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不起磕頭蟲。雲燁覺得膝蓋打彎是用來方便走路的,不是用來下跪的。
張,何,二不再用平常的蹲禮,而是趴地上磕頭,裡嗚咽不聲,張誠有些羨慕,趕替二婦人回話:“公子心地慈悲,見不得下苦人難,教的本事一定是頂尖的,張誠代二位兄弟謝公子傳藝之恩。”
好不容易拽起二婦人,聽張誠這麼說,又要磕頭,雲燁頭都大了,三拳兩腳趕走張誠對二婦人說:“一些小吃食,剛纔煮羊你們也見到了,和旁人沒有差別,這中間有些小竅門,看好了。”說著,拿過剛纔洗乾淨的松木棒,剝去外皮,順手扔進鍋,蓋上蓋子繼續煮,回頭向倆婦人眼:“別告訴別人,這是你們的,也是煮一鍋好羊的,原因就不說了,說了你們也不懂。現在教你們烙餅。”從木桶裡扯出醒好的燙麪,三兩下好,搟開撒上蔥花,再團麪糰,再搟開,一張蔥花餅形了,把火上烤的大石板抹上羊油,見青煙冒起,把麪餅鋪在上面,一塊石板滿滿當當的鋪了二十張麪餅,一時間濃香四溢。四周靜悄悄的。
回頭一看,程默碩大的牛眼就在雲燁腦後,著鼻子,吸著口水,恨不得現在就拿一張啃。不他一人,這些混蛋就沒一個幹活的,全圍上來。程默面不豫吞著口水轟趕諸人:“幹活,幹活,雲公子做食犒勞大夥,咱加把勁,弄三百斤鹽出來。”衆軍士嘿嘿笑著轉幹活去了。
太西下,勞累一天的軍士急匆匆的跑向吃飯的地方,卻見一字排開放著六個巨型木桶,雲燁正站在木桶旁拿木棒攪木桶裡的褐溶。
程默裡叼著一個蔥花餅,往另一個桶裡倒研細的礦。
“校尉,這是作什麼,莫非校尉也在製鹽?”
“制個屁鹽,這是用來洗澡的,一個個都髒豬啦,滿的蝨子,跳蚤,沒著疫病算你們走運,聽好了,有一個算一個,都在桶裡泡過,再到河邊洗澡才能吃飯,”
衆軍士?不洗澡不給吃飯,以爲雲燁錦玉食慣了,不洗澡吃不下去飯,也就沒什麼意見。他們哪裡知道,從他們鬍鬚,頭髮,領口,不時有一些小生爬來爬去,看著就讓人骨悚然,還吃飯,雲燁想,老子能吃下去飯嗎。如果任由這些小生猖獗,稍有一些傳染病,還不得死一大片?在這沒有有效抗菌素的時代,雲燁實在是不想英年早逝。在和程默通過後,特地拿出裝鹽的木桶,用來洗澡,只是對雲燁洗澡就能防疫不以爲然,看在兄弟份上,也就隨他胡鬧,反正是洗澡,又不是殺頭。
“弟兄們,看好了,這和命相關,不是無理取鬧,更不是多此一舉,這中間學問大了,我就不解釋了,這個澡必須這麼洗。”說完,雲燁穿著服第一個跳下去,話說他上也被傳上了。程默跳進另一個木桶,作爲兄弟別說跳木桶,跳火海也得下。我老程就這嗎講義氣。雲燁在裡面泡了足足五分鐘,閉住氣,在水裡冒了個泡,然後打著擺子跳出來,給周邊軍士訓話;“每人都進去,泡一盞茶時間,頭髮也必須泡到,聽到沒有?”這些傢伙回答的有氣無力,明顯在敷衍自己,遂厲聲喝道;";別以爲我在開玩笑,三天後,如果誰上還有蝨子。跳蚤,每發現一隻就一鞭子,絕不寬待,我已向校尉大人請過軍令,不要自誤。”
不管他們了,誰我是呢,他們知道好後會謝我,看著他們一個個泡濃鹽水。雲燁撒就向河邊跑,鹽水蟄的敏部位太疼了。程默這混蛋早跑了。
