鉗在腰間的溫熱手掌緩緩向上游離,顧宴容結微滾:“嗯。”
下一瞬,懷里幽香勾人的接續道:“妾這里溫著祛寒的藥膳,殿下用過再回房……”
顧宴容滾燙的手掌霎時僵住。
謝青綰對上他冰冷漆黑的瞳仁,漸漸啞了火,把最后“休息”兩個字咽了回去。
純如不染毫墨的素宣,是不經人事含苞未綻的懵懂不自知,直勾勾地引人覬覦。
眼底卻又干凈如洗,不雜半點遐思與綺想。
顧宴容著一燥火,到底也沒有用那碗藥膳,丟下一句“早睡”徑直回房去了。
謝青綰一頭霧水地被他按著嗅了兩口,又一頭霧水地目送他離開。
這場春雨不絕,卜林氏的案子又尚在風頭上,謝青綰便索推了各路的請帖,蝸居府。
小皇帝生辰將近,攝政王卻似乎反倒清閑下來。
謝青綰著呵欠溫溫吞吞挪到膳堂時,攝政王已坐在椅上,漫不經心聽著窗外雨聲。
侍候的丫鬟們紛紛埋首屏聲,氣氛微凝。
倒是謝青綰素來溫吞,攝政王面雖冷了些、一氣勢躁郁了些,卻也不大妨礙用早膳。
面如常的告了座,對這位殺神的不明緒恍若無覺,斯斯文文地舀著熱粥。
廚房里有素蕊仔細代過,每日比著的喜好安排膳食,窩心得很。
謝青綰素手換了公筷,替他夾了小塊的櫻桃:“正當春,這道櫻桃時令才有,格外鮮,殿下嘗嘗。”
烏發慵懶挽起,執筷的手藕白細膩,甲蓋蔻丹未施,出渾然天的瑩潤水。
顧宴容卻只涼涼朝投來一瞥。
謝青綰不明所以,捧著熱粥向他時睫羽:“殿下不喜歡?”
顧宴容在清亮的目里緩緩夾起那小塊櫻桃,送口中。
謝青綰便含起笑意:“如何?”
顧宴容:“偏甜。”
飯罷漱過口,攝政王便一襲玄袍出門去了。
謝青綰支著腦袋,懶倦拈著一支筆在勾勒著甚麼圖樣。
抬眼時打從窗間肩他長提劍,緩緩沒接連天際的雨幕里。
三日后是康樂長公主開府之日,謝青綰早早備下了賀禮。
按照南楚禮制,公主婚之時才出宮開府,康樂長公主才至豆蔻,本為時尚早。
皇帝旨意中只說是破格優眷、以昭榮寵。
顧菱華為小皇帝嫡姊,倒也確乎夠得上這份優眷。
開府宴辦得盛大,顧菱華又多番遞了請帖,要務必赴宴,謝青綰終歸不得推辭。
顧宴容送至長公主府正門,低眸時掃過鬢邊珠釵:“去罷。”
顧菱華宴請的盡是眷,他恰有公務,不過順路一程。
謝青綰頂著四下或驚異或艷羨的目,容姿端方行禮:“謝過殿下。”
顧菱華同不錯,接了謝青綰的賀禮,興高采烈地挽著人席。
這位康樂長公主長于深宮,往應酬的功夫一流,謝青綰同一道,格外輕松自在。
筵席散時已接近黃昏,眷們三三兩兩道了辭。
顧菱華親自送這位皇嬸出了長公主府正門:“皇嬸今日能來,康樂很開心。”
惜別間,側有眷湊過來語氣含笑道:“攝政王同王妃娘娘真是如膠似漆、恩非常。”
這話倒全惡意,原不過是相互攀識結的開場白罷了。
謝青綰于是溫婉低眉,掩過面龐去狀作怯含笑道:“宋夫人夸張了。”
一側眸,不遠攝政王長玉立,不知聽進去多。
謝青綰怔了怔,宋夫人已挽著的手殷切道:“那云煙紫的染方……”
“我已命蕓杏去謄抄了,稍后送去夫人府上。”
“那便多有叨擾了,”宋夫人眉開眼笑,復又曖昧地一眼攝政王的方向,“妾同王妃娘娘順路,本想同行一程的,看來今日是沒有機會了。”
近來多有變局,王府防備重些也在理之中。
謝青綰辭別了康樂長公主同這位宋夫人,隨攝政王了車輿。
顧宴容袍未換,一冷煞未消,細聞時還雜著極淡的氣。
謝青綰卻惦念著他雨夜披的恩,轆轆車聲間,主開了口:“殿下。”
眉眼蒙在春日的夕照里,細頸薄肩,眼底有細碎水:“妾為殿下準備了一份謝禮。”
第13章 上巳
◎溫熱的生命力藉了他的不安◎
含輝堂紫釉七星燈燭火曳曳。
謝青綰那日著涼還未好全,掩著帕子低咳了兩聲,才煎好的湯藥晾在案上,散著清苦的藥香。
蕓杏捧著檀木匣,小心翼翼地奉至攝政王面前。
謝青綰端坐于他對面,幽靜從容,藏在袖間來回撥弄的十指才泄出一點張:“一份薄禮以謝殿下關照,還殿下不棄。”
顧宴容目落在那只打開的木匣上,骨節分明的長指挲過料,在玄黑的映襯下更見銳利冷白。
送的是一襲玄黑寢,暗紋鉤織細膩,如云。
大約是事先清洗過,熨得妥帖平整,帶著點似有若無的暗香,與上的香相近。
寢自是極為私的之,顧宴容指腹過袖口平整的刺繡,饒有興味地抬了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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