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文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傍晚,持久的站立令他腰背僵直,下午的時候去醫院複健,被醫生拉扯韌帶經脈,那刺痛超出他的預估,能令人眼淚都痛出來的那種。整個複健過程都彷如折磨,現下有種疲憊後的惡心。
他打起神,回到家令他放鬆下來。屋裏沒有亮著燈,他有些奇怪,隨即想起今天何姨回蒙家大宅,不知雨喬在做什麽?
因為複健流了一汗,雅文將服下丟進洗槽,隻想快點去衝個熱水澡,消除疲憊。
進臥室的時候他覺到氣氛不對,過於幽暗的室雨喬沒有點燈。
“雨喬。”雅文擔心地喚,約可見窈窕的形坐在床邊。
在雅文想要向靠近的時候,燈倏然亮了起來。
他注視雨喬的臉,在確認安然沒有不舒服後才輕輕舒了口氣。
他微微一笑:“晚飯吃了嗎?抱歉,今天有事回來晚了。”
察覺到自己因準備洗浴了上,還來不及披上服,被雨喬這樣看著,倏然想到從前不喜歡他這樣做,說他野蠻而沒有教養。
雅文下意識想要給自己套件T恤。
雨喬幽幽盯著他,那眼神裏沒有雅文這些天已經悉的溫和笑意。
他聽到說:“我們談一下。”
雅文覺得有幾分涼意,他穿上浴,坐到雨喬對麵:“抱歉,我忘了,你不喜歡……”
他話還未說完,雨喬突然將一些東西扔到他麵前。
雅文心口一,橘的燈裏,他清晰地看到了那是什麽。這並不是他第一次看到這些照片,卻依舊刺痛他的心。
因為他想起,為了這些照片,自己失去了什麽,失去他的孩子,他和雨喬共有的小生命。
“你有什麽解釋?”雨喬看著他。
雅文沉默著,神蒼白而疲憊,雨喬隻盯著他,想要看清楚他全部的反應,卻發覺那張臉上有太多讀不懂的東西。
“我想過很多理由,想這是誤會,你不會這樣,這些照片,我從以前就知道嗎?那時候我是怎麽問你的?或者,我們是怎麽解決的?
你是對我們婚姻不忠的人嗎?你出軌了,還和一個年紀比你大的人?你!”的聲音越講越尖銳起來。
“我們到底是什麽樣的夫妻?!你玩你的,我玩我的,我們各過各,是這樣嗎?所以我的通訊本上都是男人的聯絡方式,總有莫名其妙的男人給我打電話,而你也有著自己的人,是不是這樣?快告訴我啊!”幾乎尖起來,抖的,泄了快要崩潰的緒。
“雨喬。”雅文扶住肩膀,“冷靜一點,你會頭痛,不要激,不是這樣。”
他清冷的聲音讓微微回了神,在淚眼裏模糊地看他。
“被拍下這樣的照片是我的失誤,我們因為這件事爭執過,但事實不像你想的那樣。我沒有出軌,那些你所想象的糟糕事都沒有發生,我沒有婚外,你也沒有。”雅文抑的聲音帶著一些沙啞,幽黑的眼眸認真凝視。
“我……不是那樣壞嗎,那些給我打電話的男人……”的肩膀微微著,神惘然而破碎。
“沒有,你不是那樣。”雅文輕輕握住的手,看著的眼睛。
“你因為工作的關係,會和很多人有接,通訊錄上的那些人,多半都是你工作認識的藝人,男模,攝影師,和你同一個圈子裏的朋友,你會和他們出去玩,但並不會做過分的事。”
雖然他這樣解釋,但這也不是讓開心的回答。原來是這樣的人嗎?結婚了也不和別人保持距離?
“我承認,我們過去有爭吵,很多時候都在冷戰,不能好好地相。”
雅文的聲音帶著安,抹去些許不安,至不必為剛才想中的過去擔憂,的私生活沒那麽。
“我們的婚姻這麽糟糕?”雨喬咬著,神快要哭了,還是很難過。
“那麽你呢?照片上是誰?”
追究起來,他的照片可比嚴重多了。
“不管你相不相信,我沒有做出背叛我們婚姻的事。”雅文低沉的聲音有些痛楚,“照片上的人隻是我的一個老朋友,被照下的景是在和我告別。”
“告別需要接吻?”雨喬瞪了他一眼。
“是我前友。”雅文聲音一黯。
這個回答稍微能解釋的通了,但聽到他有前友,雨喬發覺自己還是很在乎。
“怎麽年紀這麽大?你有母結?”沒有思慮就口而出的話,在雅文心上紮了一下。
“我們已經分手很多年了。”他沙啞的聲音隻能這樣回答。
“那為什麽,我們過去會一直爭吵?”雨喬還是想知道更多他們的過去,為什麽,他們這麽不和睦?
