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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只只燃燒著的火把,將整座周家村變得亮如白晝。
“里正,這些差是哪里來的!”有村民急聲問。
看著那些把整座村子都已圍起的兵,里正的臉也慌了:“這瞧著不像是咱們合州的差……!”
那些兵們的裝束他未曾見過,只覺個個周冷肅不容侵犯。
“一家家的搜,一戶都不能落下!”
很快,四下即陷了前所未有的混。
犬吠,哭喊,求饒,指認,怒罵,諸聲雜。
抱著兒躲在院門后看的婦人,睜大眼睛著那些火,似同窺見了曙。
……
天將明之際,合州城中刺史府眾家眷,自睡夢中被驚醒。
“一大早的嚷什麼,哭喪呢!”
頭大耳的男人起坐在榻邊罵道。
“郎君,大事不好了……!”
男人瞪向說話的小廝:“能出什麼大事!”
這里是合州!
他父親是合州刺史!
小廝聲道:“京中……是京中來人了!”
男人皺眉,起披:“京中來人又如何,父親在京中又不是沒人!”
……
合州刺史趙賦,正快步往前院走去。
他竟不知朝廷有欽差來了合州!
且悄無聲息地通過周家村的買賣查到了他的上,天還沒亮就帶人圍了他的府宅!
若是旁的還好,他至不會全無察覺,但對方從周家村著手,可謂沒有留給他半點反應的余地!
“家主無需慌張,咬死了不認便是……”一旁的幕僚邊走邊低聲說著。
“本心中有數,只是還需盡快傳信去京師!”趙賦迫使自己冷靜下來:“本與之往來多年,已是同在一條船上……他絕不會見死不救的!”
說著,忽然問:“對了,可知那欽差是何人?”
“這個尚不清楚,瞞得一風聲都不曾傳出……”
說話間,已來到了前院。
府門外,左右兩隊腰間佩刀的神策軍快步而,兩隊軍士之間,有一道頎長影走來。
那青年郎君外罩一件廣袖氅,負手信步而來,一雙深刻的眉眼似沾了些清晨春寒之氣,開口時語氣卻隨意悠哉:“久違了,趙刺史。”
在看清對方面容的一瞬,趙賦腳下一頓,面上盡褪,翕了幾下:“魏……”
來的竟是此人!
……
刺史府出事,很快即轟四下。
晨早時分,客棧初開不久,堂中便圍聚了許多人,七八舌,面驚異。
早起洗漱罷,已在房中試著練了半個時辰早功的,聞聲推開門走了出來。
“郎君……您起來了!”一旁站在圍欄前,探頭向樓下堂中的男孩聽得開門的靜,回轉過,語帶驚意:“他們在說周家村,還有刺史府!”
來到圍欄邊,也垂眸看向大堂。
“那周家村竟全是拍花子的!聽說單是昨夜救出來的,便有十來個!”
“還挖出了許多無名尸骨……”
“好在朝廷派了欽差大人至此,否則還不知要有多……”
“等等,等等,我怎沒聽懂呢,你們說的這周家村之事,同刺史府被查抄問罪又有何干系?難不是——”
“你道為何!——那周家村人惡貫滿盈,卻從未被揭發過分毫,便是得了刺史府暗中包庇!”
“這趙刺史……為一方父母,怎能行如此喪盡天良之舉!”有人氣憤難當地拍了桌子。
“這趙刺史不單從中謀利,其子趙定洵更是不知殘害了多良家子,且手段殘忍,其在城中有一別院,就在隔街那柳珂巷……諸多罪證都在其中!”
“這趙家父子,真真是禽不如!”
“真乃合州之大恥也!”
靠在圍欄聽著,心中落定之余,聽著堂中百姓對那位欽差大人的稱贊,便也點了點頭。
本以為至要等三五日。
沒想到這一覺醒來,不過短短一夜之間,魏家二郎便將一切都解決干凈了。
這魏家二郎,可用。
這廂心中贊許,堂中眾人對這位雷厲風行的欽差大人也愈發好奇,圍著一名算有些見識的書生追問起來。
那書生語氣里滿是向往仰慕:“說來這位魏大人實非尋常人可比,出京師族鄭國公府,然而其朝為靠得卻非族中蒙,十七歲便已是得圣人筆欽點的狀元郎了,乃是自有科舉取士起,最年輕的一位狀元郎!”
嗯?
本回客房的背影一頓,有些困地微一皺眉。
怎不知此事?
莫說魏毓了,大盛何時有過十七歲的狀元郎?
第一反應是這書生在夸大其詞嘩眾取寵。
堂中的嘆聲還在繼續——
“而今不過二十歲出頭,已門下省,拜東臺侍郎……如此天資造化,吾輩實難其項背啊!”
的眉攏得更深了。
怎職也對不上了?
有人聽到此才恍然:“我早先也是聽說過的,原來此番來得便是這位傳聞中的鄭國公獨子——魏叔易魏侍郎啊!”
“正是了!”
聞言猛地轉回。
“那欽差——”盯著上樓送飯的伙計:“魏什麼?”
“為什麼……”伙計反應了一瞬,恍然一笑:“為民除害唄!”
“……”試探問:“……那京師來的欽差大人是喚作魏毓,還是?”
這對來說真的很重要——
“魏毓……您說魏家二爺啊。”魏家這般門第,隨便揪一個出來都是有分量的人,且京師距合州不過千里,伙計在客棧迎來送往也算知之甚廣,此刻笑了道:“您沒聽樓下的客們說麼,此番來的非是魏家二爺,而是其親侄、鄭國公世子,東臺侍郎魏叔易!”
“……”
伙計說罷自顧忙去了,留在原宛若石化。
好一會兒,復才僵地抬起手,認真比了比面前圍欄的高度。
——魏叔易?
——那個仗著有幾分天資,自三兩歲起便開始無差別懟人的小屁孩?
如今……
的手越抬越高,直到高過自己頭頂,眼前仿佛就站著那日從茶樓里出來的青年。
如今——竟突然變得這般大了?!
巨大沖擊之下,面上愈發沒有表。
慢慢轉,往房中走去。
需要靜一靜。
需要捋一捋。
若不然,照這個局面發展下去,神智一個把持不住,恐怕難逃一瘋。
……
見返回房中關上了房門,男孩神困,卻也沒敢上前打攪。
房,坐于鏡前,正定定地看著鏡中臉龐。
若魏叔易已長大人,年過雙十,那麼……
抬手,輕按在心口那顆朱痣所在之——
那麼,阿鯉正該是鏡中這般年歲。
鏡中眉眼攏起。
那個曾被救下來的孩子,竟在這樣的大好年歲里,遭人拐害了。
心緒如颶風掀起濤浪般翻涌著,閉了閉眼睛,腦海中閃過諸多繁雜畫面。
只知自己僥幸死而復生,這世道還是那個世道,卻未曾想過今朝早已非昨日,昨日一切已往昔舊事。
此時,一行著深青勁裝之人,進了客棧,已快步上了二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