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清慈行匆匆地進來前廳，抬眼看見顧宴禮，匆匆低頭拽了拽袍，拱手作揖：

    “王爺。”

    顧宴禮打眼一掃，也許是因為走得太快，如冠玉的麵頰上薄紅未銷，碎發淩地著鬢角，頗有醉臥海棠初醒的餘韻。

    “不用走這麽急的，小心再摔了，我就在這裏又不跑。”顧宴禮抿輕笑，屈指在桌麵輕叩了下，示意坐下，“怎麽還是和以前一樣，行匆匆的？”

    薑清慈拱手的作微頓，他這是以為，自己跑這麽快，是為了來見他？

    也是，畢竟從前的自己也確實滿心滿眼都是他。

    看吧，這人分明什麽都知道

    “王爺說的是，下次不會了。”薑清慈垂眸，不聲地坐下，柳如煙立刻過來添茶，薑清慈問，“王爺這次過來是，是有什麽要臣做的嗎？”

    “阿慈，我們之間不是隻有公事。”

    顧宴禮皺眉，抬眸間目及到柳如煙發上戴的那隻玉簪，神一滯：“這簪子？”

    柳如煙忙欠回道：“這是薑大人送奴家的定信。”

    顧宴禮的臉更黑了。

    “王爺前些時日賞臣的簪子。”薑清慈擺擺手，讓柳如煙退下，回道，“臣平日也用不到，想著如煙一個弱子進來相府無依無靠的，這簪子和他正配，就送給他了。”

    顧宴禮悄無聲息了拳。

    “你倒是會討姑娘歡心。”顧宴禮角輕扯，過茶杯仰頭一飲而盡，意味不明地冷哼，“這麽慷慨，怎麽不把相府也送？”

    “若是如煙要的話，臣也可以給。”

    顧宴禮：……

    一瞬間，他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相府都能給，本王問你要一隻狗都不行？”

    顧宴禮這是，怒了？

    這倒是稀罕，薑清慈跟了他十幾年，知道他一直都是張冷臉，即使是被朝中那些老東西指著鼻子罵，也從來沒見過他和誰紅過臉。

    薑清慈一副公事公辦的語氣：“王爺若覺得不合適，臣這便要回來。”

    “不必了。”顧宴禮唰地起，“本王送出去的東西，沒有要回來的道理，給你便是給你了，怎麽置是你的事。”

    “謝王爺。”

    顧宴禮沒再理，頭也不回出了門，顯然是被氣得不輕。

    滿屋子的威隨著他的離開而消散，薑清慈悠哉哉坐在原位，一杯茶喝完，杯子卻很快又滿上了。

    抬頭，柳如煙地將離遠的糕點端過去：

    “你剛才說的，是真的？”

    “什麽？”薑清慈不解。

    柳如煙道：“你剛才說的，我都聽到了。”

    薑清慈恍然，知道他說的是什麽了，笑瞇瞇地對他勾了勾手指。

    柳如煙將信將疑地彎腰湊過去臉。

    “小煙啊，出門在外，有沒有人和你說過，上司畫的大餅不能信？”

    “工錢翻倍的餅也不能信？”

    薑清慈攤開兩隻手，空空如也，無奈道：“信倒是能信，隻是府裏現在沒錢，先給你欠著。”

    柳如煙“艸”了一聲，溫的姿態也不裝了，手一把奪走麵前的茶，仰頭就要給自己灌下去，薑清慈忙道：

    “杯子我用過。”

    柳如煙作頓住，嫌棄地看了杯子，放回去，把糕點整盤端走，毫無形象地起其中一塊狠狠咬了口，扭頭往外走。

    吃吃吃，吃他個頭。

    他吃了他的頭還差不多，天殺的薑清慈，薑皮！

    “哦對了，小煙啊。”薑清慈心頗好地出聲住他，暗帶威脅道，“我提醒你一句哦，想一想你的妹妹，不嚴的人，他的家人也不會有好下場的哦。”

    柳如煙：……

    他又罵罵咧咧地離開了。

    薑清慈心滿意足地繼續用茶水，真好呢，一天氣到兩個人。

    但很快，又笑不出來了。

    顧宴禮走了沒多久，就讓人給送過來一份邀請函，邀請明天過去教宋婉騎馬。

    騎馬騎馬騎馬，怎麽不讓教宋婉騎他顧宴禮頭上？

    這破丞相是真的不想幹了，錢破事兒又多，整天還得提心吊膽著。

    同樣是做下屬的，人柳如煙還有衝上司拍板罵的機會。

    麽，也有，就一次，逞強一次，九族都要跟著排隊被噶。

    薑清慈將邀請函扔到一邊，權當眼不見心不煩，回到書房寫了份辭呈，便扔了筆回房繼續悶覺。

    一覺睡到第二日晌午，顧宴禮的人已經在前廳候著了，薑清慈慢吞吞地用完早膳，將昨晚寫好的辭呈揣進袖中，磨磨蹭蹭地去了馬場。

    不過一日沒見，宋婉的臉看起來不是很好，即便是敷了厚厚的，也遮不住紅腫的雙眼，一見過來，眼中又蓄起了淚，對欠：

    “問薑大人好。”

    薑清慈不聲瞥了眼宋婉邊的顧宴禮，他的臉也不是很好看，沉沉的，手握著馬鞭，起眼皮子在後瞥了眼：

    “怎麽沒帶你的寶貝如煙過來？”

    宋婉的眼睛更紅了，眼淚沿著眼角淌在臉頰，緩緩向下推開。

    薑清慈心頭一跳。

    這兩位是，吵架了，自己心裏不舒服，不去哄人，所以過路的人都要給上兩掌？

    也是，跟在顧宴禮邊這麽久，就沒見他對誰低過頭。

    薑清慈垂眸道：“如煙不會騎馬，他膽子小，就沒過來。”

    “你既然來了，婉婉就給你了，你負責教騎馬。”顧宴禮意味不明地冷哼一聲，“若出了什麽三長兩短，你提頭來見。”

    “臣明白。”

    狗東西，除了會威脅還會什麽？有本事給漲俸祿啊！

    薑清慈心裏罵罵咧咧表麵風平浪靜地目送他離開。

    馬夫牽過來一匹桃花馬，將韁繩送到薑清慈手中便離開。

    “宋小姐，眼淚。”薑清慈遞過去一張手帕，手掌輕著馬兒的額前，卻是對宋婉道，“有些人不值得你掉眼淚。”

    宋婉：？

    宋婉言又止地手接過來手裏的帕子，手指掐得地，在帕子上扯出來條條縷縷的皺褶，失落地問：

    “薑大人是對誰都這麽溫嗎？”

    “也不是，我當宋小姐是朋友，才會說這麽兩句。你要是覺得我多，就權當我沒說過。”

    馬兒已經被安得很溫順了，低著頭，薑清慈側，對宋婉道，“宋小姐，請上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