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有時候厲橙真是想不明白, 為什麼他會為omega呢？

因為他是omega，所以他在泳池裡飽歧視，他必須付出數倍於alpha、beta的努力, 才能取得功。

因為他是omega, 所以他每隔半年都要有熱期, 熱期讓他心起伏煩躁，更影響他在賽場上的發揮。

因為他是omega，所以他！居然！要！花四位數！雇！一個！alpha！咬！他！！！這究竟是什麼鬼道理？？

對於教練和師母的安排，厲橙心裡是八百萬個不願。但是他的腺最近頻繁發燙, 在和隊裡其他隊員比賽時，他差一點點就要輸了――麵對這樣嚴峻的現實, 他終於讓步了。

……

週六的宿舍空空, 隻有厲橙一個人。

別的舍友週末可以回家和親人團聚, 可是他沒有家，隻能把宿舍當做家。不過這樣也好, 宿舍裡有水有電有無線網, 週末隻有他一個人, 足夠他折騰了。

宿舍櫃不大，厲橙把四季的服都堆在一起，皺皺像是一堆鹹菜。

他努力在鹹菜堆裡尋覓了一番，終於找到了一件還算乾淨的T恤和牛仔。

抖了抖, 穿上。

鏡子裡的男孩高挑修長, T恤下的雙臂實, 任誰看了，都要稱一聲漂亮。厲橙最近頭髮有些長了, 金髮下麵已經長出了幾厘米的黑髮，看上去像是一個正在發育中的小蘑菇。他拿髮膠抓了抓, 結果越抓越，沒辦法，隻能隨意拿了皮筋兒把頭簾係了衝天炮。

一想到那個素未謀麵、卻要幫助他製熱期的alpha，厲橙心裡覺怪怪的，有點期待，又有點抵。

在他打扮穿時，小檸檬就乖乖趴在窩裡側頭看著他。厲橙本想把它留在宿舍，但又擔心它跑，思來想去，還是把它踹進了懷裡。

幸虧他這件T恤前麵帶口袋，可以兜住它。

小檸檬穿著鴨鴨專用尿布，把頭從口袋裡探出來看風景。

「嘎！」

「小檸檬，」厲橙憂愁地吸了吸鴨子，「為父要帶你去『付費相親』了。」

……

見麵地點是那個alpha選的，好巧不巧，正是厲橙最悉的食街炸店。

在門口負責發傳單的虎哥見到他，又驚又喜：「厲哥！最近很忙嗎？你好幾天沒來吃啦！」

真是哪壺不開就提哪壺，厲橙臉一黑，森森道：「不是我不想出來，是蕭以恆不讓我出來。」

他出校的小通道被蕭以恆那混蛋舉報了。學校保安作快，搬了他的梯子、拉了鐵網、裝了監控，厲橙又沒長翅膀，隻能在學校裡當乖學生。

可這話聽在虎哥耳朵裡，卻變了個味道――謔，嫂子佔有慾這麼強？擔心大哥出校沾花惹草，就把他留在學校裡不準他外出？

這麼有嫉妒心的alpha，真是不守A道！

虎哥狗地替厲橙拉開餐廳大門，問他：「大哥今天吃點什麼？」

「我不是來吃東西的，我是來找人的。」厲橙說話時，手探進兜裡，了小鴨鴨的後頸。

他乾咳一聲，覺得臉上有些發燙：「……那什麼，剛剛有沒有一個alpha來這等人？他不是和朋友一起來的，是自己一個人來的。」

虎哥：！！！

當然有，當然有。週末是食街最熱鬧的時候，尤其像他們這樣的炸店，很多小來這裡談喝飲料，也會有學生拿著作業來這裡一邊吃東西一邊聊天。故而，獨自來這裡吃東西的人就很顯眼了。

就在十分鐘以前，有個alpha獨自走進店裡，要了一隻炸整、兩杯飲料和幾個小零食，說是要等人。那個alpha氣場強大，颯爽利落，一看就是基因等級很高的人，顧盼間帶著一種難以用語言形容的迫。

