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兄長

紀初苓死後經歷的事有些離奇，心態也不再是前世那個遇事慌慌的懵懂小姑娘了。很快便緩過來神來，收拾好緒儀態大方地向謝遠琮道謝道：“多謝謝公子相救。”

謝遠琮上挑的眉顯出他有些驚訝：“你認得我？”

紀初苓這才想起來，前世多居深閨甚出門，這時候還是不曾見過謝遠琮的。不過說起來後來也只見過幾次罷了，說過的話掰著手指都能數得過來。

但其實真要追溯起來，倒也不是不曾見過……不過也沒什麼好說的。

正打算謅是出門遊玩時曾見過他，所以會識得，可還沒開口，卻聽有馬蹄聲響起，巷口那又多了兩個人影。

“爺？哎我可算找到您了！”

鐘景風風火火的將楊軻拖出門後便趕來了，他心道主子是往這邊方向去的，找了一圈，還是聽到剛剛那陣靜才發現在這。

楊軻是突然被人連拖帶拽拉出門的，連外衫都沒來得及披。他父親是隨軍大夫，當年大將軍在外征戰的時候，上大大小小的傷都是他父親治的。一同闖過數次生死關，自然也被大將軍視作兄弟。如今世道太平，他父親時而安居京中時而四遊走，他倒了侯府的專用大夫。

話雖如此，但這鎮安侯府中人，平日裡連生個病都是鮮的。是以剛剛見鐘景這麼匆匆忙忙的，他還當是小侯爺了什麼了不得的重傷。

可這麼急急地趕過來，對著謝遠琮上上下下一番打量，楊軻不由一臉納悶：“我說小侯爺啊，你不是好好的嗎？”

謝遠琮在鐘景楊軻到時就已經收回了手，他的視線落在小姑娘染的袖上，只覺眼裡刺疼得厲害，不過還是按捺著語氣說道：“先給看看。”

楊軻這才瞧了過來。待看清了面容，他驚訝道：“紀二姑娘？”

……

得了紀初苓的同意後，楊軻道聲失禮便過袖查看。雖然跡在袖上沾了一大塊看起來可怕的，不過知道這只是一個小傷口，而且早就止了。

想起前世肩頭上的那一刀，這回已經好太多了。手臂上的傷口塗了十日傷膏便去了痕跡，可肩頭上那條猙獰的疤痕可是連楊大夫都沒辦法去乾淨。姑娘家都是的，誰願意上平白多出這麼一條，連自己瞧著都覺可怕，為此沒鬱結。

楊軻得知遭遇後面同，幫著罵了那歹賊兩句，再仔細看了看傷，也道不打，然後便拿出了傷藥傷布給裹了一層。理好後，便聽謝遠琮又道：“還有腦後。”

紀初苓訝然看了他一眼，沒想到剛剛他竟留意到了。

一邊由楊大夫替察看，同時微微皺起眉頭，心裡頭也有些疑。這兒也不知是何的巷子，四下僻靜的連個人影都沒有。謝遠琮又怎會如此恰好經過這邊？而且還有楊大夫在。彷彿像是早就知道在這裡，還了傷似的……

楊軻手裡幫紀初苓上藥，也沒閑著：“我說小侯爺啊，你火燒眉似地拉我過來原來就這事嗎？”

他同紀初苓相，也心疼小姑娘遭了罪，可這傷隨便哪個大夫都能理，不至於連件外衫都來不及讓他穿吧！

紀初苓側過去了，謝遠琮不怕被小姑娘發現，目是一寸都捨不得移開，然而口中語氣卻是極淡：“我正要去軍營，那有幾個傷患傷比較麻煩，打算你去看看，倒也不急。我也是半途恰好遇上的紀二姑娘。”

不急？不急還？楊軻一想，便以為是鐘景那小子的問題，忍不住回頭白了一眼。這小子子如今真是越發躁了。

鐘景站在一旁，莫名就被扣了記指責，當真冤得慌。到底是誰催馬催人，是誰說還可以用捆的？不過誰讓那人是他主子呢。鐘景一臉哀怨，乖乖地閉著不說話。

紀初苓聽了，心道也是，覺得方才的想法真有些荒誕了。他與非親非故，又不知會遭遇這事，怎麼可能呢。

上好藥後，紀初苓再次道謝。不過會見到楊大夫還真的是出乎意料。

楊軻年紀輕輕便承得了他父親一的醫，他的本事在京可算是數一數二的，便是宮中的好些醫都及不上。不過大抵有本事的人子都與常人有些不同，楊大夫醉心醫道，生自在，淡泊名利也不重錢財，聽說太醫院請了人幾次都被拂了。

而楊大夫的不同還在於他脾氣大，很難請。當時為了大哥的，可是求了他很久很久，最後楊大夫也不知是被還是被惹煩了，才肯給大哥診治。可縱然是楊大夫的醫，沒想到也只能緩解大哥的疾，無法治。

