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三更合一

後來之事，紀初苓也是剛剛才突然想起。前世聽說之後邊境遭犯，謝縈一介子卻無畏無懼，披甲領軍出征。

戰事紀初苓不懂，前世也只是浮於聽聞，不知其中巨細。

當然也不明白為何明明有侯爺一個鎮國大將軍，還有一個小侯爺謝遠琮在，最終卻是謝縈去帶的兵。

巾幗將雖斬敵大將，可最終卻遭遇埋伏，戰死沙場。

佳人薄命，當真可惜……

“對了文郎，我這有個嚴副將從邊陲帶回來的稀奇玩意，是個夜間會熒亮的雲紋腰扣。送你可？”

謝瑩半前傾，一雙目在文凜面上盯得仔細。

文凜最不慣於如此直視，子已習慣地閃躲開眼神，口道：“不用不用！那個，對了不如也送與二姑娘吧。”

紀初苓這邊尚在回憶之中，心正因前世謝縈的結局而生霾，卻沒想再次被兩人的話茬拋中。

回了神，見兩人齊齊向看來。

紀初苓：“……”

頭疼……

要那東西做甚？

……

街巷上駛來的是不久前從香山寺出來的侯府馬車。

馬車外素奢，車廂之中暗鑄玄鐵，陳鋪墊，可見是為心置造過的。

謝遠琮倚案閉目，面上看不明緒，只指尖在案上的杯盞上挲。

他所用的馬車本就是特製，自回來之後又命人重新修繕作過更改，甚為堅牢。

否則也不會如此輕易就擋下了方才那一波

的箭雨。

此刻他的馬車駛城已有好一會了。

忽聽得靜，謝遠琮睜眼起一半車簾。

鐘景駕馬隨在車外，同他低聲稟報：“爺，跟著的那幾個人都已經擺平了。是榮王的人。”

“嗯。”

謝遠琮點了下頭。

這麼快就沉不住氣了？一切才剛剛開始呢。

鐘景擰皺著一張臉，看上去氣不平，道：“爺，小的有話憋好久了。您說皇上他到底想幹什麼啊？”

榮王暗設的黑市巷被主子揭到了聖前，聖上大怒。

可明斥榮王，暗捧主子。

眼下的結果，就是他們已經遭榮王深深嫉恨上了。

連他都能看出來，皇上對主子一次賞封就是五品實權，這可不全是好事。

更像是把懸頸的鋼刀。

主子生生就被推了京城權力圈的風口浪尖，了各方勢力的焦點。

這不，榮王連暗殺這事都做出來了，怕不是恨得狠氣得急了。

謝遠琮眸瞥去，聲中藏厲：“聖上不可議，不準再有下次。”