虎哥雖然也是alpha，但他卻不敢多看那人兩眼，總覺得對方上帶著一腥味兒。

難道……那個alpha就是在等厲哥？？

虎哥腦袋上的八卦雷達立刻豎了起來：不愧是厲橙大哥啊，就連蕭以恆那樣的人都留不住他；小吵架，他立刻招招手釣了個新alpha――不過這件事，該不該告訴大嫂呢？

電火石間，虎哥腦袋裡閃過無數種想法，不過他臉上還是笑容滿麵，任誰都看不出來他已經腦補了八十集狗大戲。

「厲哥，您等的人早就到了。」虎哥手指向靠窗的沙發座，「那個alpha就在二號桌，您過去就能看到了。」

厲橙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了過去，果不其然，桌邊已經坐了一個人。

即使隻看背影，厲橙也能覺到對方上的強大。

那是個alpha，那是個即將在他的腺上留下痕跡的alpha。

即使隻是金錢易，但厲橙依舊忍不住重重嚥了口口水。

沒關係的厲橙，穩住，穩住。隻不過是個alpha，輸在你拳頭下的alpha難道還嗎？絕對不要被他的氣勢住！

厲橙微微闔了闔眼，深吸一口氣，邁步走向了桌旁。

三步，兩步，一步。

停下。

「你好，」厲橙主手打招呼，「我是厲橙，您就是王老師介紹的alpha……」

一句話還未說完，那alpha便轉過了，一雙眸盈盈看了過來。

原來，這個alpha不是「他」，而是「」。

……

「蕭神，今天老師最後講的那道題，你聽懂了嗎？」放學路上，劉可手捧書本，對著習題冊冥思苦想。

高三學生不配有週末，華城一中每個週六都要集中補習一天。不過這樣的補習課不是誰都能參加，隻有向他們這樣英班的學生，纔有資格開小灶。補習課上老師講的題難度非常大，就算是劉可，也聽得頭昏腦漲。

從出校門到現在，劉可書不離手，一邊走一邊計算，還是沒搞懂老師是怎麼從步驟A跳到步驟Z的。

「你哪裡不會？」蕭以恆語氣淡淡。

「這裡，這裡！」劉可趕快把習題冊送到蕭以恆眼皮下麵，「老師說套的公式，我試過了，算不出來。」

蕭以恆隻瞥了一眼，就很快得出了答案：「公式沒錯，但是應該用這個公式的二號變形式。」

「啊？」劉可還是跟不上他的思路，劉可不好意思地問，「那什麼，你能給我再詳細講講嗎？」

「不行。」蕭以恆冷冰冰的拒絕，「我不想用這麼簡單的題浪費我的時間。」

「……」劉可沒有被他打擊到，而是使出自己厚臉皮的技巧，反覆纏他，「蕭神、學霸、以恆、天上地下獨一無二霹靂無敵帥氣的alpha，你就忍心看你同桌深陷題海，孤木難支，掙不出來嗎？」

