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瞳本意是想今夜換間客棧住下,不曾想杜長卿作很快,當下就替們二人找到了落腳之地。
銀箏抬頭,著頭頂“仁心醫館”四個字,面震驚:“這不是醫館嗎?”
側的杜長卿輕咳一聲:“你們跟我進來。”
陸瞳二人隨著杜長卿走了進去。
這店鋪狹窄,鋪裡昏暗,已近傍晚,裡頭看不太清。杜長卿提了盞油紙燈籠,掀開裡間簾布,徑自往裡走。
陸瞳和銀箏跟上,待進了裡頭,不由微微一怔。
仁心醫館後頭,竟然是一間小院。
小院許是長久無人居住,地上落滿了一層灰,角落裡堆著些乾柴,滿了半個院子。
銀箏狐疑:“杜掌櫃,你說的落腳之地,不會就是這裡吧?”
杜長卿了鼻子:“原先醫館裡還有坐館大夫的時候,那老頭就住這裡。”
見銀箏皺眉,杜長卿忙又道:“你別看這院子破,收拾出來很不錯的。陸大夫,”他覷著陸瞳臉,“不是我不幫忙,只是京城寸土寸金,一時半會兒想要找價錢合適的宅子不太容易。況且仁心醫館什麼況你也瞧見了,我自己都窮得揭不開鍋。要不這樣,”他一拍手,“等咱們那藥茶賣得紅火了,我親自為您找一間兩進大院住著,如何?”
陸瞳沒說話,拿過杜長卿手中的燈籠,細細打量起整間院子。
這院子連通前邊的仁心醫館,仁心醫館狹窄,這院落卻很寬敞。院落一面挨著高牆,約能瞧見屋頂簷瓦,另一面接著一道石廊,石廊一側,是三間空屋並列。
杜長卿指著那三間空屋:“陸大夫,這裡三間屋子都很寬敞,你和銀箏姑娘隨意選哪間都行。你看,前面還有後廚、更屋……”
陸瞳心中一。
順著石廊往前走,果然有一間廚室。後廚很寬大,有土灶鍋盆,底下胡塞了把枯柴。再往裡更黑了,是如廁淨的更
陸瞳怔怔著眼前院子。
這院落的佈局,和常武縣陸家宅子的佈局格外相似。
杜長卿還在賣力地勸說:“陸大夫,你看這院裡的石桌,正適合你夜裡在此搗藥。窗前這棵梅樹,到了冬日開花可香了,姑娘家喜歡得很……”
“等等,”銀箏打斷他的話,“杜掌櫃不是說我們暫住此地,怎麼都說到冬日去了?”
杜長卿噎了一噎:“這不是順了嘛,陸大夫,你看……”
“就這裡吧。”陸瞳轉過頭,對他微微一笑,“多謝杜掌櫃。”
似沒料到陸瞳如此好說話,杜長卿愣怔了一瞬,隨即生怕陸瞳反悔般,將們放在外頭的行李搬了進來,只熱笑道:“既然如此,那陸大夫就安心在此住下,住多久都行。”
他又不知從哪尋來兩床乾淨被褥給銀箏,代了一些事宜,這才放心離開了。
待他走後,銀箏不贊同道:“姑娘,咱們怎麼能住店鋪裡?好歹找個正經民宅住下。”
陸瞳走進離後廚最近的那間屋,將窗戶開啟,正對窗戶,梅樹尚未開花,伶仃地矗立著。
著那棵梅樹,開口道:“仁心醫館地西街,再往前是酒樓,盛京無宵,西街每夜有城守巡視。你我僱不起護衛,住在此地,比住別地安全。”
“何況,這裡離柯家最近。”
銀箏想了想,終是有些不平:“總歸讓那姓杜的佔了便宜,咱們住店鋪裡,他也省了幫咱們墊房錢,真不怕咱們捲了他的藥材跑了?”
