刁弘微微一笑:“不錯,就是如此,你現在總明白了吧。
劉里正,國難當頭,還不得接下來要在京口征丁加稅,到時候有的你忙的!”劉裕哈哈一笑:“不一定吧,就算這京口的公田歸了你刁家,他們也可以去別的地方,天下這麼大,大晉境不可能都是你刁家這樣的世家大族把持,大不了去三吳,去江州唄。”
刁弘咂了咂,看著劉裕:“可惜啊,咱刁家的錢也不會白白打了水漂,陛下有旨,自即日起,所有北方流民,必須集結于京口一郡,不得隨意遷居,違者,以反叛論,盡行誅滅!”劉裕的眼中冷芒一閃:“刁公子的意思,就是這京口的公田,地,已經都你刁家的了。
而這些北方流民,也不能去別的地方,只能在你刁家的田地里當僮客,佃戶,對不對?”刁弘微微一笑:“正是,這回為了取得這京口的公田,我們刁家可是變賣了別的地方的產業,這個易,是陛下,是朝廷認可的。
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不種地,也許,在這京口,可以靠耍把式賺錢為生呢。”
說到這里,刁弘得意地開口大笑起來,而邊的奴仆家丁們,也都放聲大笑,這些北方流民一個個咬牙切齒,雙拳握,眼里幾乎都要噴出火來,卻是無可奈何。
臨江仙的二樓,楊林子恨恨地把酒碗往面前的小幾之上一頓,瞋目道:“太不象話了,刁家這是要斷京口的啊,刁逵在朝廷上可是拍脯保證,有了京口的土地就能束縛北方流民,打造出一支兵的,可他居然想的是給自己家再多占僮仆佃戶!他到哪里不能找人種地?非要在京口嗎?“劉林宗的神平靜,搖了搖頭:“京口和別的地方不一樣,這里是北方流人過江的第一站,也是最方便截下來的。”
“他不僅占了地,更絕的是讓朝廷下令,北方的流人都只能集中到這里,也就是說,看起來只能到他刁家的地里種田了,這樣他刁家就掌握了京口的兵源,進可以跟王家謝家做易,爭取更大的權勢,退也可以學著桓家在荊州那樣,獨霸京口,世代藩鎮!”楊林子的臉一變:“那既然你早就看出刁家的意圖了,為何不阻止?”劉林宗突然笑了起來,變戲法似地從袖里掏出了一把玉如意,開始撓起自己的后背:“阿寧,勿慮,京口之所以是京口,就在于這是個充滿了奇跡的地方,我相信,那個里正劉裕,不會讓我失的!”劉裕靜靜地看著刁弘的放聲大笑,緩緩地說道:“這里是京口,未必只有種你刁家的地,才能活啊。
刁公子,我覺得你得意得太早了。”
刁弘的笑聲嘎然而止,他惡狠狠地盯著劉裕,沉聲道:“你這話什麼意思?難不你想用倉里的糧食還養這些北方流民嗎?哼,我告訴你,陛下有旨意,大敵當前,所有倉存糧都要作為軍糧儲備,一粒米也別想發出去!”劉裕搖了搖頭:“我可沒說要開倉啊。
只不過,京口除了我們這些編戶齊民的家田,還有你這回買下的前公田外,還有大量的荒田野坡,只要這些北方流民肯吃苦,可以現開墾啊!”孟昶的眼睛一亮,失聲道:“這,這真的可以嗎?”劉裕笑道:“孟兄勿慮,我們這京口,地廣人稀,有大量的土地給荒廢了,無人開墾。
你們能來最好,現在已是五月,抓火耕水褥,還是來得及抓一季的水稻,八月的時候,便可收獲!”檀憑之睜大了眼睛:“火耕水褥?這是什麼意思。
三個月就能有收?我們在北方種栗,最也得半年才有收獲啊。”
劉裕微微一笑:“你們北方是種粟米,而我們南方,則是以水稻為主,那些個荒田,長滿了雜草,要開墾良田前,先放一把火,把田里的草全給燒了。”
“草木灰就是上好的料,足以讓地力種出一季的稻米,半個月后,引水灌溉這田地,形水田,再撒上稻種,有三個月時間,足以收一季晚稻。
雖然收一畝地只有二石出頭,不如你們北方,但也足夠你們全家食用了。”
說到這里,劉裕看著氣急敗壞,雙眼圓睜的刁弘,笑道:“就算刁公子把這京口的公田全占了,但是靠了這個辦法,他們仍然可以安然地渡過這第一年,因為朝廷有令,北方流人如果安置下來的話,作為僑人,兩年是不用課稅租的。
刁公子,這個法令這回沒改吧!”刁弘咬牙切齒地說道:“劉裕,你什麼意思,心跟我,跟我們刁家做對是不是?你跟這些北方流人有什麼關系,他們能給你什麼好,你要這樣為他出頭?”劉裕的眼中閃過一道冷芒:“有三個理由讓我必須要做這個事。
第一,我劉裕為本地里正,有安置流民,勸課農桑的義務,你刁家趁著國難,竊居刺史之位,侵吞國家田地,想要把這些北方流民據為你家私有,這點,我劉裕,我們京口的百姓絕不答應!你們今天可以對這些北方流人,明天就可以對我們!”“第二,京口這里幾乎每家人都是以前跟他們一樣,從北方南下,可以說,同,我看到這些人,就能想象到我們的父祖輩在北方大,胡騎橫行時,那九死一生的南下征途。
沖著這個,我也要安置好他們,絕不能讓這些流民剛出狼窩,又虎!好不容易逃出了胡人的魔掌,卻了你刁家世代的奴隸!”孟龍符猛地一拍手:“劉大哥說得好!”而站在庭院之中,眼含熱淚的眾多流民,也全都跟著喝起彩來,刁氣急敗壞地大道:“什麼,閉,閉!”可是他的聲音卻是很快地給這些流民們的轟然喝彩聲所淹沒,完全聽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