誌，臉龐上出笑意：「韓東同學，其實轉武生的確很困難……但有俞校長首肯，流程方面會快一些。」

「這樣……你先回去。」

「我這邊跟校長通一下，沒問題的話，也就這兩天的事。」

……

五分鐘后，年紀主任的辦公室。

江罡皺著眉頭，冷冷盯著韓東手寫的申請書，喃喃自語：「你是不是以為我會理所當然的相信你，不與俞校長核對？」

「有意思。」

「你韓東能拿到俞校長簽字？這高三學生裏面……家世顯赫的學生我全部認得！這裏面可沒你韓東，真是有意思。」江罡角勾勒凜冽笑意，下定結論。

他瞇著眼睛，拿起學校公用電話撥打校長室的號碼，心開始醞釀暴怒，準備稍後狠狠教育一番韓東，並且讓韓東父母必須立刻來學校理這一撒謊欺騙行為。

惡劣！簡直太惡劣！

嘟。

嘟嘟。

電話接通，傳出一道深沉聲音：「喂？」

江罡急忙轉為笑臉，語氣也恭謹萬分，回道：「俞校長，我是高三年級主任江罡。是這樣的……高三七班的學生韓東，剛才給我一份轉武生的申請書，上面有您的簽字。我這邊跟您確認下。」

剎那間。

江罡心中冷笑，等待著俞校長的質疑與生氣，彷彿也看到了韓東痛哭流涕的樣子。

下一刻。

電話傳出不容置疑的聲音：「那位韓東同學是吧，你儘快給他理這件事，不要讓他再等了。」

嘩啦。

電話掛斷。

「什麼？這是真的？」江罡聽著話筒傳出的嘟嘟聲音，目瞪口呆地著手裏的申請書，吸了口氣：「居然真是俞校長的簽字，難道這韓東家裏很厲害？」

他本沒想過。

一個普通學生竟然直接找到校長辦公室……畢竟這可不是普通的高中，這是蘇河市高級實驗中學，教務樓更是單獨建造，不在教學樓裏面。

除非績極其優秀，否則普通學生本難以近距離接校長。

「咦？」

江罡腦門冒出涔涔冷汗：「等……等等！俞校長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意思？不要讓韓東再等？我，我之前都不認識這韓東同學，更何況故意拖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