河邊的場景太壯觀了,三百條只裹著新裁兜布的漢子蹲在火邊,舉著大碗吃蔥花餅,啃羊的樣子太目驚心。沒有人說話,滿耳全是吱溜。吱溜的喝湯聲。雲燁覺得是不是看錯了,火頭軍加上兩婦人烙了大半天的三千張餅就這麼消失不見,這餅雲燁只能吃兩,再啃一塊羊,肚子都快漲裂了。而這幫傢伙還滿臉怨念,說沒吃飽,一邊打著嗝著肚子說,東西太,明天換他們去打獵,一定把全隴右的羊都打回來。羊就該這麼吃纔有味道。以前的羊全糟蹋了,這麪餅也好吃,怎麼自己老婆就做不出這麼好吃的餅,回去揍。
兩婦人掩著臉擡著一個大筐過來,裡面裝著公英,地骨皮等野菜,有助於消化和解毒,是野菜中的上品。雲燁拿兩棵塞裡嚼,一天吃太多會得腸胃病,本來茶是最好的,沒有,只好吃草了。程默見雲燁吃了,自己當然照做,於是每人抓一把吃。不想給他們說原因,照做就是,哪那麼多事要問。沒見程默帶兵,三兩句拳頭就上去了。旺財乖啊,從來不問,見我吃草,過來從筐裡卷兩顆就吃。和我最心的就它了。
白天忙一天,似乎並沒有把這些傢伙的力耗幹,一個兩個瞪著月亮發呆不睡。最老的一個漢子抹一把滄桑的鬍子,輕輕地哼唱一首歌,聽半天才弄明白歌詞;“彼我往矣,楊柳依依,彼我歸矣,雨雪霏霏。”反覆就這兩句,多年的戰而今終於有平定,離無序的生活估計每個人都過夠了,百戰餘生,對安定的生活充滿了憧憬和畏懼。不知往日的親友還是否安在。當年走的時候,正是楊柳青青的好時節,你拉著我的手不讓離開。今年我回來了,爲什麼卻是大雪紛飛?雲燁知道原意不這麼解釋,但此刻,他實在想不出還有筆者更切的寓意。頭一回唐人的神世界。
雲燁甚至以爲自己已是一個土生土長的唐朝古人。要不然心底怎麼會這麼痛。功名但向馬上取,新兵會爲這句話熱沸騰,老兵不會,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幸運兒,絕不會拿命去換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活著見家人是他們最大的求。
雲燁四仰八叉地躺在毯子上曬月亮,程默則興致盎然的一遍又一遍地來回拉睡袋上的拉鍊,他實在弄不明白,怎麼這小東西一扯,兩排小齒就自己合住,還頗爲結實。
雲燁的工兵鏟已經被他掄了好幾回,這怪異的奇門兵刃,可砍,可挖,可鋸,還可折起來背背上,是行軍在外的稱手兵刃,鋼質甚至比自己的百鍊橫刀還好,兩者相擊,火花四,鏟子沒事橫刀卻崩開一道小口,程默眼睛都差點掉出來,橫刀是老爹在自己十五歲生辰時送的,價值千金,自己一直若珍寶,剛開始睡覺都抱著它,憑它不知砍斷了長安城多紈絝子弟的寶刃,程默勇冠三軍的名聲有一小半都是靠這把寶刀爭來的,現在竟然比不過一把鏟子,就雲燁的說法,這鏟子是自家用來挖地的。
想到這裡,他都有用頭撞樹的衝。這傢伙寶貝真多啊,一長一短,兩把匕首堪稱削鐵如泥,刀面上層層雪花紋,如梨花盛開,刀柄不知是何寶,似玉非玉,裡面長著一朵荷花,也不只是如何長出來的,如此寶貝他竟然用來切,切完竟然用水隨便洗,用布一下就扔包裡。爲此,程默掐著雲燁脖子質問半天,拿走大的那寶刀纔算原諒了雲燁的敗家行爲。
