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就回家取個材料嗎?你這是遇上什麼好事了?看起來心好的。」
季臨剛回到車裡,坐在副駕座位上的容盛就探過了頭來, 季臨此刻自然還是神冷峻滿臉難以接近的, 然而容盛卻敏銳地覺察出對方的心不錯,或者更準確點, 應該是非常不錯。
季臨抿了抿,一如既往的惜字如金:「沒有。」
容盛也沒深究,他探頭探腦地看了一眼季臨家的老別墅:「你媽在嗎?」
「在。」
容盛一聽孟欣士在家, 嚇得立刻把頭了下去,一邊催促道:「快開車快開車,趕走!」
直到季臨啟了汽車上路, 容盛還一臉心有餘悸:「嚇死我了, 可別被你媽看到我, 否則又要逮著我問了。」
容盛一提起季臨的母親,就忍不住抱怨:「我說季臨啊, 你媽真的太牛了, 前一陣不是天天我給你找件相親嗎?你不肯,我也沒辦法啊, 就照實和你媽說了, 結果也沒就此罷休,還是著我找,不僅如此, 還要求我給你搜羅的這些潛在件,讓我先把照片和資訊都給過目,給你先初篩, 然後滿意的,由直接來說服你去見麵。」
季臨抿著,安靜開車,也沒搭理容盛。
然而容盛越說越激:「結果呢!結果我給你媽選妃似的選了三十幾個孩,家世高臉蛋學歷沒哪兒有短板的,結果你媽,上說著要給我的好臨臨把關找個好孩兒紅袖添香長久陪伴,實際呢?實際這麼三十幾個孩,竟然沒有一個了你媽老人家的眼!」
容盛一邊說,一邊掏出了手機:「你看看這個,這姑娘漂亮吧?氣質好吧?結果你媽說,這五用尺子測了下,不是黃金比例,不夠對稱,覺得配不上你。」
「這個呢,這個人家跳民族舞的,材好得不得了,長得也清秀佳人吧,可以稱得上素神了,結果你媽嫌棄長得太清秀了,說這樣太清湯寡水了,不夠艷麗,缺了一分姿,短時間看看還行,長久看著容易審疲勞,又pass了。」
「這個又嫌人家長得太艷麗,俗氣,沒氣質。」
「還有這個,這個嫌棄說,屁看著不夠大,覺不能生兒子……」
「這個生彈鋼琴的,都得過國家獎項的,小有名氣的鋼琴家了,結果你媽一看人家這手,說太了,看起來不像能洗碗乾活伺候你的……想來人家生這手能彈出多妙的音樂你媽不care,你媽就想給你搞一個**洗碗機……」
……
容盛一邊說一邊都義憤填膺上了:「季臨啊,雖然你媽對我好的,但我說句實話,你媽真的實力毒瘤,皇帝選秀也沒你媽挑剔和麻煩,而且你媽也太吹求疵了,難道仙下凡才配和你談?」
容盛拍了拍季臨的肩膀,語重心長道:「我看你媽這個思想,很危險啊,怕不是想要復-辟-帝-製,覺得你們家有皇位要等著繼承呢。」他忍不住嘀咕起來,「以後你得找個脾氣多好的多逆來順多能忍的,才能做老婆啊?我看你這輩子是找不到件了,你媽這種級別的婆婆,要是上那種選秀節目,就是全民狂罵的待遇……」
就在容盛以為季臨不會理睬自己的時刻,季臨突然開了口——
「也不一定。」
「恩?你媽這種等級還不一定被全民狂罵?直男癌本位;兒媳婦一定要生兒子;信奉兒子的老婆就是要伺候兒子的;男人不進廚房,都得人幹活;未來兒媳婦不能靠兒子養著,要自己也經濟獨立但是同時帶孩子的活兒全是乾的,這世界上有的能滿足你媽的條件嗎?」
「也不一定要找脾氣好的。」
容盛愣了愣:「啊?」
季臨若有所思地抿了抿,平靜道:「我突然覺得,找個脾氣差的,可能更適合我媽。」
「你搞錯沒有?你找個脾氣差的?脾氣差的一點就炸,和你媽在一起,你這是準備以後每天空手接原-子-彈啊?以後婆媳矛盾世界大戰,季臨你下半輩子還有日子可以過?我看你也別結婚了,找個男人了卻餘生吧。」
可惜季臨卻很從容不迫,他淡然道:「和我媽脾氣一樣差的就算了,找個脾氣差過我媽的,能治得住我媽,我覺得可行。」他看了一眼容盛,「我覺得我還不到需要找個男人共度此生的地步。」
容盛簡直驚呆了:「這世界上還有脾氣能差過你媽能治得住你媽的?」
季臨沒來由地想到了白端端盯著他的母親,用手指敲擊桌麵的模樣,他頓了頓,然後篤定地點了點頭:「有的。」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容盛瞟了季臨兩眼,然後頓悟道:「你是不是已經有喜歡的人了?看上誰了?脾氣真的那麼爛?比你媽還難伺候?能帶我參觀一下嗎?」