念及大哥，紀初苓忽地想起一事，稍稍緩和的臉又剎然一白。之前就算遭遇歹賊仍能不失儀態的頓時變得極其不安，瞧著失神落魄，眼裡還有了水汽。

若沒記錯，上一世大哥就是在今夜忽染重病走的！那個這世上待最最好的大哥。

無暇多想，對謝遠琮口而道：“小侯爺能馬上送我回府嗎？”

起初的疑已被打消了十有七八，相信是真的回來了，還來得及！無論如何這回也一定要留住大哥。前世昏迷數日，醒後要養傷又被周圍人瞞著，等得知大哥病逝時人都已下葬多日了，而不住這個打擊又一病不起。只記得大哥是今夜突然發的病，可是卻沒人發覺異樣，直到第二日清晨人不醒，才發現已經沒氣了。

也不知為何大哥會突染重疾，但遲一分便多一分的危險，如果用兩條跑回去，再去找大夫，怕會趕不上。再說既然有楊大夫在，他一定有辦法救大哥的！

紀初苓問完便抿著忐忑地看著謝遠琮。

聽說這未來的攝政王爺生冷漠，待人寡薄。雖然知道求謝遠琮不見得他會答應，可一心念著兄長的安危，顧不得那麼多了。只是他還要帶著楊大夫去軍營，順手救了已經很是難得了，真的會應允嗎？

謝遠琮沉默著看了兩眼小姑娘澄亮如水的眼眸，而後點了下頭。

得到吩咐的鐘景不出一會就駕了輛馬車來，送紀初苓上車後，謝遠琮看著車簾垂下，然後一躍上馬背。

小姑娘遭遇這些自是心神不寧著急回去，但就算不提，他也會去一趟紀府。

他知道紀初苓一直同大哥紀郴的深厚，而紀郴就是今夜突染重疾暴斃的。其實這事他當初也只是有些許印象，那時的他尚未在意衛國公府的這個小姑娘。

不過後來關於的事，他有意無意打聽了許多。

紀郴染疾當晚，紀初苓回京遭匪了不輕的傷，子本就損耗，再加這刺激，足足病了半年多，此後似乎落了病子一直不太好。

而且今日阿姐同父親一道去了軍營，明日方回。他記得明日阿姐回來時還隨口提過衛國公府不尋常的靜。是以他發現自己重回後，第一時間便細問了鐘景，再合了時日和各方細節，這才認定。

前世遭苦難時，他沒來得及在。這次在意的所有，他都會替守住。楊軻的本事他信得過，而且就他所知，紀郴暴斃這事似乎並沒有那麼“突然”。

紀初苓坐穩後，覺得出馬車駛得很快。謝遠琮一開始讓等一等時，還不明所以，只一顆心焦得不行。沒想到他手下沒用多久就駕了輛馬車來，這實在令出乎意料。

不會騎馬，最快的法子便是請謝遠琮帶回衛國公府。雖說大夏國民風開放，並且事出突然，但就這麼與初見的男子同騎一馬回去，也確還是不那麼妥當的。只是一心念著大哥，不在意這些罷了。

這位謝小侯爺看上去清清冷冷，沒想到心還細。且見急切地想回府，也並未多問什麼便答應了。

不過許是因為是衛國公府的姑娘吧。紀初苓搖搖頭，撇開這些沒再多想。

馬車的速度很快，安著的焦躁。紀初苓的視線落在了剛包紮完的小臂上，微皺眉頭，眼中緩緩生出一疑來。

前世子不好，思慮也簡單未及深想。可眼下略一琢磨，怎麼覺得，那兩個歹賊的出現似乎也並非偶然。

……

紀初苓幾人離開後不久，另一頭的巷子口。

一名隨從正忙著整理被雨水打到的書卷，卻突然被旁的人推了一下。

“你剛剛真沒聽到什麼嗎？”

“沒有啊。”隨從整理完後站起，“這兒不只有我們嗎？”

“可我剛真聽到了！我記得離這不遠有一條可熱鬧的花柳街，可你看這裡卻連個人影都沒有，好古怪。這裡會不會不太平啊？”

一旁的護衛聽了，似也覺得不宜久待，問道：“爺還沒好嗎？”

安國公府一收到甯大爺快進京的消息，就命了人出城接人。但甯大爺說了，當年他是跟著鶴石先生一個個腳印走出京遊歷山河的，自然也要踩著當年的足跡歸來。這放著馬車不坐，一行人又逢暴雨，走走停停，最後路過這巷口見有長簷便暫且避了避。

此時雨停了有一會了，但甯大爺見此此景忽然詩興大發，他們做下人的也只能等著。

眼見天已晚，再不回怕是府裡要出人尋了，那隨從猶豫再三，還是上前提醒道：“大爺！爺文采斐然，可天不早，老爺夫人該等急了，還請爺先回府吧。”

甯方軼生得儒雅，又有才子與鶴石先生高徒的名頭在前，一書卷氣。他溫和一笑，略抱歉意：“月太好，連作兩首，倒真忘了時辰了。好了趕回吧，不可讓爹娘久等。”

隨從們應聲，歡喜地收拾起東西，心頭都想著，大爺如此本事，子又溫和，真是個好相的主子。大爺回了京，他們安國公府的勢頭也要更上一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