被主子警告，鐘景才反應過來他剛說了些什麼，趕稱是。

若這話被有心人聽去，也不知會給主子惹出什麼麻煩。鐘景經過這段日子的經歷，已然明白了件事。

跟著主子往下走的路，一刻都不能掉以輕心。

簾子垂下，謝遠琮垂斂的漆眸裡是層層冷冽如刃的。

將他一把推進京城危機四伏的權政暗流，捧作各方焦點，那人自然是有意為之。

一個小小的黑市巷，於京而言

，雖是毒瘤，卻也不及他的本。

鄭予膺那點微不足道的小算計，康和帝又怎麼放在眼裡。皇上作出這般姿態，不過是榮王近來勢頭太猛，過於高調，他有心借機打罷了。

而且鏟了那個地方，還能順道斷了榮王一用於報傳遞的暗線。

所以那位對他呈上的答卷甚是滿意，這才痛痛快快將他納進鎮槐門中。

鎮槐門中人，只效力聽命于康和帝，暗中執行聖令，不沾染任一黨派。

至於對他的力捧與賞封，不過是賜與他的一些甜頭，並給予的一個警告而已。那人的手段慣是如此。

他遭榮王仇視，斷了他同榮王一派好的可能，此為其一。

各方勢力不他的行事脾，紛紛對他忌憚警惕，此為其二。

那人之意在於告誡，他榮辱由他，且只能是他的一柄刃。

謝遠琮於此了若明鏡，他不似鐘景那般生氣，當然是因為他是自願為之。

大夏國自重創蠻夷韃羅之後，至如今再無戰，國泰民安。自蠻夷不敢來犯後，大夏國無外患卻有憂，朝堂中漸漸就了如今重用文臣輕用武臣的局面。

這也是為何他當初要決定參與文試。

殿試之後更直接同皇帝言明他此行只為鎮槐門。

鎮安侯府偏安一方，不涉各方爭鬥，正因如此康和帝才會對他放心。但也設下考驗，他何時向皇帝證明，何時得。

這才有了在眾人眼中，他這個皇帝不聞也不

問的狀元郎。

皇帝以為他在拿著他，殊不知一步一步，亦是謝遠琮在向他索討。

謝遠琮邊微微抿起一個危險的弧度。

就看看到了最後，虧盈幾何？

沒多久，侯府馬車拐進主道穩當前行。忽然剛在謝遠琮那討了罵的鐘景，又在馬車外聲稱有事要稟。

“爺，是大小姐那來的消息，大小姐說先前相約的聚行樓，爺可以不必去了。”

謝遠琮眼皮微。

長姐確實約了他聚行樓一行，他雖隨口應過，可就沒打算過要去，此時吩咐的車駛向也是直指的鎮安侯府。

本就是長姐想邀約文凜，但就文凜那子，說是若不將他拉上，本就邀不出人來。

所以長姐在這種事上，一貫要打他的名義。沒第三人在場，文凜坐不到一刻就得要走。

對於這兩個人謝遠琮也是無話可說，長姐要回回的拉上他，能有何進展。

只不過面對他每回的“言而無信”，長姐以往都是對他連環相催。

今日竟這麼乾脆，讓他不用去了，還是頭一回。

“為何？”事出反常，謝遠琮起了疑。

鐘景已想好措辭，聞言眼睛頓時一亮，面容上卻依舊保持淡定。

他把大小姐的“夠人了，用不著你了。”吞下，如是說道：“因為今日恰巧有旁人同大小姐和文公子一起吃茶。是紀二姑娘。”

說完他去看主子神，見主子聽見這幾字果然被了一下。

垂簾稍待片刻，

裡頭傳出聲音：“去聚行樓。”

鐘景咧著張，回道：“得嘞。”

