擱在臉頰旁的手機小小地震一下。
梁雪然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細長的手指到手機屏幕,還沒看,又閉上眼睛。
直到十佳舍友范以彤溫地把熱騰騰的豆漿和雜糧煎餅輕輕放在床邊掛籃里,梁雪然才從溫夢鄉中徹底蘇醒,睡眼惺忪地對著范以彤說聲謝謝。
慢吞吞地坐起來,裹著被子,梁雪然腸轆轆,咬著吸管喝豆漿。
范以彤知道的口味,豆漿里面沒加糖,但是放了打碎的紅棗和燕麥。
雜糧煎餅里均勻撒著碧綠的香菜和小香蔥,薄脆香,蛋攤的均勻,小香腸切四塊,香氣人。
手機再度震,過來。
三十五分鐘前魏鶴遠發了第一條消息——
[半小時后我到公館,你準備一下。]
然后是最新的這一條。
[你在哪?]
魏鶴遠向來嚴謹,哪怕隨手發條信息標點符號也是齊齊整整。
與此相對應的潔癖,強迫癥,他占全了。
這位大佬出差半個月,現在發這種消息給,絕對不會是想要來個久別重逢的抱抱手拉手坐下來聊天這麼簡單。
梁雪然看著屏幕上的三個字,眼皮跳了下,回復完,把剛喝了兩口的豆漿重新放回掛籃中。
哪里知道魏鶴遠會在這個時候回來。
急匆匆地換下來睡,穿上子和外套,跑去衛生間快速洗漱。
范以彤看這著急的模樣,打趣:“怎麼?男朋友又要找你了?”
顧秋白為打抱不平:“哪里有這樣的?大早上的你過去就過去,他當自己是皇帝啊!”
可不是皇帝麼。
梁雪然知道魏鶴遠的那個脾氣,視時間如生命,耐嚴重不足。
也不敢耽誤太長時間,笑著和舍友告別,拿起包包,捎帶著沒喝完的豆漿和雜糧煎餅,裹上圍巾就跑了出去。
連妝都是在出租車上畫的。
氣墊底輕輕蓋上一層,極細眉筆順著眉生長方向畫,力求分明;大地眼影,豆沙口紅,刷腮紅時輕輕帶過耳垂,營造出一點致的。
前排的司機得以飽覽人化妝流程,嘆:“折騰這麼長時間,你到底化了個啥子嘛?我怎麼什麼都沒看出來?”
梁雪然往里放了粒玫瑰味的香口糖,笑瞇瞇:“這心機妝。”
妝不重,卻能增不。
魏鶴遠就這一種。
先前有一次,梁雪然在赴宴時涂了梅子口紅,朋友都夸氣場棚,唯有魏鶴遠不喜,委婉提醒下次不要再用。
快抵達公館的時候,梁雪然終于收到魏鶴遠的回復。
十分簡短。
[不用。]
不用個屁老子都辛辛苦苦過來了你現在再讓老子回去?做你的春秋大夢吧!
強烈制住自己想要暴走的一顆心,梁雪然深呼吸。
都是為了錢。
一定要冷靜。
車子進不去公館,梁雪然權限也不夠,只能在司機驚異的目中下車;昨夜里剛下了秋雨,此時行人稀,寂靜無聲,只有清潔工人在認真地清理著落下來的梧桐葉。
梁雪然踩著落葉回到公館。
沾染的一涼氣和公館溫暖的香氣一撞,被風吹過的臉頰蒙上淡淡的。
戴伯恭敬地迎上來:“十分鐘前,魏先生就已經離開了。”
他詢問:“梁小姐,您現在需要吃些什麼嗎?”
梁雪然搖頭:“不需要,謝謝。”
不想吃東西。
想打人。
上了樓。
臥室里的臟簍中放著魏鶴遠的剛剛換下來的服,這個男人連臟服也疊的整齊規律,下面是西裝、外套、最上方是淺灰的襯衫,拿出去直接擺在服裝店中都毫不違和。
梁雪然惡趣味地想,如果哪天魏鶴遠破產了,說不定他還能去服裝店中做店員。
包里的豆漿已經涼了,雜糧煎餅表面的皮也變的噠噠的。
坐在小凳上,一口一口全部吃。
在北寧公館好好補一覺,吃過午飯,確認魏鶴遠不會再回來之后,梁雪然裹著圍巾又回到學校。
道路旁的宣傳欄上的紅漆有些剝落,干干凈凈的玻璃罩子下,是優秀校友葉愉心的作品展,張在最顯眼的,是當初令葉愉心名聲大噪的一條禮服的設計稿。
也是這麼一條禮服,使得葉愉心直接跳過了C&O的筆試面試,直接就職于C&O華城分部。
現在關于葉愉心的介紹下面,清晰地顯示著目前的職位。
設計總監。
梁雪然目不斜視地走過。
沒有人知道,那張設計稿,還是兩年前,葉愉心走的。
梁雪然耗費心畫出的圖,被葉愉心原原本本抄走后署上自己的姓名,拿獎拿到手,直接作為敲開時尚大門的敲門磚;而對此一無所知的梁雪然卻因此背負上抄襲的名聲,兩年來,但凡投出去的設計稿,都遭到了無的退回。
現在羽翼未,但這并不意味著就此作罷;葉愉心走的東西,終有一日,要連本帶利地拿回來。
梁雪然裹圍巾,回到宿舍,推開宿舍門。
舍友們都還在,經歷過堪比魔鬼的課設之后,都只想撲進床溫暖的懷抱中好好的休息。
唯有方薇的這兩天不好,請假回家一周。
看到梁雪然,趴在床上玩游戲的范以彤探頭:“雪然,你別太慣著你男朋友啦。”
“就是就是,”顧秋白附和,“不都是該寵著朋友麼?怎麼到你這里就掉了個個?聽我的,雪然,這樣的男人不能要,咱們扔了他,重新找個唄。哎,咱們班孟謙不是一直在追你麼……”
追求梁雪然的人并不。大風小說
哪怕是在如云的服裝藝與工程學院,梁雪然的值也是拔尖的。
早在大一學的時候,就有同級男生和學長為了梁雪然爭風吃醋;大四的學長學姐們畢設缺模特,也喜歡拉了梁雪然過去展示。
顧秋白口中的孟謙,據說父親是開鋼廠的,富到流油,三年下來,跑車換了四五輛,自大一時看到梁雪然就窮追不舍,堪稱癡一大榜樣。
范以彤百思不得其解:“所以到底是什麼讓你看上他??”
