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盞茶的時間過去,衙役將楚南梔索要的東西拿到了大堂里,放置到了新搬進來的一張木案上。
縣令月俸雖不多,不過一兩黃金還是拿得出來。
至於水銀這東西,楚南梔早就想到。
這個朝代不乏追求長生不老的癡人,所以也信奉煉丹延壽。
在原主的記憶里,勾搭的那位小道士就頗擅長煉製丹藥,所以才被縣令尊崇,請到家裡來。
既然煉丹,府上一定有凝固好的丹砂或是保存好的水銀。
楚南梔看了看衙役拿進來的東西,除了自己要的幾樣品,還有一個土坯燒制的極小極緻的陶瓷瓦壇。
想來這裡面盛著的便是水銀了。
楚南梔從桌上拿過黃金在手裡了,質極好。
果真是個好東西。
想到自己如今無分文,隨即有了與昨日陳氏拿著銀子不肯放手的同。
等著與林錦驍和離之後,總該為自己尋些傍的錢,算作來這個世界的第一桶金。
家中餘下的銀子雖是原主母親所給,可實在不忍心讓那四個小傢伙沒了生路。
有些詼諧的瞥了眼縣令,俏皮的笑道:「如若民婦助大人破了案,大人可否將這兩黃金贈與民婦?」
「你這婦人真是貪婪,簡直厚無恥。」
縣令輕罵了句,思忖片刻后,頗為無奈的擺了擺手:「只要你果真破了此案,不僅這錠黃金歸你,本還額外獎勵你十兩紋銀。」
「一言為定。」
楚南梔欣喜的揭開壇蓋,從裡面滴了幾滴水銀到瓷碗中,隨後再將黃金放瓷碗,用寶鑷夾著來回翻滾,到水銀的金面立時變白花花一片。
楚南梔將變白的黃金舉到縣令面前。
縣令瞠目結舌道:「就這麼簡單?」
「就這麼簡單,一個小小的障眼法而已,大人可不要食言。」
楚南梔笑了笑。
這種化學反應其實在那個年代都不是很普遍。
黃金與水銀中的汞元素反應,會產生白的質附在黃金表面。
如此,黃金就變了白。
不過,昨夜若不是聯想到小道士,還真不一定會顧及到這個層面。
可見這裡不乏有高人的存在。
縣令已然有些懊悔,如此輕而易舉的就讓人掙了自己的銀子。
只是破案在即,他心裡實在興得,上也笑得合不攏:「不食言不食言,快去取銀子,再替本拿一兩黃金過來,本要親自驗驗,今兒可是大開眼界了。」
不多時,衙役取來十兩紋銀到楚南梔手上,又將新取來的黃金給了縣令。
那縣令將黃金到水銀后,果然也變了雪白之,頓時豁然開朗,對著先前那小吏詢問道:「劉縣尉,前幾日那些運回來的假黃金,哦不,還是真黃金,你安置在了何?」
楚南梔手裡拿著銀子,將眸重新落向那小吏上,這才意識到原來此人就是要林錦驍替他頂差的縣尉。
劉縣尉面懼,吞吞吐吐道:「下、下以為那只是些石頭,所以便命人丟掉了。」
「丟掉?」
縣令放下黃金,面鐵青的怒視向他:「你好大的膽子,此案並未結案,你如何敢私自理證,還不快去給本尋回來。」
「是。」
劉縣尉倉皇失措的就要出門,楚南梔卻早已看穿他的心思。
這人從一進府衙就開始百般刁難,阻撓查出真相,再想想他讓林錦驍頂差之事,恐怕此案和他不了干係。
而且也如縣令所說,運回來的即便是假黃金,卻是關鍵證,尚未結案,怎麼能隨意置。
除非心裡有鬼。
立刻攔下劉縣尉:「不知縣尉是想逃跑去通風報信還是真的要去尋回丟失的黃金?」
「逃跑?」
劉縣尉故作鎮定:「你這婦人,休要口噴人,我有什麼好逃跑的,我與此案並無關聯,如今連幕後之人都未找到,我又向誰通風報信。」
頓了頓,他又補充道:「而且林大郎犯事我還替他求過呢。」
「如此便好,縣尉大人的恩民婦自然不敢忘。」
楚南梔很是無語。