……

紀初苓一是想恩謝謝縈的仗義相助，二是因中間隔了漫長年歲，重見文凜頗為懷念，所以文凜相邀時才點了頭。

但是眼下暗忖著想走了。

這兩人一來一往的相方式著實古怪難明，作為險些要撐的吃茶群眾，紀初苓有些扛不住了。

萌生退念，好不容易尋了個時機，趁文凜與說了句話時正要提出，忽聽雅間響起敲門聲。

接著外頭候著的下人推開門，一個今日再眼不過的人出現在雅間之。

謝遠琮？

怎麼……又是他。

謝遠琮進雅間之後，第一眼便狀作不經意地掃過坐著的紀初苓，也沒理會謝縈詫異的疑問，抬步走進。

可當他發覺在他進來之時，文凜正側著頭與紀初苓說著什麼，本是舒展的眉宇突然就難以覺察地暗蹙起來。

文凜這般跟個姑娘說話，以他那子來說可謂極其見。

小姑娘與文大學士的淵源他知一二，自曉得與文凜是識得的。

可這會看起來，難道他同的關係，很？

謝遠琮的穩當步伐原本下意識是朝著紀初苓去的，可走近了後，才發現文凜與紀初苓相坐得近，中間並無多餘空當可容一人。

他眸在兩人上淡淡瞥過，腳下未有停頓，多行幾步，最終繞過兩人後方，在文凜另一側的空位上坐下。

一氣呵，沒人瞧出他原本

想在兩人中間蹭個座的意圖。

可看起來一派雲淡風輕之姿的小侯爺，心裡頭一個不知名的小罐子卻早早就摔翻了。

他生惱。

這張桌子明明有那麼大！這兩個人坐那麼近做什麼？

“謝兄，我還當你又有事不來了。”因為好友謝遠琮的出現，文凜的拘謹明顯減了許多，他轉而自如地同謝遠琮攀起了話來。

然而文凜說了幾句，謝遠琮都只淡淡回應。

文凜與謝遠琮認識太多年，知道他怎樣的脾氣，但他這好友平常言止淡漠也就算了，不知怎的今日神尤其冷淡。

態度不善的，更像是被誰惹到了似的。文凜攏了攏袖子，默默地想，究竟是誰這麼不識相，去惹這麼個冷面的傢伙？

因為謝遠琮的突然出現，紀初苓心裡打起了纏結：這一時半會的，似乎更不好提要走了。

畢竟人前腳剛來就要提走，未免太失於禮數了。

謝遠琮的位子正坐於對面，紀初苓視線一落便在他上。謝遠琮一有覺察，目也立馬對了過來。

看起來面不虞，跟先前遇著的那個他判若兩人，紀初苓馬上便低了頭默默吃自己的茶。

同時腹誹此人的子當真太捉不了。

先前便是了那樣一副簽文，都是雲淡風輕的毫不在意的模樣。左右也不過個把時辰的景，可眼前這個謝遠琮眉宇間卻猶如鬱繞著氣一般。

也不知道中間是否發生過什麼。說不準是後來有

誰惹怒了他吧。紀初苓邊吃茶邊如此猜測。

應該，不是吧？

暗暗的把同他的相回憶了一遍，確認過確實沒有，才將一顆心放了回去。

兩人無意中掀翻了某人心中的小罐子卻皆無自覺，倒是謝縈一下敏銳地揪出了親弟弟上的那微妙。

一手把玩著腰間劍穗，落在場上三人的眼神裡頭包含著探究與興味。

這時酒樓小二又上了些茶點。

謝縈瞬間丟開劍穗，拿了筷子落向其中一盤，眸中笑盈盈：“文郎，我猜你口味，這棗泥山藥糕定是合你胃口的，你嘗嘗此做的如何？”

子一瞬不瞬看來，剛還要同謝遠琮說什麼的文凜猝不及防地就看到謝縈的手往他跟前落。

子反般提筷擋住，夾過的那塊糕點在他眼裡似灼了團火，文凜想也不想拐了個彎便送去了紀初苓面前。

“這……看上去確實不錯，不如二姑娘先嘗嘗吧。”

紀初苓角了，怎麼又來？

這頓茶已是吃得撐了，怕是晚膳都能讓小廚房直接歇了。正為難地看著文凜要給夾來的棗泥山藥糕，忽從對面半路而來一雙銀筷，將糕點給截住了。

謝遠琮抿作條線，目清冷地提箸在文凜筷子上頭重重一敲，繼而腕間一轉，落的糕點已被穩穩夾住。

這塊波折重重的棗泥山藥糕最終被謝遠琮一言不發地塞進裡。

至於心底那瓶盛酸的小罐直接就碎了。他再次生惱

，這小饞鬼，怎麼誰遞的東西都吃！

場面靜了好一會，還是文凜先道：“看來謝兄是了。”