梁雪然放好包,摘下圍巾,疊整齊后放回柜中:“臉,錢。”
顧秋白:“你真是太誠實了。”
在梁雪然看來,和魏鶴遠不過是各取所需。
兩年前的需要庇護,而魏鶴遠需要一個朋友。
恰好梁雪然也不討厭他。
自從兩年前被魏鶴遠帶走之后,梁雪然花費一周的時間充分了解到魏鶴遠的喜好,并把自己包裝他喜好中的那個“完”。
魏鶴遠天生不沉迷于,有時候梁雪然一個月也見不到他幾次面;從舍友角度而言,這個“男朋友”的確不太稱職,但對于梁雪然來說這樣的狀態倒還不錯。
雙方都算得上滿意。
下午,班級公務群中發布了新的服裝設技大賽報名通知,梁雪然盤坐在床上,快速瀏覽完,填好報名的表格,核對后發過去。
到了大三這個時候,都開始開始學立裁、挑選布料,自己打版做服。
現在也可以參加一些含金量較高的比賽了。
梁雪然原本和舍友約好晚飯去吃海底撈,但在即將出發前,魏鶴遠的短信又過來了。
[回公館,一起吃晚飯。]
好心頓時被破壞的一干二凈,梁雪然只好抱歉地解釋,好在舍友都理解,沒有責備;只是范以彤對梁雪然神男友的惡忍不住又加重了幾分:“你們什麼時候分手啊雪然?”
等到攢夠錢之后。
好在這次魏鶴遠終于展現出一點點憐香惜玉,派了司機等在校外,接梁雪然回北寧公館。
梁雪然自我催眠一路魏鶴遠等于紅人民幣。
不要和他生氣,對錢不好。
抵達公館的時候,魏鶴遠還沒有回來。
梁雪然有些,拿著剛烤好的杏仁回臥室,順便補補妝——魏鶴遠嚴令止在臥室中飲食,因此梁雪然只拿了幾塊,方便毀尸滅跡。
群聊里消息不斷,梁雪然點進去,猝不及防看到葉初夕又在diss自己。
[沒想到抄襲者也有臉報名參加原創比賽]
[一直投稿一直被拒,難道還不知道自己名字已經臭了嗎?誰還敢要?]
[哈哈哈,說不定評委都不愿意潛,誰知道有沒有病呢]
……
最下面一條是語音消息,梁雪然面無表地點開聽。
一陣矯做作的笑聲之后,葉初夕特有的嗲里嗲氣:“啊呀,你們就別再恭維我啦。我會和我姐姐說一聲,讓爭取在我們這里多招收幾個實習生的……”
葉愉心,葉初夕的堂姐。
梁雪然一直懷疑是葉初夕從這里拍走的設計稿。
畢竟那段時間,葉初夕來們宿舍來的很勤快;但自從梁雪然“抄襲”的時候出來之后,葉初夕再也沒有來過。
梁雪然懶得打字,歪歪斜坐著,細的手指著半塊杏仁,對著手機發語音:“葉初夕你在這里編造黑料,好好的大學生怎麼這麼臭?你吞了一個炸的化糞池?大二上半學期時候被導師揭穿設計圖抄襲2010年CHANEL秋冬高訂時裝秀的人不是你?下半學期繼續死不改抄山本耀司,上周你的課設,上抄DesPetitsHauts,子是LowClassic,你真以為自己抄小眾品牌就沒人看得出來?”
氣勢洶洶地發出去,郁結在心口的一口氣總算消散開;梁雪然放下手機,猝不及防,從鏡子反中看到后的魏鶴遠。
純黑的襯衫紐扣解開兩粒,鎖骨只出半邊,影慵懶,而男人面容冷峻,冷白調,讓人疑心這是個冰雕出來的,沒有毫溫度。
這座冰山此時正凝著。
梁雪然反應能力極快,迅速換溫可人的笑容,轉驚且喜地看著魏鶴遠,雀躍不已:“鶴遠哥,你終于來了,我都等你好久啦。我剛剛在和同學對元旦舞臺劇的臺詞,沒有嚇到你吧?”
“沒有,”魏鶴遠將剛下的外套遞給,淡淡地說,“演技不錯,驚天地,今年奧斯卡金像獎最佳主角非你莫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