傅雅文陷了沉默,這是無法三言兩語說清的事,他看著蒼白的臉孔,不確定全盤托出後,現在的狀況可以承多。
他的手輕輕又溫地上臉頰,溫熱的手指挲著,
“爭吵是因為我工作的環境,讓你不放心,因為老是有記者寫些沒有據的東西,讓你擔心我會和搭檔有什麽事。你個倔強,又很驕傲,無法忍這些花邊新聞,而我,做得不夠好,總是惹你生氣。”
“就比如那樣的照片?”雨喬有些理解了,聲音還是悶悶的,不認為自己看到那樣的照片可以饒恕。到現在還是無法完全相信他,隻是接了他的解釋,想象著他們的確會因為那些事爭吵。
“我總懷疑你會劈對嗎?”小聲問。
“我過去的經曆不太好,所以會讓你有那樣的擔憂。我犯過錯,也做過很多不能重來的事。你會因此不信任我,這不是你的錯。但和你結婚後,我不再那樣了,不想你因為和我結婚而後悔。”他認真的眼睛看著,那裏麵誠懇的芒讓心。
“雅文……”雨喬不自地喚他,有些憐惜,因為他聲音裏的痛苦,也到了。
疲憊的夜晚,最後兩個人相擁而眠。雨喬躲在雅文的懷抱裏,聽到他漸漸綿長的呼吸,知道他睡著了。
窗外有淅淅瀝瀝的雨聲,夜很寧靜,但是無法睡著。雅文的懷抱很暖,有太多好的記憶,而今夜卻了一個難眠夜。
想要全部相信他的話,但心裏有著太多疑問。
覺得雅文並沒有對自己說出全部的事實,但那些不能及的部分,又不敢去深究太多,生怕了解之後隻是淋淋的傷口,是無力承擔的局麵。
他是個有著太多過去的男人嗎?他又做了哪些不可補救的事?他過去的私生活很?
雨喬怔怔瞧著雅文在黑暗中的側臉,隻覺有些冰棱湧心底。
想到了回家的第一天,就為他們分房而睡震驚。但現在知道了,那一定有理由的不是嗎?
看來過去他們的真的不太好。
蒙雨喬,你忘記了很多事,甚至連最重要的事也忘記了,他會不會利用你的失憶?
雨喬為自己這個突然冒出的念頭嚇了一跳。
第二天是回蒙家大宅的日子,江城進雨季,依舊落著雨水,天空有些沉。
從慕喬山莊駛出,雅文開著車,一路雨喬坐在他邊很安靜。
雅文按下了音響,讓車放出舒緩的音樂,驅趕一些沉默的尷尬。
昨夜的談並沒有解除雨喬心底的疑,雅文有時覺得,所有痛苦都像是裝在瓶子裏的魔鬼,他越想拉瓶蓋,不讓他們出來,他們就越洶湧反抗,猙獰地囂。
心口悉的酸,他調整呼吸,試著讓自己拋開這些不停折磨他的煩惱。
“雅文。”他聽到雨喬喊他的名字。
“嗯”了一聲,傅雅文卻下意識將那音樂的聲音調響,不想去聽說什麽。
但的話語還是清晰地落他耳中,
“照片裏那個人,你過去的人,你們往了多久?”
心髒狠狠一扯,他踩下剎車,將車子停到路邊。
與雨喬的視線相,那眼神如同過去一樣,有的傲氣藏於其中,就算失去記憶,也什麽都不會改變,蒙雨喬始終是蒙雨喬。
傅雅文再度意識到這點,心上的傷口撕裂著,眼裏有迷惘的苦,但他一直看著雨喬,沒有避開那探究的目。
那目還是如同過去一樣,驕傲明亮地容不下一汙垢。
“的年紀看上去比你大很多……究竟大了多歲?”雨喬輕咬著,仿佛這是一定要弄清的問題。
“比我大了二十歲。”他看著,幾乎沒有表地說出這句話。
雨喬呼吸一窒,頭也痛起來,幾乎痛得令想要嘔吐,想是自己車禍的後癥又犯了,或是因為雅文的話?
“你們在一起多久?”本不想問了,但是的行和想法好像分開,因為聽到自己冷漠的聲音在問。
“兩年。”雅文低下頭,低沉的聲音回在車。
雨喬隻覺心口一猛烈的鑽疼,雙手握住,指甲掐進自己掌心,也未曾覺得痛。
為什麽?為什麽會覺得那樣惡心?