只怕這人求並非真心,做了那麼多戲,無非是又做又立罷了。
向縣令,溫眸笑道:「大人倒也不必急著去追回黃金,既然縣尉也這麼關心幕後之人,不如等到抓捕了真兇,稅銀自然會失而復得。」
「真兇?」
縣令了下,一臉興緻,連忙問道:「這真兇是何人,竟敢算計本縣的稅銀?」
「大人方才也瞧見了,這黃金遇水銀立刻變了,昨夜民婦問過郎君同僚,直到封箱前他們還查驗過,所以能做手腳的只有當時在場的,而且還是深譜此中門道的才敢使用這障眼法。」
楚南梔提醒的很明白,縣令倒也不傻,那日查驗稅銀,除了押銀的衙役,就只有他與府上的道人。
差役們自然不敢拿自己的命當兒戲,所以只能是那道士,立即對衙役們吩咐道:「快去將西門道長給本帶到縣衙來。」
劉縣尉眼看著真相一層層的水落石出,嚇得趕跪倒在地:「大人,此事可不關乎下的事。」
縣令一頭霧水:「不關你的事你跪著幹什麼?」
楚南梔也十分不解,這不是不打自招嘛。
「下只是替西門道長到不平。」
劉縣尉目幽怨的瞪了眼楚南梔,眼看著就要到手的黃金飛走了,心有不甘的罵道:「定是,定是勾引西門道長,才使得西門道長生了邪念,想要陷害林家大郎,霸佔這賤婦。」
「我才沒那閑雅緻。」
楚南梔記得原主與那道人也並無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無非是多接過幾次,言語輕浮了些便傳出了不閑話。
假意同劉縣尉提醒道:「縣尉大人前幾日臥病在家,與此案並無牽涉,何必在此自陣腳引人懷疑,倒不如快些說出黃金的下落,尋回了稅銀縣令大人寬容大度,想來也不會苛責於你。」
「是啊,劉縣尉,你快說說你究竟將那些黃金丟到了何?」
縣令也迫不及待的追問道。
劉縣尉一臉懊惱,心急如焚得說不出話來。
他任職多年,哪會真不知道未結案前不能私自理證,剛才不過是搪塞縣令罷了。
可他也不曾想到一個小小的蘆堰港竟有人能尋出其中的門道,所以那車運回來的黃金如今還在縣衙庫房裡,本來不及轉移。
而且他很清楚,等著西門道人被抓捕后,嚴刑供之下一定會供出自己。
沉許久之後,他只得苦著臉向縣令坦誠道:「那染白的稅銀還在後院的庫房裡。」
「什麼,還在庫房?」
縣令一臉訝異:「那你方才為何要騙本?」
「下......下......」
縣令見他此時這般唯唯諾諾,立時恍然大悟過來,指著他說道:
「噢,本明白了,一定是你與西門道長勾結想要私吞這批稅銀,難怪你力薦本將紋銀兌換黃金,又舉薦林大郎押送稅銀,好讓自己置事外,看來你是心懷叵測。」
一個為財,一個為,道理再簡單不過了。
劉縣尉自知已經掩蓋不住事實,只得立即跪地求饒道:「下一時鬼迷心竅才中了那道人的干計,只求大人能寬恕下。」
「你真是膽大包天,來人,給我將這賊人押下去。」
縣令氣得面紅耳赤。
可得知稅銀還在,當下心裡又寬鬆了許多。
等著堂上重歸寧靜,縣令拿起那錠染白的黃金,卻犯起了愁:「這稅銀倒是追回來了,但總不能就這樣送到郡府。」
說著,他一臉懇求的向楚南梔:「楚娘子,你可有法子將黃金恢復原樣?」
聲音立時變得委婉客氣了許多。
「當然是有的。」
楚南梔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裡的黃金和紋銀。
「快快告訴在下。」
「那不行,得加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