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天氣打傍晚開始,就悶沉沉的。
空氣中彌漫著濃重的水汽,黑的雲中偶然傳出陣陣悶雷聲。
待鸞鳴承恩轎落在朝宮門外時,宋昭抬頭看了一眼墨黑的天,
悶熱了這麽多天,也是該好好下一場雨了。
張久貴躬指引宋昭了朝宮,一路將帶往偏殿,此地有一名麵善的嬤嬤正候著。
張久貴向宋昭介紹,“這是前的教禮嬤嬤,負責教導小主侍寢的規矩。”
後麵人間要說的話,他一個太監是聽不得的,於是便退到門外等候。
嬤嬤對宋昭說:“這侍寢的規矩說多也多,說不多也不多。無外乎就是要記得兩件事:順從與迎合。
咱們皇上年紀輕,二十一歲登基,如今在位三年,到九月過了萬壽節,才滿二十四歲,正是強力健的時候。
小主伺候皇上的時候,萬不可忤逆皇上的意思,壞了皇上的興致。總之一切順著皇上的心意來,取悅龍,讓皇上一掃白日勤政的辛勞,便是小主的功勞了。
侍寢前,前的宮會帶著小主去沐浴更,然後送小主到皇上的寢殿去。等侍寢結束後,會有專人來將小主送回宮去。當然,若是皇上喜歡,得了留宿的旨意,那更是極好的。”
聽說完,宋昭認真地點頭,“多謝嬤嬤教導,我都記下了。”
然後嬤嬤就安排了前的宮帶著宋昭下去沐浴。
後妃侍寢,在沐浴完了之後,都是會有專人來替後妃重新添妝的。
但張久貴卻私下裏刻意提醒了嬤嬤一句,
“宋答應臉上的紅疹,是不服之癥還未痊愈的緣故。這時候若是以水遮蓋,萬一紅疹在刺激之下變得愈發嚴重,反而不好。
宋答應五致,容貌姣好,區區紅疹瑕不掩瑜。宸妃娘娘的意思是,要讓咱們將宋答應‘素麵朝天’的送到皇上麵前去,嬤嬤可明白娘娘的意思?”
嬤嬤賠笑道:“宸妃娘娘所言極是,奴婢明白該怎麽做。”
所以當晚宋昭沐浴更過後,就沒有人來給上妝,而是直接被人送給到了蕭景珩的寢殿去。
來時,蕭景珩坐在暖座上,正在批閱奏折。
聽見宋昭的靜,他並未抬頭,而是繼續在奏折上瀟灑地落下朱批。
殿燭火黃昏搖曳,烘出一片暖煦之,
博山爐中燃放的沉木香煙氣濃鬱稠白,縷縷縹緲而起,氤氳在蕭景珩的麵前。
這是宋昭第一次見到自己的丈夫,
如傳聞中一樣,蕭景珩生得俊無儔,實乃宸寧之貌。
濃有序的眉與黑曜石一般的瞳仁,襯得他目深邃堅毅,
英的鼻與削薄的,又給他添了幾分高不可攀的疏離。
又或者,這份疏離是來自於他與生俱來的帝王霸氣。
宋昭將擺鋪開緩緩跪下,畢恭畢敬地請安道:
“嬪妾答應宋氏見過皇上,願皇上萬歲萬福。”
聞言,蕭景珩筆尖一滯。
他抬頭瞥了宋昭一眼,“抬起頭來回話。”
低沉抓耳的聲音撞宋昭的耳,
應聲抬起頭來,因著後妃在拘禮期間不能直視天,所以雖然抬起了頭,但卻低垂眼簾,眼神閃躲。
蕭景珩看出了的張不安與局促,同時也看見了臉上麻麻的紅疹子。
早在侍寢前,蕭景珩就已經在皇後的口中聽說了這位宋答應。
皇後說生得明豔無雙,人,但因為對桃花花不服,沾染上了不服之癥,所以臉上生了些紅疹。
今日一見,皇後果然所言非虛。
雖說宋昭臉上的紅疹看著駭人,但還是能看出的五底子十分優越。
蕭景珩的目並沒有在的上多做停留,
隻看了一眼,很快就將目重新落在了奏折上。
不過他也沒有晾著宋昭,說了一句,“上前來,伺候筆墨吧。”
“是,嬪妾遵旨。”
宋昭踏著蓮步走到蕭景珩的旁,
將袖口稍稍挽起,出一小截白皙細膩的手腕,而後取了朱砂墨碇來,開始研墨。
‘轟隆’
窗外,雷聲漸。
宋昭研墨的手不抖了一記,將墨點蘸出了硯臺外。
忙取下腰間的帕子將墨點拭去。
蕭景珩微微側目,語氣冷冰地問了句,“害怕?”
“不、不怕。”
宋昭的聲音有些結,有些發抖,明顯是說了假話。
蕭景珩聽得出來是在逞強,不過他也沒再追問,繼續靜靜批閱著奏折。
沒多久,窗外便響起了淅淅瀝瀝的落雨聲。
雨越下越大,風亦越吹越勁,直到吹開了暖座旁的菱窗,氣和勁風一腦灌了進來,吹落了一本放在桌案邊的奏折。
宋昭連忙跑到窗前去,將菱窗用力合上,下了扣。
而後回撿起地上的奏折,雙手呈給蕭景珩。
做這些事的時候,蕭景珩全程連看都沒看一眼。
隻聽窗外雨打屋簷聲愈甚,隨口念了句詩,
“一夕輕雷落萬,霽浮瓦碧參差。”
他沒料到,耳邊竟會響起一道弱的聲回應他,
“有芍藥含春淚,無力薔薇臥曉枝。”
蕭景珩眼中閃過一星芒,不抬眉重新打量起了宋昭,
“這是秦觀的詩,沒什麽名氣,鮮為人知,你卻知道?”
宋昭眸流轉,兩靨灼,聲道:“家父喜讀詩書,嬪妾耳濡目染,略通些皮,在皇上麵前賣弄,倒惹皇上笑話了。”
這一次,兩個人的距離不足三尺遠,蕭景珩可以將看得更清楚。
一顰一蹙間,是有那麽些骨天的味道。
方才去冒雨關窗的時候,臉頰和鬢邊都沾了雨水,
蕭景珩手替拂去臉頰上的水滴,宋昭卻下意識後撤了一步,想要躲閃。
不過已經來不及了。
在蕭景珩的手指到宋昭臉頰的那一刻,水滴被他抹去,連同那個位置上的紅疹,也被暈開了。
蕭景珩將蘸有料的水漬在指尖挲著,
宋昭見狀大驚,連忙跪下,
“皇上恕罪......”
蕭景珩銳利的眸和宋昭倉皇無措的眼神對上,
他彈指撣去指腹上的水漬,低沉的嗓音裏著滿滿的迫,
“你如此做,是不想侍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