車裏沒有聲音,連音樂也被停止了播放,隻有窗外的雨聲,雅文再度發車子,沒再說話。
眼神裏的嫌惡,已經說明了一切。
蒙家大宅比往日多了一位客人。
雨喬看見他覺得是一位很親切的伯伯,和父親差不多年紀,父親說是他的好友慕清遠,移民國外多年,這次回來見見老朋友。
早在雨喬到來之前,蒙廣生已經囑咐了家人誰也不要提雲濤的事,不要讓雨喬知道慕清遠就是慕雲濤的父親。
這也是慕清遠的意思,他說隻想看看雨喬和的丈夫。
蒙廣生其實也有些擔心老友看到雅文,會因為雅文和雲濤長得像而難過。若不是知道老友的為人,他真的會忍不住猜測他們是不是孿生兄弟。
雨喬沒有和雅文再說什麽,很快與家人坐在一起,聊著家常。
莫展鵬向來跟雅文沒什麽話說,坐在嶽父和嶽母邊,地陪著老婆。
雅文慶幸自己被瑾然和佳雯拉出去,嶽母蕓彬一直不喜歡看到他。
兩個孩子在園子裏快活地玩,瑾然詢問著他關於風箏的事,又有些憾地說起他買給他的板被父親沒收了。
瑾然撅著小叭叭說一點都不危險,他討厭父親對他如此管製。
雅文輕輕一笑,他的頭,孩子嘟嘟囔囔所有埋怨父親的話語他都很羨慕,因為被父親管教是什麽樣子,他從來沒有會過。
小孩佳雯興地要跳舞給他看,因為在兒園新學了漂亮的舞蹈,覺得一定要跳給姨夫看。
“你很喜歡孩子?”有低沉的聲音響起來,雅文轉過頭,發覺是嶽父的那位朋友。
其實他記得這個中年男子,昨天在藝學院遇見。
“謝謝你的咖啡跟簽名。”慕清遠坐到他邊,微微一笑。
“不用客氣,慕先生。”雅文雖然有點奇怪他為什麽要自己的簽名,但沒有問出來。
“我很喜歡你的表演,沒見過我這麽大齡的?最喜歡的是《春江花夜》,很後悔兩年前在杉磯公演的時候沒有去現場看,認識得太晚了。”他話語裏的憾很明顯,但那句認識的太晚總讓雅文有幾分異樣的覺。
不過麵對這樣一位大齡的“”,雅文難免有些赫然,畢竟對方是一位年紀可以做他父親的長輩,雖然在各地公演時也常得長輩的稱讚,可慕清遠和那些老師還是不太一樣,他也說不清為什麽。
“你心地很好,願意幫助素不相識的人。”慕清遠看著他,深沉的目溫和甚至過分的親切:“你和雨喬結婚一年多了?”
“是。”雅文應了一聲,他並不擅長和長輩談。
兩個孩子打打鬧鬧地在花園裏追著跑,但是慕清遠還是坐在雅文邊,並沒有走開。
雅文不曉得他為什麽喜歡和自己談話,通常別人都不願和他太久地待在一起。
“你從很小的時候就開始練舞了嗎?是怎麽想要跳舞的,因為家人說你有天賦?練舞很苦嗎?”慕清遠仿佛對雅文的過去很興趣:“你的家人呢,他們都和你住在一起?”
雅文怔了一下,搖了搖頭:“我沒有家人,我是孤兒。”
提起家人的時候,他看著遠,記不清母親的臉,隻有模糊地彈鋼琴的印象。
他沒有注意到慕清遠因他的回答倏然蒼白的臉。
“你……沒有家人?”慕清遠幾乎不敢置信。
雅文搖搖頭,“母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過世了,後來我就被送到福利院,那年我五歲。”
“那你就在孤兒院長大,也沒有人照顧你?”慕清遠的聲音有些急,令雅文訝異地看他。
他注意到自己的失態,勉強一笑:“我以為像你這樣的年紀,父母必定還建在。”
雅文淡淡一笑:“我沒見過我的父親,也不知道他什麽,被送到福利院的時候,隻有母親留下的一些東西和我的份證明。”
慕清遠心口大痛,竭力鎮定問:“那沒有家庭領養你嗎,你這樣可的孩子……”
“我小時就很叛逆,也不想離開福利院去陌生的環境,有過一兩次機會的,可都給我鬧沒了,老師還很生氣地罵我不乖,現在懂事了回想起來,老師其實是為我好。”雅文淡淡悵然的聲音。
慕清遠聽得心酸,忍住緒問:“你對母親還有印象嗎?”
雅文腦海裏浮現出一個很模糊很淡的影子,隻是一個人纖瘦的背影坐在鋼琴下:“我隻記得彈鋼琴的樣子,小時候,經常坐在窗邊彈琴給我聽,還會對我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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