陸瞳失笑。
杜長卿只留了院落的鑰匙,可沒將藥櫃鑰匙給。除非一一將藥櫃劈碎,或是尋個力士將藥櫃搬走。不過西街隨時都有巡街城守,四面又都是杜長卿的人,只怕還未走出這條街,就要被扭送到衙了。
那位杜掌櫃,瞧著沒什麼正形,卻是個明人。
走到外頭,拿起放在院落裡的竹扎掃帚:“先將這裡清理一下吧。”
銀箏挽起袖子,點頭應了。
小院寬敞,掃灑起來便格外費力。又因長久無人居住,不過簡單的一番收拾,二人也忙了許久。
待將院子裡最後一捆乾柴搬到了後廚,夜已經很深了。
銀箏著宛然如新的小院,不由得神一振:“姑娘,這院子真好看!”
陸瞳也有些怔忪。
院落的青石被掃開灰塵,灑上清水,顯得乾淨清爽。後廚土灶上的碗盆被分類堆放,角落裡整整齊齊碼著柴捆。
三間房都被收拾乾淨,因無人居住,裡頭東西都很清簡。陸瞳住的那間,掀開斑竹簾,擺著一張舊畫屏,遮住外間的圓桌和櫥。繞過屏風,則是張黃木床,鋪了床秋香褥子。窗前有一張書案,映著外頭的梅樹,清雅古樸,十分好看。
銀箏高興道:“等明兒我寫封字掛牆上,將牆上那抹舊痕遮一遮。再等天氣暖和些,多在院子裡種些鵝黃牡丹,那才好看呢。”扭頭去看陸瞳,見陸瞳神淡淡,遂問:“姑娘不覺得好看嗎?”
陸瞳笑了笑,將手上燈籠放到了窗前書案上,道了一聲:“好看。”
院子是好看的,打掃乾淨的小院,看起來更接近腦海中陸家的舊貌了。
想到陸家,陸瞳面上笑意淡了些。
今日寶香樓下,誤打誤撞的,見著了那位太師府上的小姐。
柯家發達,承蒙太師府惠顧。陸的死,或許和太師府也不了干係。
而今日所見,被擄流,無人問津。太師千金安然無恙,反被噓寒問暖。
那位小姐,甚至都沒正眼瞧過。
太師府與,如天與地,雲與泥。
燈火下,陸瞳烏眸湛湛,如看不到底的深泉。
為醫館大夫,不過是一切開始的第一步。
要如何才能接近柯家?
還有……太師府。
……
是夜,京營殿帥府。
裴雲暎從外頭回來時,天已經很晚。
剛進廳,段小宴就從裡迎了上來。圓臉圓眼的青年沒了往日活潑,一反常態顯得有些打蔫兒。
裴雲暎瞥他一眼:“怎麼了?”
“雲暎哥。”私下沒旁人時,段小宴從不他“大人”,聞言長嘆一聲,“今日太師府那位小姐,指明瞭想要你護送回府。你將這差事扔給我,豈能對我有好臉?一路上差點將我給吃了。”
裴雲暎順手解下佩刀放到桌上,繼續朝裡走,道:“你平時不是嫌升遷太慢,給你個表現機會不好嗎?”
“這算哪門子表現機會?”段小宴跟在他後,有些埋怨,“是看中了你的貌,又不是看中我。再說,太師府管不到殿前司,咱們也不用討好他們。”
裴雲暎沒理會他,邊走邊問:“呂大山怎麼樣?”
“已經送到刑獄司了。不過雲暎哥,”段小宴低聲問:“兵馬司那個雷元是右相表親侄子,軍馬監的案子和右相恐怕也不了干係,咱們這麼得罪右相……”
裴雲暎不置可否:“怎麼,你怕他?”
段小宴無言:“你是不怕,我就不同了。”他說了兩句,突然又想起了什麼,從懷中掏出一,“對了,差點忘了這個。”
裴雲暎腳步一頓。
那是白日裡他給那位大夫的祛疤藥。
“胭脂鋪掌櫃追出來給我的,說咱們落下了東西。我一看這不是上回太后娘娘賞你的祛疤藥嘛,怎麼落在胭脂鋪了?”
裴雲暎若有所思地盯著藥瓶看了片刻,忽而搖頭笑了,隨手將藥瓶拋給段小宴,往前走去。
段小宴手忙腳地接住:“雲暎哥?”
他擺手:“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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