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的混奇跡般安靜下來。
容玠立在檐下,臉上猶帶著病容,漆亮如珠的眸靜靜看過來。
宋窈這才發現他生了一雙極其漂亮的眼,不笑的時候,猶為冷清,被他注視著的人,會有種置冰天雪地里的錯覺。
來看熱鬧的村民們不生出一心虛。
對這個容家二郎,他們其實是有幾分懼怕的。
容家這孩子打小就聰慧過人,十四歲時便在院試中考中了秀才,須知對他們這種一輩子在土地里刨食的鄉下人來說,秀才這種地位也是可不可及的。
要是這種人家結親,走出去腰板都能直!
可容家二郎從小就和村里這些孩子格格不,幾歲的年紀,正是貪玩的時候,他卻能捧著一本書在屋里坐一整天。
再長大些,容貌長開了,十里八鄉的姑娘們見了他都紅了臉,偏偏他從來不對任何人假以辭。
時間長了,人們私下里都說,容家出了個老爺,以后是要當大的!
他如此用功,想必在今年的秋闈也會取得不錯的績,他們可得罪不起。
“二郎,你醒了?”宋窈不知村民心中所想,主開口打破了沉默。
也不知道容玠這會兒醒過來是好事還是壞事。
昨夜里的形他必然是瞧見了,即便后來幡然醒悟,可依著這位未來相的心,未必猜不到事的真相。
在宋窈心里正七上八下的時候,容玠目掃過來,停頓片刻,微微頷首:“嫂嫂,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外頭鬧這麼大靜,他不可能沒聽到,如今卻有此一問,宋窈不懷疑他的機。
因為遲疑沒有立即開口,那邊李春蘭卻像是抓住了什麼把柄:“容家小子,你來的正好!你那短命鬼兄長死了沒多久,你這個不知廉恥的嫂嫂就迫不及待勾引外邊的野男人,如此放,也不知你那兄長泉下有知,會不會氣的從棺材里爬出來!”
宋窈清楚地瞧見容玠眸微沉,眼底掠過一抹冷,差點兒沒笑出聲!
這個蠢婦,罵就算了,偏偏連容玠的兄長也一起罵,他能給好果子吃才怪!
容玠不一定會幫,可事關他兄長的名聲,他卻是一定要維護的。
當機立斷,轉眼便紅了眼眶,一副委屈至極的模樣:“二郎,你莫要聽胡說,我本沒做過,昨晚的形你也看到了!”
容玠涼涼掃了一眼,瞧得宋窈心里發虛,不過很快他便移開了目,神頗有些冷淡:“事關我嫂嫂的名聲,不知嬸子可有證據?”
“自然是有的!”說話的人是楊欽,對上他狠的眼神,宋窈心里一個咯噔,莫名有種不太好的預。
接下來,的預了真。
楊欽直接從懷里掏出一張信紙,心里冷笑不止,面上卻做出深款款的模樣:“這是窈窈給我寫的書信,我倆早已心意相通。”
說是書信,十有八九是書。
> 人群里發出此起彼伏的噓聲。
雖說大梁民風開放,對子約束并不嚴格,鄉下尤甚,可宋窈畢竟是個才死了丈夫的寡婦,所謂寡婦門前是非多。
宋窈暗暗咬牙,心道原可真會給惹麻煩,這種授人以柄的事都做得出!
容玠接了過來大致掃了一通,臉愈發冰冷,投過來的一眼讓人如置冰窟。
宋窈便確定,那信上的容多半是些見不得人的東西。
穩住心神,即便到了這一步也沒顯出慌張,似是不敢置信一般,急急搶過容玠手里的信,對方也沒攔著,只冷眼瞧著。
他這個嫂嫂的脾,他早的一清二楚,膽小怕事,不堪重用,這些日子日里只知道抹眼淚。
做的那些事他也不是完全不知,只是暫時騰不出手來收拾,況且也沒敢太過分,他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做不知。
沒想到竟敢膽大包天與人私奔,雖說后來不知為何改了主意,可這算是及了他的逆鱗,因此他也沒打算就這麼放過。
本以為事已至此總該認命,卻沒料到臉非但不見灰敗,良久后反而出一抹笑,像天乍破云層,有什麼東西已竹在。
容玠心頭不由掠過一抹異樣。
只聽宋窈輕輕笑了一聲:“楊公子就算想要栽贓陷害,也要提前做好功課吧?”
楊欽心生狐疑:“你什麼意思?”
宋窈抬起頭來,直勾勾看著他,他沒來由的有些不安,那勾起,擲地有聲:“這分明不是我的字跡。”
“不可能!”楊欽下意識反駁,他恍惚間明白了什麼,冷笑一聲,“你想賴賬?”
李春蘭更是尖著聲嘲諷起來:“白紙黑字,這是你想賴就能賴掉的?”
宋窈不慌不忙地齒一笑:“正因為白紙黑字,所以才無法抵賴。”
眾人聽的一頭霧水,卻見宋窈扭頭看向容玠:“二郎博學廣識,想必也知道,一個人的字跡是很難在短時間改變的,即便刻意偽裝,可人的書寫習慣,落筆著力點,運筆走勢這些,都可以作為鑒定的依據,是也不是?”
容玠眸微,沒想到能說出這樣一番話,他定定瞧著,似是想要過這副皮囊看穿的靈魂,片刻后,他輕輕點頭:“嫂嫂說的是。”
想要短時間改變字跡絕非易事,除非下功夫鉆研,可宋窈家境并不好,出鄉野能讀書識字已是不易,哪來的閑暇時間鉆研此道?
宋窈笑起來,掌大的臉在下瑩瑩生輝:“那我現在就當著大家的面照著這紙上的容重新寫一份,還請二郎幫忙做個鑒定,看看這書信究竟是不是出自我手。”
容玠也想瞧瞧葫蘆里賣的什麼藥,于是并未反對,還主取來筆墨紙硯。
眾人也覺得新奇,紛紛圍了過來看熱鬧。
宋窈不見忸怩,十分痛快地落筆,后一直注視著的容玠眼里逐漸出現細微的變化,看向宋窈的眼神不添了一抹審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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