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道憐笑著拿過了這個碗,開始用筷子分起這碗里的米飯和蔬菜,一邊分,一邊說道:“那就謝謝大哥了。
明天小弟繼續給你編草鞋啊。”
劉裕笑著搖了搖頭:“好了,草鞋就賣一天,明天你們要聽話,好好幫娘做事,到晚上的時候,大哥給你們帶魚回來吃!”一個時辰之后,劉裕睡在簡陋的臥榻之上,在這個不大的廂房里,只有三個類似于榻榻米的臥榻,上面鋪著草席,挨在一起,兩個弟弟就在邊,已經進了夢鄉,劉道憐的角邊還掛著兩粒米,在微微地著,顯然,今天晚上這頓菜飯,對他來說也已經是好幾天沒吃到過的大餐了。
劉裕輕輕地出了手,幫劉道憐去了角邊的米粒和口水,一邊的劉道規突然一陣拳打腳踢,里發出“哼哼哈嘿”的聲音,連上蓋著的那床滿是補丁的被子也給他踢開了。
劉裕微微一笑,暗道這三弟跟自己學了拳腳,自把自己當神一樣崇拜,每次看到自己跟人打架時,都會在后面助威好,今天沒有看到自己如何教訓刁家惡奴,大概是很憾吧。
劉裕輕輕地拉起了劉道規踢開的被子,給他蓋上,他翻了個,里喃喃道:“大哥,帶我,教我。”
然后就沉沉地睡去。
劉裕輕輕地嘆了口氣,月已經西沉,過窗欞的木格,照到了兩個兄弟的臉上,小臉之上,是這麼的幸福和滿足,睡在大哥的邊,是這麼地踏實,這麼地有安全。
劉裕喃喃地自語道:“弟弟啊,你們要撐起我們這個家,不要讓哥哥失。”
三天之后,午時,二刻,蒜山渡口。
艷高照,樹上的知了在歡快地歌唱著,渡口這里,各種各樣的吆喝聲響了一片,劉裕還是那天的打扮,唯一不同的就是換了一雙嶄新的草鞋。
劉裕的聲音,夾雜在一堆人的賣聲中,有氣無力:“賣草鞋,上好的草鞋,穿了不磨腳,不起泡,三錢一個!”又是一船靠了岸,劉裕的兩眼一放,的聲音抬高了幾度,但船上下來的二十多個客商與流民,卻是匆匆而去。
偶爾逗留的幾個,也只是在那些果脯和小魚干的攤子上逗留片刻,補充些干糧就走了,從早晨到現在,劉裕居然只賣掉了兩雙草鞋,也難怪他泄氣如斯。
最后一個客商打扮的人,在徐羨之的攤前流連了一陣,把每種果脯都吃了一兩個,卻是沒有任何解囊付錢的打算。
徐羨之憤怒的注視之下,這個人厚著臉皮搖了搖頭,說了句:“不好吃。”
就揚長而去。
徐羨之恨恨地用扇在果脯之上扇了幾下,往地上啐了一口:“什麼人啊,買不起就不要吃,個個都跟這人一樣,我這生意也不用做了。”
劉裕沒好氣地說道:“好歹你這攤子還有人來顧,我這里喊破了嗓子也不來人。”
徐羨之微微一笑,拿起了幾片果脯,走了過來,遞給劉裕,說道:“來,劉大哥,先吃我兩片果脯,消消氣。”
劉裕也是來者不拒,扔了一塊桃脯進了里,心才好了點,長嘆一聲,看著邊的那一大串草鞋,說道:“這究竟是怎麼了,是我家的草鞋不好嗎?我自己也穿了一雙,舒服的啊。”
他說著,站起,看著自己腳上套著的新草鞋,來回走了幾步。
徐羨之笑道:“劉大哥,這些剛下船的,不是北方傖子,就是客商,他們出門在外,早就備好了這些行腳的鞋子和換洗服,除非是實在走破了鞋子又沒后備,也不會在你這里買啊。”
“這種渡口邊的攤子,賣點吃的喝的,尤其是干糧茶水,會生意很好,你賣草鞋,不是地方啊。”
劉裕睜大了眼睛:“還有這個說法?那我該去哪里賣草鞋?”徐羨之正道:“聽說那些北方傖子們今天在五老村那里搞了個臨時集市,置辦各種生活用品,農服飾。
劉大哥,你最好去那里,今天還來得及。”
劉裕正要開口,只聽一個悉的聲音從一邊傳了過來:“可找到你了,劉大哥,你的草鞋,兄弟我全包啦!”劉裕的臉一變,跟著徐羨之一起,循聲看去,卻只見一個八尺高的大漢,正站在十步之外,笑瞇瞇地看著自己,可不正是昨天在此地見過的檀憑之?只是跟前日里那一破爛衫,活象乞丐的模樣相比,今天的檀憑之,換了一套嶄新的天青布,頭發也好好地梳理了一通,包上了白的布巾,看起來跟普通的漢人百姓,一無二致,甚至可以說神清氣爽,昂揚拔了。
只是他的腰間仍然系著麻繩,而頭上裹著白布,表明他仍然是在服喪之中。
劉裕心中暗道,果然是人靠裝,檀憑之本就是壯如熊羆,但昨天那落魄的樣子,看不出有太強壯,今天這一打扮,端地是條英雄好漢。
劉裕站起了,對著檀憑之說道:“原來是檀兄弟,今天你們不是去刁家的地里分田租種嗎,怎麼有空來渡口?”說到這里,他的眉頭微皺,指著檀憑之的服,說道:“這一服,是刁家發的嗎?”檀憑之笑著搖了搖頭:“不,要是拿了他刁家的服,那我們豈不是了刁家的僮仆佃戶了,這個道理,我是懂的。
是有別的好心人,活神仙給我們的捐助,也正是因為這樣,我才來找劉大哥你呢。”
劉裕輕輕地“哦”了一聲:“還有這樣的好心人?那真的是恭喜檀兄弟你了。”
說到這里,劉裕的心里有些小小的失。
其實他本來想今天賣了草鞋之后去找這檀憑之和魏詠之的,跟他們商量一下自己從軍后,家里的土地借他們耕種之事。
但看他們現在的這打扮,只怕是有貴人相助,恐怕是有別的什麼京口大戶,甚至是那天遇到的那兩個世家高人,想要把這樣的北方壯士收為已用吧,而這借田耕種之事,自然是無從談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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