「沒有。」季臨想起白端端那花錢如流水的模樣,皺起了眉,「我絕對不會找那樣的。」他想了想,補充道,「我要找一個脾氣能治得了媽,但勤儉持家的人,不用那麼漂亮。」
容盛抓住了季臨話裡的蛛馬跡:「所以現在治得了你媽的人,很漂亮?多漂亮?比上次我們在清吧外麵看到的那個高階臉還好看嗎?那個生真的是我近期看到的臉蛋最頂尖的了,材又好……哎,可惜了,上次應該上去問個聯絡方式!」
「季臨,你快回答我,以那個生為參照,現在治得了你媽的人,能打幾分?」
季臨沒回答容盛,他抿了抿,停了車,無道:「到了,下去。」
「……」
*****
看見自己的母親孟欣士竟然真的能被著「改過自新,重新做人」,季臨算是鬆了一口氣,連帶著進辦公室的時候,心都仍保持著愉悅,隻是很快,他就愉悅不出來了,因為李敏很快敲門走了進來,並把辭呈放在了他的桌上。
李敏像是終於鼓足了勇氣,冷靜道:「季律師,我想辭職。」
季臨的臉沉了下來,他看向李敏,沉聲道:「我可以給你加薪,你想要多?」
雖然辭職時得到老闆的挽留,這足以說明自己的工作能力和價值,然而李敏卻一點也高興不起來,因為季臨總是這樣,直到如今自己正式提出辭職,他還是這樣,冷冰冰的,不近人,他唯一想到的就是錢,就是薪資,他甚至都沒問一句自己為什麼辭職,在盛臨工作有沒有什麼困難,是不是不開心,生活上有沒有遇到什麼過不去的坎……
一想到這裡,李敏就忍不住的難過,深吸了一口氣:「季律師,你知道我今年多歲了嗎?」
季臨皺了皺,有些莫名其妙,然而他頓了頓,還是回答道:「28吧。」
李敏抿著,沒有說話。
「29?」
李敏臉上出了傷的表。
季臨想了想,最終試探道:「27?」他看向李敏,不解道,「但是,你的年紀和辭職有關係嗎?」
李敏隻覺得心裡發涼,淒慘地笑了笑:「兩年多了,季律師,我和你共事已經兩年多了。但是你看,你連我多歲都不知道。」
季臨仍舊完全沒get到點,他不怕死地繼續刀道:「我想不知道你的年齡這件事並不影響你在盛臨工作。何況,我沒有義務知道你的這些資訊,知不知道也沒什麼影響。」
「對,是不影響工作,但是我不想那樣了。」都到了今天這一步,李敏索也豁出去了,「季律師,你的工作能力很強,工作待遇也很好,但你太涇渭分明瞭,分明到你從沒主關心過我的私生活,我換了髮型,換了穿風格,換了包,甚至換了辦公桌,你都從沒發現過……」
李敏越說越委屈:「季律師,和你在一起工作太累了,你好像本沒有心,我知道工作努力認真是應該的,但不論我做得多好,你從不會表揚我,好像你眼裡永遠隻有工作,永遠不會看到我,我雖然是你的助理,但在你眼裡,可能就是個沒有需求的人工智慧,隻是個工……」
「甚至我上次哭著你和你請假,你也沒問過我怎麼回事,季律師,你太冷漠了,除了錢和工作,好像別的什麼都不配佔用你的時間,共事兩年多,你可能除了知道我的名字我的別,對於我別的資訊,都一概不知了……」
說白了,上司並沒有關注下屬的職責,然而共事兩年,對下屬的況一概不知,確實有些太過涇渭分明,而李敏如今緒如此反彈,更重要的是因為自己心裡存著的對季臨那點不為人知的心思。
曾經覺得,隻要自己堅持,再冷的冰,也會有融化的一天;曾經覺得,季臨這樣的人隻是不開竅,一旦開竅了,那作為陪在他邊最近的人,會是第一個被看到的,再不濟,近水樓臺先得月……
隻可惜這一切都是覺得。季臨彷彿最固執的頑石,永遠自我,完全不為他人所改變。
李敏剛過完了自己的27周歲生日,看不到希,等不下去了,也終於死心不想再等了。季臨很優秀,很英俊,然而無法再和他共事下去了,辭職是給自己的解,年紀不小了,想要一段穩定的,然後是穩定的婚姻。
隻可惜都事到如今了,季臨竟然還是那個死樣子,他抬了抬眼皮,臉上顯然寫滿了對李敏此刻緒崩潰的不理解,隻是鎮定地糾正道:「不,除了你是的你李敏,我還知道你別的資訊……」
雖然即便到這個時刻,季臨都沒有任何想要安自己的舉,但他這句開頭,卻讓李敏還是忍不住心裡劇烈跳起來,儘管是個工作狂,或許自己早在這兩年裡潛移默化走進了他的人生,在不知不覺中在他心上留下了痕跡,他不自覺間其實已經知道了很多自己的事,也默默關注著自己,隻是連他自己都沒意識到,直到此刻自己發,他才終於審視直麵了自己的心?