他一手拉住蕭以恆的校服，一手指向馬路對麵的炸店：「我請你吃炸，你就教教我這道題，好不好？」

蕭以恆卻不為所：「不吃，不教，鬆手。」

若論臉皮厚度，劉可對自己格外有信心！他仗著自己膘壯，使出千斤墜的功力，拽著蕭以恆就往炸店的方向拖。

蕭以恆被他纏的煩了，不耐煩地往炸店的方向一撇――然後，頓住。

隻見在炸店落地窗前，厲橙一臉侷促地坐在沙發座，（？）地看向對麵的人。

坐在他對麵的是一個短髮A，打扮的誇張出格，塗了剛吃過三個小孩的醬紫。

而被抱在懷裡不停來去的那團黃澄澄的小團――不正是小檸檬麼？

劉可尚不知蕭以恆看到了什麼，還在那裡死纏爛打：「你就教教我吧，這道題的解題步驟難住我很久了，我真的很想弄懂它！」

突然之間，蕭以恆周氣勢一變，淩厲如刀。

他反客為主，一把抓住劉可的書包，拽著劉可邁步走向了炸店。

劉可：「？？？誒？？？不是，等等，你同意了？？？」

蕭以恆冷聲道：「走。去給你解題。」

……

厲橙坐立難安地待在炸店，發現他對這次見麵的alpha知之甚。

首先，這個alpha不是「他」，而是「」。

其次，這個alpha不是「醫生」，而是「法醫」。

厲橙想起教練的介紹，說這位alpha「見慣了人，不會對他的特殊腺說三道四」――這話太不準確了，明明應該是見慣了吧。

法醫姐姐一頭利落短髮，穿黑皮、配及膝長靴，長長的眼線上挑出一個鋒利的弧度，全上下就著一個字：颯！

自我介紹唐芷，上下打量了厲橙幾眼，從他的衝天炮小辮兒上收回視線，挑剔道：「還行，算你過關了。」

厲橙不解：「什麼過關了？」

「長相過關了。」唐芷一邊徒手拆，一邊說，「介紹人說你是個現役運員，我昨晚還擔心你是那種壯漢。如果今天見麵的omega太醜，我可不會勉強自己在你的腺上咬一口。」

厲橙：「……」

所以他要謝自己長得還不錯嗎？

唐芷又問：「對了，錢準備好了嗎？咱們去哪兒？」

厲橙茫然地「啊？」了一聲。

唐芷看看錶：「我的時間很有限，晚上還有一臺解刨鑒定。咱們速戰速決，你出錢，我出力，就別浪費時間在沒有意義的寒暄上了。」

「呃……這麼快嗎？」厲橙還沒做好向一個陌生alpha袒自己腺的心理準備，他今天本來隻打算先見見人的。

「你覺得太快了？」唐芷聞言放下手中吃了一半的炸，拿起紙巾了手指上的油花，「那咱們可以慢一點。不如先從換日記開始？你先瞭解瞭解我，我再瞭解瞭解你，三個月牽手，五個月約會，八個月初吻，兩年後步婚姻殿堂，新婚晚上再進行標記……你覺得這樣的節奏怎麼樣？」

厲橙再傻，也明白過來對方是在說反話了。

他又窘又急，明明在他那群小弟麵前，他纔是那個說一不二的人。但是遇到這位完全陌生的年長alpha，他的一套組合拳就像是打在了空氣中，本無法到分毫。所有的節奏都被牢牢掌握在手裡，他隻能被迫跟著走。

「行了小弟弟，一個臨時標記，你別想太多。」唐芷語氣隨意，像是在談論菜市場的一捆蔥，「我對你這種未年的小屁孩不興趣，咱們就是單純的金錢易。你還有什麼別的問題？」

「……確實還有個問題。」厲橙的手無意識地進了兜裡，手指輕兜裡的小檸檬，「――是錢的問題。」

他不像其他同學那樣每個月都有家長給零花錢，他的每一分花銷都是從賽場上贏回來的。隻不過他這人大手大腳慣了，每次比賽的獎金，他一半存下來給妹妹買禮，剩下一半就拿去吃喝玩樂，偶爾還要請小弟們喝茶。

自從他養了小檸檬以後，花銷更多了，他那點存款全變了鴨窩鴨食盆鴨廁所，他的購車裡還放了好幾件鴨鴨的服，就等小檸檬長大了買給它穿。

他哪裡拿得出四位數的鈔票給alpha？

唐芷挑眉：「你嫌貴？那你說個價。」

厲橙殺價：「不如去一個零？」

唐芷冷笑：「我看你倒像個零。」

厲橙：「……」

厲橙在兜裡的手一抖，不小心拔掉了小鴨子的一屁。

小檸檬委屈地一聲大：「嘎！」

唐芷耳朵尖，手指在桌上敲了敲，笑瞇瞇地問：「你兜裡裝了什麼東西啊？」

厲橙沒辦法，隻能把小檸檬從兜裡掏出來給看。

剛出生沒多久的小鴨子茸茸的一團，像是一團的蛋黃，小眼睛黝黑黝黑，長長的搭在厲橙手腕上，一我見猶憐的氣質。

唐芷眼前一亮：「這是你的寵嗎？好可。」

厲橙問：「你也喜歡小？」

「嗯。」唐芷手接過小檸檬，「我太喜歡小了，一頓都不能。」

厲橙：「……你還我！」

他著桌上隻剩下骨頭的炸，十分擔心小檸檬也要慘遭毒手。

可狡猾的alpha怎麼會輕易放手呢？唐芷合攏手掌，了小鴨子的屁，他：「你把鴨子借我玩一會兒，錢的事好商量。」

厲橙：「……」淦，怎麼會有這麼卑鄙的人？

一邊是高達四位數的「辛苦費」，一邊是小檸檬被搶佔的影，厲橙這個意誌不堅定的人渣父親陷了思考。

……到底要不要賣子求榮呢？

就在他陷天人戰之時，厲橙旁傳來了一道冷至極點的嗓音――

――「勞駕，拚個桌。」

厲橙：「……」

他一寸寸地抬起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蕭以恆麵冷肅，周氣場降至冰點，他的視線先在被搶走的小檸檬上轉了一圈，最後又沒有地落回了厲橙上。

不明就裡的劉可端著滿滿一盤零食，疑地問：「蕭神，那邊還有空桌呢，不用和人拚桌吧？」

蕭以恆眼眸一。

劉可立刻改口：「我看錯了！那邊沒有位置！咱們隻能拚桌！！」

厲橙：「……」

而在蕭以恆後不遠，虎哥出一個可憐小又無助的表，用手在脖子上比劃了兩道，用口型告訴厲橙――「大哥，對不起！但是我真的攔不住大嫂啊！」

所以，大嫂是來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