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枝瞬間了悟。
叢樂的意思是那冰泉是上古,其中可能會有一些從上古時期保存至今的東西。
《大荒志》上記載的就是種種上古時期的妖靈植,若是有讀《大荒志》的人與同去,那就能夠大大降低遇到突發況的風險。
立即點了點頭:“多謝師尊為我考量,這些日子我給咱們峰頭添了麻煩,那一日更是給師尊丟人,師尊還是這般照顧于我,弟子一定銘記在心。”
叢樂嘿嘿一笑:“那種事我向來不放在心上,你好好修煉,學有所,能夠繼承太素心經,便是我此生最大的愿了。”
師徒二人正在說話,便聽得外頭有個聲音由遠及近:“燕師姐大抵什麼時候啟程,啟程之前不如給我發個傳音符,我也好提前帶上一些東西。”
燕枝轉頭看他,便看見殷晝正從叢樂的府門口走。
他平素里常著青衫,今日不知怎的換了一玄的長衫,瞧上去了些纖弱之氣,更顯得容貌出眾。
燕枝聽他的話,初時有些困,后來又反應過來,叢樂口中所說“讀《大荒志》之人”,應當就是殷晝。
這也沒什麼好奇怪的,殷晝醫法雙修,又似乎對其他領域也多有涉獵,他能通讀《大荒志》這等復雜晦的古籍也并非什麼稀奇事兒。
只是他如此孱弱,燕枝心里難免有些憂慮,遲疑道:“我并非是覺得殷師弟不好的意思,只是他子弱,若是因為要幫我的緣故而強求他進冰泉,豈非太過強人所難?”
燕枝實在擔憂自己修煉的時候無暇顧及到殷晝,要是這小白臉到時候被忽然出現的上古兇給撕吧撕吧吃了怎麼辦?
叢樂在燕枝背后,聞言幾乎是樂不可支地勾起了角,眼底多多有點幸災樂禍,仿佛在笑某些人自作聰明地撒謊,結果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待殷晝的目輕輕掃過來,他又立刻變回一開始那一本正經的模樣。
燕枝這話一說,殷晝的目便定定地放在了上,細看那目之中竟似乎還有幾分委屈之意:“燕師姐若是怕我孱弱無用拖你后,我……”
他說到這里便說不下去了,竟是一副大打擊的模樣,垂下了眼眸,藏住了眼中所有的緒:“這也應當,我如此無用,一點兒忙也幫不上,平白無故給師姐添麻煩,師姐當我是累贅也正常。”
燕枝心直,這會兒才反應過來自己的無意之言恐怕有些傷人,立即打斷他的話:“哪有這樣的事兒,我幾時說過你是累贅,我可從沒有嫌棄你無用的意思,我只是怕我護不住你罷了!”
不會哄人,這話說的干的,眼見著一點兒效果都沒有,反而好像越描越黑,殷晝似乎更加黯然神傷了。
頓時急了,只覺得哄人這事兒比練劍還難,抓心撓肝兒地又說了好幾句解釋的話,就差指天賭咒了,殷晝臉上才終于有了個笑容:“只要師姐不當我是個沒用的廢,我心中便滿足了。”
叢樂原本還在心中大笑,卻猝不及防地看了這麼一場大戲,差點被自己的口水淹死,那白眼翻得自己都快過去了。
真是好一個“弱不能自理”的小白臉!
叢樂仗著燕枝背對著他,滿臉都是“真不要臉”,而對面那好不容易轉晴的弱小白臉立即回以一個“與你何干”的眼神,差點將叢樂給氣得厥過去。
只是他再無語,這會兒還得幫這“小白臉”將事給圓過去,輕咳了一聲,說道:“其實小燕兒也不必這般擔心,那冰泉里頭也沒有什麼兇神惡煞的上古妖,只是有些藥草古怪,與咱們平素里常見的不同,我怕你自己應付不來,這才讓殷晝陪你一塊兒進去。
而且你也知道他中炎毒,需要冰靈氣療傷,這冰泉之中的靈氣對他的傷勢也同樣有所幫助,你倆進去正好能夠相互扶持。”
燕枝聽到冰泉之中并無妖威脅,這才大大地松了一口氣。
素來不愿意欠旁人太多的人,這頭還收了人家一籮筐的丹藥符篆沒還清楚,若當真要殷晝冒著喪命的危險陪進去,這人就越發還不清了。
好在冰泉并沒有想的那樣危險,而殷晝也同樣有自己的好,燕枝這才終于放下心來。
這般為殷晝考量,叢樂心中又是無語又是膩味,只覺得自己辟谷已經數百年,今日卻因為殷晝這般做作生出嘔意。
叢樂又翻了個大白眼,頓覺今日興致全無,看到殷晝便如同看到個裝模作樣的妖魔鬼怪,十分疲累地說道:“我有些乏了,預備歇著了,你們兩個不如一同下去吧,正好也能商討一番冰泉修煉之事。”
叢樂下了逐客令,燕枝也看出他似乎心不大好的樣子,行過禮便打算下去了。
看了一眼殷晝,殷晝便隨著一塊兒往外走,瞧著似乎不是來找叢樂的,倒是專程為找燕枝而來。
乍一見面還覺得沒什麼,如今兩人并肩而行,燕枝倒覺得自己有點兒不知如何面對殷晝了。
自從那日與華淵不歡而散之后,有心上門為華淵出口冒犯之事致歉,但不知因何緣故殷晝這幾日并不在府之中,燕枝只得暫時擱置下致歉之事。
如今一見到殷晝,便想起來那日華淵是如何怪氣地評論殷晝,那等言語實在是滿心怨懟狹隘,都覺得慚愧萬分。
似乎是察覺到燕枝波的心緒,殷晝忽而停了下來。
他今日沒有戴帷帽,垂眸站在燕枝的邊,目顯得尤為平靜:“燕師姐在想什麼?”
燕枝下意識地扭頭看他。
他比燕枝生得高挑,燕枝便只能仰視他,卻又發現殷晝早已經微微頷首,不必抬頭抬得那樣吃力。
有那麼一刻,燕枝甚至覺得殷晝的目帶著一安寧的包容,就像是長輩看著自己還不諳世事的晚輩一樣,即便他的口中仍舊這般溫和地喊著師姐。
“我在想……我師尊那日說的話并不是那樣好聽,有些,有些侮辱人了。”
燕枝覺得自己似乎有些無所遁形,沒料到殷晝聞言卻笑了起來:“這樣的話我早聽了許多,就華淵那點兒皮子功夫,對我來說如同撓一般,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只當他那日給你我講了個笑話,笑過了就忘了。”
他說話的時候邊正好有風吹過,兩人頭頂的合歡樹被吹得掉下幾朵絨絨的合歡花,正好落在燕枝的肩頭。
殷晝手將肩上的花拂落了,又拍了拍的肩膀:“燕師姐為人素來豁達樂觀,不必拘泥于這樣的小事兒。”
他角帶著笑,燕枝差點看花了眼。
兩人之后便開始正經說起進冰泉的事,相談甚歡,一路相伴著往藥田走去。
而溫靜和寧無塵不知何時站在他們后不遠,看著他們兩人漸漸遠去。
溫靜不甘心地咬了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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