而紀初苓瞅著桌上那滿滿的一整盤，神複雜。未來權臣的心思果然不是誰也能懂的。

大抵是搶來的更香？

謝遠琮來後，場上氣氛變得愈發奇怪。最後紀初苓熬了兩刻鐘，終提出告辭了。

文凜一見天，直言尚有要事也要先行離去。

眼見兩人一前一後要從雅間走出，謝遠琮眼角微跳，緩緩挲著指節，正起，卻被謝縈一把扯住了袖子。

謝遠琮看向長姐不明所以。

被謝縈一阻，那兩人也已從聚行樓離開。

“哎，小琮。”謝縈端起椅就往謝遠琮邊靠了過去。

謝遠琮眉頭一皺：“都說了你別這麼我。”

謝縈笑瞇瞇指了他胳膊一下：“行行行，我的好阿弟。我說，原來你喜歡這樣的？”

謝遠琮漆眸微轉，深深看了他這位長姐一眼，後拿起茶杯淡淡然抿了口，未置言辭。

“喜歡這麼小的。”謝縈仔細想了想，又補了一句。

正在飲茶的謝遠琮陡然被嗆了一嗓子，頓時咳聲連連。

好半晌，才緩了過來，幽幽聲道：“你先管好你自己。”

兩個人那般磨嘰。

謝遠琮認真地在考慮，要不要讓鐘景直接把文凜給綁了扔到謝縈的房裡去。

且看是否還有暇胡思想！

紀初苓從雅間出來之後，默默長出一口氣，方才在裡頭憋悶著，腦袋都有

些發脹。

只是那候在外頭的鐘景，見著出來後好生的殷勤。又是躬敬言又是要送的。

笑容在臉上堆出了朵花。

看得連打了兩個寒。

自回來後，這人還是第二回見呢，只知是謝遠琮的心腹。不過這般舉止，著實看不懂。

紀初苓拒絕了鐘景的相送，暗暗想著，鎮安侯府真是與別家貴爵不同。

裡頭謝家的那兩個主子古古怪怪也就罷了，連個下屬都是如此。

看見姑娘出來，國公府的下人亦擁了上來。車廂已重整好，送姑娘上馬時，秋幾人想起之前的事還心有餘悸。

陳嬤嬤著一顆心，千叮萬囑讓車夫小心駕馬。

車夫見姑娘對之前的事沒有怪罪之意，更是頭點如搗蒜。

紀初苓見此言道不過意外而已，無需放在心上。稍稍斟酌，讓們也不要同母親提起。娘易多想，免得接下來又因此拘著連個院子都不讓出。

只是被扶上馬車時，轉過頭深深地看了馬匹好幾眼，才低頭進了車廂。

回到衛國公府，紀初苓只暫歇了會，便稍作整理，徑直去了府後院的馬廄。

管馬的趙叔見二姑娘突然到來有些不安驚慌。馬被牽回時，他就聽說了二姑娘的馬車在途中驚馬失控的事。他聽了是陣陣的後怕。

府上誰人不知二姑娘在國公爺眼中如何，若是因馬出了什麼事，追究起來他也逃不干係。

特別是老爺近來還心不佳。

他還當這

事就這麼過去了，沒想轉眼二姑娘就親自來了。府裡頭的主子，誰會沒事往他這跑。果然還是來問罪的吧？

結果紀初苓只道要瞧瞧今日那兩匹馬，左右也就問過一句這馬子如何。

府養著駕車的馬，向來都是腳力好又很溫順的。

聽過趙叔的話，紀初苓靠近馬欄，視線停在馬上細細探尋了許久，最後未多言便離開了。

趙叔見無意追究，終是鬆了口氣。心道二姑娘果然是個好的，若今兒換作三姑娘，可沒這麼簡單了結。

秋發現姑娘去了馬廄一趟回來後，臉便凝重了許多。且姑娘回了屋子，便將們都遣了出去。

紀初苓踏進屋後，便徑直去將那件蓮花繡紋的香囊給翻了出來。盯著香囊良久，忍不住了額頭。

就覺得有哪不對勁，怎會好好的突然驚了馬呢？

回府後心裡不踏實，所以才去馬廄找馬，仔細察看下來，果然被找見，其中那匹的馬上有道不甚明顯的小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