程默一直弄不明白,雲燁爲什麼用千金難求的黑琉璃鋪一個一個的小塊,做工還非常緻,連在下面一個盒子上,唯一缺憾的是側面有兩個,也不知是幹嘛的。問雲燁他也不說,只是不讓把上面的黑琉璃摳下來。一個漂亮的小盒子裡有一朵麗的珠花,是婦人用的,上面不知長著什麼寶石,對,是長著,沒見什麼東西包裹,就像銀子上長出寶石一樣,火一照,寶石就像活過來一樣熠熠生輝。天哪,程默徹底崩潰了,自己這兄弟到底是什麼人?滿寶卻視之如泥土,世人比命還重要的製鹽方隨便就奉獻出來,價值萬金的隨品隨自己胡翻檢。自己看上的寶刀隨手送人,非酒不喝,非食不吃,別人髒點就大發雷霆,碗筷在鍋裡用水齊齊煮過才用。這他孃的那是落難公子,皇子公主也沒他老人家講究,後跟一匹小馬,那就不是馬,是馬大爺,不但不幹活,脾氣還壞,誰惹咬誰,現在麪餅沒用油煎過都不吃,吃完餅,還得嚼幾口草,雲燁不喝的金城名酒,全餵了他老人家。晚上睡覺還得睡帳篷裡,別的馬站著睡,它躺著睡。得問問要不然心裡不踏實啊。
“兄弟,你那恩師,到底什麼人啊?兄弟你已是不凡,出手便解我隴右大難,現在報功快馬已經派出,相信陛下一定會重重封賞,待採夠鹽,這大功就板上釘釘,你跟我說說,你老師的事唄!”
雲燁嘆了口氣,說了一個謊言,就需用無數個謊言來支撐,也罷,今天就把這謊言說到底,做個了結:“我時不懂事,只記得是在恩師懷中長大,說是師徒,其實與父子無異,家師常說,我是他命中的孽障,若非有我拖累,幾年前就該離開人世,得大自在。告訴我人生如江湖中的飄萍,有緣相聚,緣盡則散,不必看重生生死死,就當是一場旅程,我和他都是途中旅人,看不同的風景,品嚐不同的人生,現在到了分手的時刻,有緣或者還能相遇。這句話讓我百思不得其解,家師已然故去,已被我遵囑燒灰,何來相遇之說?”
“你師傅是神仙?”
“師傅是煉氣士,但他最恨鬼神之說。”
“你師傅揍你嗎?我爹就常揍我,現在不太揍了,有時我都不想認他。”
程默孩子氣的語言,讓雲燁心頭一陣陣刺痛,他開始真正相信自己了,十六七歲的年紀,平時裝出校尉大人的樣子給父親看,給屬下看,努力裝一個合格的軍,他已經上戰場兩次了,雲燁相信他還是有些害怕,雖然從小就在戰場上表現自己,從各種影視作品中見識過戰場的殘酷,親臨戰場想必是另一種。看得出,他很寂寞,世家的孩子不得不揹負更多的責任,想得到,必然會失去另一些,這是等價的。雲燁心底暗暗發誓,就此一件,絕不再欺騙他,自己的全部來歷,只能天知道。
兩婦人悄悄坐在雲燁邊,在們看來,雲燁還是一個半大的孩子,雖然聰明,雖然是,但是眼底流出的哀痛還是讓們母大發,自己沒資格安他,離他近些好讓他覺不太寂寞。
程默不再說話,他本來就不是一個多話的人,他相信自己的兄弟,能覺到他的哀傷,自己陪著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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