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玉蘇在一旁看得嘆為觀止。

寧一共做了兩盤，一盤給了楊玉蘇，楊玉蘇吃了半盤，余下的贈給章佩佩聊表謝意，另一盤寧悄悄裝在食盒里，又塞了小冰塊，趁著楊玉蘇午歇之時，借口去針工局討要補子，打算送給裴浚。

昨日與裴浚商議在順貞門相見，寧不敢食言，早早提著食盒躲在林蔭后等他。

熱烈的斜越過麻麻的枝葉灑下斑圈，汗出了一層又一層，食盒里的冰塊已消融殆盡，眼看糕點不太新鮮，寧張順貞門方向心生焦切。

他那樣的人，當不會食言吧。

可惜，寧從午時末等到天暗，眼看貞順門都掩上了，也沒有裴浚的影子，興致缺缺提著食盒回了宮。

楊玉蘇下午去了一趟司禮監，回頭不見寧人影，等了半晌才在門口撞見，見寧面頰一片灼紅，神明顯很疲倦，問道，

“你怎麼了？”

寧豈敢據實已告，隨意尋了個借口搪塞過去。

沒有怪裴浚，他一定是有急事耽擱了。

故而次日，再次準時準點出現在順貞門，這還得謝春岫當初對的排，尚功不曾安排多差事，只問過擅長什麼，偶爾替尚功局整理些文檔，再者給繡娘們描些花樣，有的活可以晚上趕。

連著兩日沒等到裴浚，寧心里頗有些喪氣。

眨眼到了端午，姑娘們陸陸續續出了宮，寧送楊玉蘇出去后，立馬折回延禧宮給裴浚做點心。

甭管恩公什麼形，答應的事決不能食言。

也不知裴浚什麼時候會來順貞門，除了等，別無他法。

五月初五端午龍舟節，皇帝陪著太后在太池觀看龍舟比賽。

比賽下午未時初刻起，至申時末方結束。

而這個空檔，寧正在順貞門。

皇宮四都是皇帝的眼線，頭兩日暗衛得皇帝吩咐不予理會，到了端午這一日，人人出宮過節，偏生汗流浹背等在林蔭下，掌大的鵝蛋臉，嵌著一雙水汪汪的杏眼，怎麼看怎麼于心不忍，暗衛終是在傍晚散席時，將此事稟報了皇帝。

皇帝愣了片刻。

以為晾一日，便要死心了，沒想連端午都不曾出宮。

還真是死心眼。

可那又如何？

越是這般死纏爛打，他越不能給機會。

后宮那些人從來不在裴浚眼里，遑論份最不起眼的一個。

兩日過后，裴浚徹底將寧忘了個干凈。

當然，他不給寧任何機會，也不意味著會因為避開而更改自己的習。

五月十二裴浚接見了一批使臣，對方獻了一匹汗寶馬給他。

這一日，裴浚在林苑玩了個盡興，傍晚酉時初，打玄武門回宮。

夕早早藏去了烏云后，天地霧蒙蒙的，不一會落下淅淅瀝瀝的小雨，晚風拂過，將那道單薄的影投遞在宮墻，大約是累了吧，眼皮耷拉著要睡不睡，骨細盈的手骨卻握住食盒不肯撒手，像是一朵開在巖的小白花，堅韌又弱。

裴浚線抿直，在順貞門前的臺階立定。

暗衛這時從城樓躍下，看著不遠昏懵的寧，悄聲告訴裴浚，

“主子，李姑娘整整來了十日，一日不，每日點心不帶重樣。”

大約是有所應，寧打了個哈欠，猛地睜開眼，這一眼便看到了那個清峻的男人，那一瞬間的心怎麼形容呢，是久旱盼甘霖的滋味。

寧顧不上禮節，擰著食盒喜出外奔了過去，

“恩公，總算等到你啦。”

還是這樣一句話，只是比起上回，喜悅之余，尾音添了幾分不由自主的委屈，甚至連自個兒也沒意識到的撒。

裴浚看著狼狽的模樣，角微微扯了扯，沒有立即接話。

這神落在寧眼里，便是愧疚了。

卻很大氣地替他圓融，

“不怪你的，我知道你很忙，當著要的差事，不是自個兒想就能。”

眉眼還是那般鮮活，沒有半怨氣。

裴浚被這句話說得無言以對。

他第一次在這個孩上看到了非同尋常的韌勁。

這讓他想起初次京，百請他從東華門宮登基，歷來東華門是臣屬宮的通道，他沒答應，既是詔讓他來做天子，就必須走正門，否則這個皇帝，他寧可不做。

憑著這份毅力，裴浚得太后和首輔讓步。

裴浚欣賞任何一位有毅力的人，可惜這份毅力用錯了地。

裴浚抬目四，指了指景亭，示意跟上。

等了十日終于等到他，寧別提多高興了，歡歡喜喜跟在他后上了景亭。

景亭是花園的最高，亭前太湖石點綴，引活水環繞，景怡人，每每九九重節，闔宮在此登高。

侍衛早已不知退去何，整座景亭僅裴浚與寧二人。

雨勢漸大，順著檐角形雨簾，將這一片天地與外頭隔絕而開。

寧迫不及待將食盒擱在石桌上，今日給裴浚做了兩份點心，一份用山藥綠豆做的積玉糕，一份燒麥，自那日吃了寧的糕點，章佩佩贊不絕口，至此食材應有盡有，寧施展手的機會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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