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段话结束，有那么几秒，四周坠安静。

尹洧点头，由着他的话和动作凝向那双极骨的手，或是浸泡频率过高，指尖有些泛白，指纹的位置有层快脱离的皮肤。

觉得不太礼貌，尹洧把视线转到那张A4纸上，心里涌出一丝难以言喻的酸涩。在的印象中，闻医生是个有些沉默的人，他总爱给语言留白，但在自己的专业上，他还是会说周全有力的话。

“谢谢闻医生。”说。

即使觉得难以言喻，语言单薄，但还是得用语言表达，没有人知道有多谢他。在手术室外的那晚，坐在长廊上，思绪混乱，落梦境。

梦到谈话室医生给签的不是病危通知书，而是捐献家属同意书。失去了弟弟。

“应该做的。”闻也看接过那张纸，把手收回来，语气清淡了一些，“回去吧。”

电梯恰好上行到这层，发出一声清脆的滴音，尹洧点头，转和他道别，说的是‘那我走了’，不是‘再见’。因为在那些和闻医生有关的话题里，有一个话题是闻医生的结束语。

“闻医生不喜欢和他的病人说再见，因为觉得不吉利，他常说希不会和他们有再次见面的机会。”

那就不再见了。

医生和病人家属的关系本就有争议，新闻里的报道，文章中的争论，影视里的演绎，都爱说医患关系的不和谐，难理，所以止步到这，是最好的选择。

—

闻也看着电梯门合上，转往回。

心外在13，这是9，他简单思考了一下，选择爬梯上去。到达办公室是二十分钟后，路过阳台，他拿起某个病人家属送的喷壶给自己的繁星浇水。

老师曾在他进医院的第一天就告诉他们，“不要收病人的礼，不要和病人以及家属有私下的联系，不要心肠太，但也不能总慈悲。”

他记着这是他这几年里收的唯一一个礼，背着老师。

正出着神，手机响了几声，是母亲那边打来的电话，让他早点回去，晚上回老宅吃饭。

母亲还说：我怎么记得你今天休假。

医院的排班表上，他连续上了一个月的班，老师勒令他回去休息，并告诉母亲监督。只是今天凌晨，他接到科室电话，说是临时加了台手术。

手术不算大，急诊转来的，但也足足用了五个小时。

好在一切顺利。

一切，都还算顺利。

闻也整理完病例就离开医院，先回了趟公寓。

托朋友买的礼在公寓书房，要回去拿上。

他平常工作忙，没什么时间回老宅，只有在一个月一次的休息日，和母亲一起回去。

打开书房最下层的屉，闻也看到那盒没送完的棒棒糖。手触了一下温度，还好，天气有些寒，没融化。

过了几分钟，梯传来声音：“小也？”

母亲的声音，半个小时前给他发消息说来公寓接他。

“我在书房。”

脚步声近了，书房的门被推开，“儿子。”

杭绮谨站在门口没进来，问是不是还有工作要忙。

闻也合上屉，摇摇头，把礼袋子提上，“这是给准备的，你的礼还没到。”母亲喜欢包，越贵的越限量的越喜欢。但也因为是限量，很难买，国内专柜断货，他托朋友在国外买的那款卡在路上，没到。

“知道啦，我还能吃你的醋不？”杭绮谨角弯了弯，拉着他的胳膊往外走，说，“我最近发现一家很好吃的餐厅，你下次休息咱俩一起去吃，不带你爸。”

闻也懂了这句话的意思，他爸惹生气了，他得和站同一战线。

“知道了。”

院子里，闻也接过母亲的车钥匙，说他来开车。

“我开吧，你那双手是握手术刀的，不是方向盘。”

“……都能握。”

闻也坐上驾驶位，启动车子，驶向大路。

离老宅还有三公里，他从大路岔口转弯，开上一条小道。

常去的那家花店在小径尽头，把车子停在路口，闻也独自下车。

老规矩，两束花。

一束风铃，一束郁金香。

老板看他是客，指了指花店架子，说今天多送他一株。

“你要是不想要花束，选盆摘也行，有绿萝，仙人掌，绣球，哦，还有最角落的那个品种繁星，我新进的。”

繁星。

闻也讶异于老板怎么会想起来进这个品类，毕竟，它没开花时真的不好看。

极其普通。

长长的叶子互相织，也被叶子遮盖的严实。

他以为所有孩都喜欢花，至喜欢花会胜过喜欢一盆不一定可以养活的盆摘。

“它开了花是很好看的，而且，它有个很好听的名字，繁星。”当时是这么说的。

他瞬间懂了，先喜欢上这个名字，再喜欢上这个品本。就像每次去便利店挑零食，都先挑包装好看的。

事实证明，眼有些一般。

那些包装好看的零食大部分都徒有其表，有次买到一块彩的蛋糕，满心怀喜地咬了一口，结果只一秒钟，就吐了出来。

“好难吃，虽然长的漂亮，但也太难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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