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黛蕓哭得委屈極了，可任憑怎麼求，老太君也無於衷。

最終，還是不甘去了祠堂思過。

楚玉在東院裏領了老太君教誨，又與楚瑩話了些己之言，這才往回去。

對於這位歷來病弱的二姐，楚玉卻相當清楚。

楚瑩自出生便子孱弱，若不是因為舒氏，老太君又怎會將楚瑩送去舒氏娘家，這才讓楚黛蕓有了可乘之機。

若論老太君對楚瑩的寵，不比對楚黛蕓的，甚至更盛。

可在這大宅院裏，又有誰會真心相待！

更不要說，這麼一個戴著假面生活數十載的人。

回了梅苑，楚玉心不在焉坐在塌上瞧著手裏的玉膏。

記得上一世，這些事全未發生過，怎麼如今……

難道，是因自己改變這些緣由導致？

想來今日事發，若不是上輩子為助慕容宸大業專研了醫，楚玉也難保會失策，讓楚黛蕓得逞。

「姑娘，老太太讓人將蓮心送回來了，說讓您自己置，或發賣，或打死都好，也留不得這丫頭。」

楚玉寒眸一冷，「既送回來了，便將這話轉告給蓮心，可瞧著周氏也沒為爭辯上兩句。」

「姑娘的意思是……」落梅皺眉。

「如今蓮心已走投無路，若出了我這院子，指不定便首異，放心這丫頭不傻，留著還大有用。」

周姨娘這段日子正在想法子討楚庭玉歡心，與蘇氏爭寵。

畢竟，三老爺已許久沒去倚蘭院了。

誰想這邊事沒料理完，丫鬟便傳來楚黛蕓罰之事，急得周氏往慈安院去。

慈安院是老太君的住，早年老太君嫁過來時，楚老爺子專程為孟氏修建的。

穿過擺在慈安院正堂造景的假山蓮池，周氏邁步進了大理石雕刻的蘭花穹門。

正院裏，周凝秀住怒氣，沒容丫鬟通稟，強出淚直往裏屋去。

「老太太……」

周氏哭腔著，正起暖房的簾子，臉霎時一僵，難堪極了。

「周姨娘怎這般沒規矩，竟不容人通稟直接闖進來？」

人塌上，李氏正侍奉老太君進膳，厲聲苛責道。

孟氏蹙眉，冷聲掃來：「看來，是我這老婆子將掌家之權給你太過放肆了，竟讓你這般失了規矩。」

「老，老太太息怒。」

周氏一，委屈又要說話，卻被李氏搶先道：「老太太息怒，若我沒猜錯，周姨娘這麼急過來，定是為了黛蕓的事，難免一時著急失了分寸。」

不提這便罷，一提起楚黛蕓，老太君面如寒霜，「還好意思說！」

「四丫頭平日最是乖巧，若不是因為你這生母，將姑娘教導這模樣，又怎會惹得后宅不寧！」

「這些日子，你在後宅里沒行腌臢勾當，礙於你母親的面，我已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更將掌家之權給你，沒想竟是錯的！」

「老，老太太……」

周氏急了，哭紅了雙眸，擔心老太君將掌家之權收回。

李氏在旁看笑，沒奚落一番，套著話更讓老太君厭惡周氏。

落梅在慈安院得了消息，立馬回去告知楚玉。

但楚玉卻毫無歡喜之態，只是苦笑。

「祖母雖是怒，可也沒收回掌家之權不是？」

「姑娘……」落梅言又止。

楚玉道：「終歸，祖母掛念與鎮南侯夫人的友之誼，就算周姨娘是庶出生，也難免會縱容幾分。」

想當初，楚與楚黛蕓好，李氏自是與周氏走得近些，這兩人沒攛掇在一起圖謀三房的財產，連楚景仁也踩著自己父親的勛青雲直上，又怎掛念手足之。

如今，因為楚失貞，李氏也與周氏決裂，開始狗咬狗。

「等著罷，好戲還在後頭。」楚玉冷笑，執起狼毫在宣紙上勾勒出「忍」字。

果真，在周姨娘出了慈安院后，回到倚蘭院便開始發火。

「這賤人算什麼東西！也敢在我面前囂張！」

「當初還不是屈尊拉下臉來讓我去為大老爺說話，提攜著大老爺升了職，如今竟敢……」

「姨娘息怒。」

丫鬟勸道：「如今您才從老太太院子裏出來，又掌管後院之權，若這會子發怒豈不是中了李夫人的道？」

周氏眸一冷，扯起絹子。

「對……我不能。」

若這麼下去，豈不是讓蘇氏這賤人看笑話？

不過，至於李氏……

周凝秀惡毒道：「既李氏這麼不仁，便不要怪我不義！」

話罷，低聲對丫鬟說了什麼，接著便書信一封遞給丫鬟，「記住了，要親手去公子手上。」

夜十分，殘雲掩去夜空中的星子，將庭臺旁的芭蕉籠罩在死寂中。

檀木柱子石墩旁，一青婢舉目四往後院去，消失在夜中。

翌日，楚玉去槿蘭苑給蘇氏與楚庭玉請安，還沒踏進院子，便瞧楚庭玉與蘇氏匆匆出來。

「父親母親，可是出了什麼事？」

楚庭玉嘆息一聲，終是沒什麼，過楚玉腦袋，「玉兒，父親母親還有事，今日你且先回房練字。「

話罷，起長袍倉促走了。

「母親……」楚玉扯住蘇氏羅裳不肯放。

蘇淺月終是扭不過楚玉，道：「今早宋公子來下聘了，正堵在府門口，這會子正折騰讓百姓看著。」

宋家？

楚玉聞言，立馬明白了。

但這宋家只有一個獨子，便是宋竭。

此人貪，又欺男霸，是京都一霸，嫁給這樣的人，楚這輩子都毀了。

記得上輩子，大房靠著父親青雲直上，李氏也封為誥命夫人，楚更是嫁侯府，盡榮華。

可當父親遇難求助時，楚景仁卻袖手旁觀。

這便是自己的至親，自己的好姐妹。

長明堂，老太君震怒坐在主位上，讓人放宋竭進來。

矮幾旁，李氏與楚景仁面鐵青朝大門去，便瞧一公子哥搖著摺扇進來，臉上儘是輕浮之態。

宋竭，大理寺丞宋忠安之子。

楚玉沒想，這便是楚黛蕓當初選擇意圖毀了自己的男子。

「晚輩參拜老太君，伯父伯母。」

老太君面厲，李氏怒道：「宋公子，你毀壞我兒終，如今還敢來將軍府，堵我高門，讓全城百姓看戲，到底什麼意思？」

楚景仁也是怒不可遏，正開口。

「伯母這是何意？」

宋竭道：「我與兒相互慕，事發當日全是自願，怎麼如今伯母反說我毀了兒？」

什麼？

老太君面如寒霜，「你說大丫頭是……」

「不錯。」

宋竭笑道：「我與兒已往來許久，又怎來強迫之理？」

「今日登門，在下自是下聘求娶兒為妻，還老太君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