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這位姐姐喜歡髒東西
大門開了又關。
喧囂和酒氣都被隔絕在背後的世界裏。東方泛了魚肚白,而楊司馬站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隻覺得後背冷汗涔涔。
都說東宮這位主子不江山人,為人和善、無心朝政,甚至有些擔憂的聲音,說長此以往下去,遲早儲君之位旁落。可隻有局中的人才明白那覺……
這位年輕的殿下,其實是最像陛下的。隻是因著年輕,有些事,便顯得有些著急……
終究不及陛下。
……
姬無鹽後半夜難得睡了個好覺,一覺醒來天已經大亮。
屋空無一人,那貓兒也不在。
倒是院中約有貓,配著聲氣的音,一人一貓倒是玩得不亦樂乎,期間還夾雜著幾聲旁人的對話,聲音都不高,有種歲月靜好的安寧。
姬無鹽抱著薄被坐起了子,窗戶開了小半,有微風徐徐,驕正好。瞇了喚道,“子秋。”
早膳已經備好,多了個沈歆,便比平日裏多些點心,問及古厝,說是昨夜回去的,說是避嫌。
沈歆隻覺得太都在跳,昨晚那個不斷愉快、格外艱難的“歸程”,扯著皮子實在笑不出來。
寂風有了新寶貝,抱著貓兒一口一口地喂飯,顧不上自己吃,子秋想喂他,被姬無鹽阻了,“由著他去,無妨。你去找朝雲打聽打聽,白家最近有沒有舉辦宴會的打算。”
一打聽,果不其然,就在兩日後,白老夫人也給風塵居發了請帖,可見好客。
朝雲本來並未打算過去,見姬無鹽打聽,便直接將帖子讓子秋帶了過來。若隻是兩天,時間上便有些張。
原想著先去沈府拿請柬,此刻手頭既有了,便也不必多跑一遭。用沈歆自己的話說,便是一次兩相厭的機會,也是好的。沒想,緣分有時候真的很奇怪——避無可避。
“喲!這不是咱們的沈大小姐嘛!怎麽……大小姐這幾日打著了秋風急著來此做新裳嗎?”
聲音有些尖銳,像是從狹小的嚨裏被了扁平的線,又以極緩極緩的速度拉扯出來,生了鏽。
姬無鹽正一腳進門檻,聞言朝裏看去,驀地一愣……好一個穿金戴銀的姑娘。店鋪裏被三三兩兩的姑娘圍著的子,撚著著帕子翹著蘭花指看著這邊,不過十幾歲的年紀,容普通,表卻帶著不符合那個年齡的。
周上下掛滿了金銀首飾,發間幾支金簪,耳墜卻掛著碧玉,妝容也是濃妝豔抹,讓本不出彩的一張臉,格外的……“出彩”。
當真花枝招展。
言語之間,對方份就很明顯了。
“換一家?”
姬無鹽看向沈歆,沈歆容尋常,看得出來早已習以為常了。點點頭,轉走,突然腳步一頓,視線落在對方撚著帕子的那隻手上,當下表就變了,“這鐲子你哪兒來的?!”
“嗯?”對方低頭看向手腕,癡癡一笑,表又得意,“自然是父親大人送我的呀……難道跟你一樣靠打秋風呢?我同你們說啊,我的這位姐姐呀,前兒個日子實在過不下去了,將自己那老子娘給送來了……之前骨氣可真,如今還不是跪在門口,求一點施舍……”
“天吶!那不是……仵作嘛?你們家也收?……髒死了……”
“可不!晦氣呢……”
“放心,就那晦氣玩意兒怎麽可能挨得著我,我住的可是府上最好的院子,?嗬……”對方低了頭,著腕間那隻鐲子,嗤笑,“也不知道當年用了什麽手段,地父親大人娶了,當真丟人至極!”
沈歆攥著拳頭,忍了又忍,到底沒忍住,上前一步扯了對方手腕,“沈樂微!那你的父親大人給你的時候,沒有告訴過你嗎,這鐲子是我娘的嫁妝!怎麽……仵作的嫁妝倒是不嫌髒了?戴了就不舍得摘了?”
姑娘們被嚇得四下退散,本來鋪子裏的幾個客人也紛紛退避——看著,想要打起來了。
也不知道怎麽攥的,明明看起來沒什麽力氣,此刻被攥著的手腕卻怎麽也不出來。沈樂微疼地嗷嗷,“你、你鬆開!你鬆開我!你再不鬆開我讓父親將你娘趕出去!”
“姑娘。”寂風拽了拽姬無鹽的裳,仰麵看去,抱著貓兒問道,“仵作是什麽?為什麽仵作就是髒東西?”
沈歆微微一,指尖一鬆,就被對方輕易掙。
沈樂微這才注意到在場這個明顯和沈歆認識的小孩子,哈哈地笑著,幾近瘋狂,“沈歆,你已經掉價到騙無知小孩子了嗎?孩子,我同你說,仵作就是和死人打道的!氣重,會倒黴的!你可不能接近!而且很窮,吃飯都要靠人救濟!”
四下哄笑聲起。
寂風仰頭看姬無鹽,姬無鹽衝他點點頭,他便抱著貓兒上前幾步,拽拽沈歆,“我們家銀子多,吃再多都不怕的。”
小小的孩子,眼神都是綿幹淨的,看不出丁點過往苦難的影,若非姬無鹽曾經說起,沈歆是無論如何也想不到這孩子是這樣的過往。
雕玉琢,錦華服,懷裏抱著一隻懶洋洋的貓兒,像大戶人家驕養地很好的公子哥。
沈樂微也是這才重新審視起這個孩子來,怎麽看都有些不容小覷的樣子。蹙著眉頭問沈歆,“沈歆,你是……落魄到給人孩子當後娘去了嗎?”
越說越難聽了。
沈歆不想當著眾人的麵鬧得難堪,母親如今寄人籬下,若是得罪了沈樂微,回頭母親也難做——總不能和一個孩子一般見識。
當下也隻要求,“把鐲子還我。”
沈樂微哪裏肯,拽了拽袖遮了,冷笑,“不還!父親送我的,憑什麽要我還你!”
卻聽孩子音糯,“這位姐姐好有趣,明明方才說髒,這會兒卻怎麽也不肯摘下來。姑娘,這是因為這位姐姐喜歡髒東西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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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暖春日,心口微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