就在李敏忐忑複雜地張之際,季臨微微展一笑:「我還知道,你開的車是黑的,是一輛……福特。」
「……」
李敏覺得,自己的心這下徹底死了。
對季臨抱有期待這件事或許就是犯罪,終於徹底忍不住緒,哭著喊道:「我開的是一輛紅的馬自達啊!」
這麼喊完,就再也忍不住,二話不說頭也不回就跑出了季臨的辦公室。
「……」
季臨著的影,有些頭痛,雖然不知道李敏到底怎麼了,但眼看著這個辭職是挽回不了了,自己唯一用著順手的助理,就這麼沒了。
季臨覺得自己果然是高興的太早了,能量守恆,自己母親那邊順利了,自己工作這邊就出問題了,李敏的工作能力確實很不錯,這下走了,自己上哪兒找個能飛快上手還能力強悍的助理啊?
季臨不得已,又開始招起助理來,可惜麵試的人良莠不齊,竟是一個像樣的都沒有。
季臨無論如何也沒想到,這段時間裡唯獨給自己安的,竟然是自己母親每天微信對白端端的激怒罵。
「這個白端端不是人!竟然把我的零食櫃子上鎖了!」
「臨臨,媽媽不了!我們開除這個白端端行嗎?說我糖尿病不能吃西瓜,結果還要刺激我,自己買了個西瓜坐在我對麵吃!是人嗎?!」
「我每天要走滿一萬步才讓我吃巧克力!我說我這麼走膝蓋會不了的,畢竟是老年人了,結果帶我去遊泳館,讓我在水裡走滿一萬步!說水裡有浮力就不用擔心膝蓋傷了!是不是有病啊?!我不信真的會這麼做!」
……
「臨臨,媽媽低估了白端端,真的辦了酒店的健卡,每天我在遊泳池裡走十幾圈!自己還在岸上做拉拉隊!給我拉恥的橫幅,什麼『慶祝孟欣士水中競走』這種,害得我現在去遊泳池都抬不起頭來……」
「白端端為了我運竟然威脅我要對我想看的每本偵探小說都劇!喪心病狂!簡直沒素質到極點!」
「白端端老在家裡翻,我好不容易藏起來的北海道白人又被白端端翻出來找到了……」
「白端端為什麼Birkin比我還多?為什麼每個專櫃都是VIP?為什麼有這麼多包?!」
「白端端買到了我沒買到的慈善限量款項鏈!!!必須死!!!」
……
季臨每天幾乎都能收到自己母親對白端端的瘋狂抱怨和投訴,然而這些投訴越多,季臨就越是安心,自己母親對上白端端,看起來隻能被捱打,乖乖聽話。
雖然孟欣士每天怒罵白端端一百條,然而罵得越狠,非常神奇的,的神狀態就越好。
自從白端端開始駐以後,季臨母親的糖水平一路控製良好,甲功七項也全部恢復了正常水平,人變瘦了,麵板變好了,罵起人來都更有勁了。
連帶著季臨每天看到自己母親對白端端的指控,都忍不住心愉悅,唯獨讓他不那麼愉快的,就是助理還是沒找到,而因為沒了助理,自己一堆案卷都沒人整理,平時也沒人再規劃時間安排,負責額外的客戶接待以及一些繁雜的協調工作,導致季臨都有些焦頭爛額了。
*****
隻是季臨這邊焦頭爛額,白端端那邊倒是春風得意。如今憑藉自己的本事,和孟欣士終於和平相,而另一邊,在這天下午,終於收到了offer。
在被那麼多大中型所拒了以後,有一家小型律所終於力排眾議錄取了白端端,雖然所不大,但給白端端的待遇和分都可謂相當有誠意,小所人際關係還簡單點,白端端還算滿意,隻準備等和季臨的一個月協議到期後,就麻利地去小所上班了。
晚上,監視著孟欣士吃完了健康餐、打了胰島素、吃了優甲樂,還做了飯後散步,白端端才離開了別墅,回了自己的小公寓。在家裡待了一個小時,隔壁終於傳來了門鎖開門的靜——季臨回來了。
白端端幾乎是飛一般沖了出去活捉了季臨:「五百!」
季臨皺了皺眉:「什麼?」
「你媽今天沒出去打麻將,我的500塊獎金拿來!截至到今天已經連續6天沒去打麻將了!一共3000塊!」
白端端生怕他不給,又加了一句:「你自己說的啊,你媽一天不出去打麻將,你就獎勵我500的。」
季臨看了一眼:「你這才上崗幾天?還想日結?都已經拿了預付了,這些額外的獎金隻能統一月結。何況第一天的時候,我媽出去打麻將了,隻是中午左右纔回家,不算一天,沒有五百,隻有二百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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