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管家天黑才回來,當時,秦小游上系著圍,正站在廚房里準備煮面。
自從媽媽開了小飯館,周末或放假回村時他都會幫忙,久而久之,廚藝見長,煮碗面炒個蛋飯,不在話下。
羅管家見狀,立即放下手里的塑料袋上前阻止。
他怎麼能讓游爺自己下廚呢?
為了殺一只正在獵食的低階吸鬼,耽誤了主人和游爺的晚餐,是他的失職。
秦小游看著羅管家臉上的愧疚,眨了眨眼睛,默默地解下圍,遞給他。
羅管家接過圍系,嚴肅地說:“請游爺去客廳等一會兒,我馬上做晚餐。”
“哦——”
被趕出廚房的秦小游,乖乖地回客廳,坐在李先生邊,用遙控打開掛在墻上的電視。
還有十天就到中秋了,電視里早早地打起了月餅廣告。
秦小游抓了個抱枕,盤而坐,歪頭問邊的金發男人:“李先生中秋回去嗎?”
他的回去是指回村里的別墅。
自從他上初中后,李先生住城鎮的時間比住別墅長,自己每次來這里,他都在。
李先生正在看羅管家新買的晚報,聽到年的問話,停下閱讀,迎上年清澈的目道:“下周一我要出差,為期十天。”
“啊?”秦小游微微張。今天周六,明天周日,也就是說,李先生后天出差,正好完地錯過了中秋。
中秋是一家人團聚的重要日子,往年只放一天,還沒怎麼過就結束了,今年國家開始重視傳統節日,大方地給中秋放了五天假。他都計劃好了,前三天在家過,第四天去別墅陪李先生,最后一天返校。
結果李先生要出差,他的計劃落空了。
年垂頭喪氣,整個人蔫了一般,沒打采。
李先生見不得他失,抬手輕地他的腦袋。“我盡量趕在中秋前回來。”
秦小游瞬間原地滿復活,兩眼一彎,神采奕奕:“我會準備好月餅等你回來。桂花、豆沙、蓮蓉、黑芝麻、蛋黃還有五仁,各種口味的餡都有。李先生喜歡哪種?”
李先生微笑:“我都可以。”
秦小游湊近問:“五仁餡也可以?”
很多不喜歡吃五仁,他也不喜歡吃,李先生竟然喜歡?
并不知道五仁月餅是什麼口的李先生,在小朋友詫異地注視下,點了點頭。
秦小游確定李先生喜歡吃五仁月餅,認真地記下,等回村了,找專門做月餅的伯伯給李先生定制一盒五仁。
今天的晚餐一如既往的盛。
每次秦小游來這里過周末,羅管家總會做一桌味佳肴。
看著面前這份七分的牛排,秦小游愉悅地拿起刀叉,作標準地切開。
和李先生相久了,耳濡目染,許多西式禮節不用教自然而然便學會了。
他是未年,不能飲酒,羅管家特地為他現榨了一杯新鮮橙。
李先生每餐必喝一瓶紅酒。
秦小游第一次和他用餐時,曾經好奇地詢問,紅酒喝多了不會醉嗎?
他爸爸吃飯前最喝白酒,但被媽媽嚴格管控,爸爸每餐只能喝一杯,最多不超過三小杯,喝多了容易醉。
李先生竟然比他爸還喝酒,每餐一瓶,雷打不。
他知道紅酒度數沒有白酒的高,可是一天喝三瓶,不醉也傷。
李先生告訴他,這是以前養的習慣,改不了了,一天不喝紅酒,便會頭暈眼花,呼吸困難,全無力。
還是小朋友的秦小游得知原因,驚訝地“哇”了一聲,無比同李先生。
從那以后,兩人一起吃飯,看到李先生往明的高腳杯里倒紅酒,他不再大驚小怪了。只是偶爾會疑,李先生家的紅酒有點稠,輕輕晃時,會在杯壁留下一層淡淡的紅痕。
羅管家做的這一桌菜,大部分進了秦小游的肚子。
別看他瘦,飯量倒不小。幸虧是長的年紀,新陳代謝快,運量大,吃再多也不怕胖。
羅管家從來不和他們坐在一起吃飯。
原因不明。
他曾經好奇地問過羅管家,對方總是笑而不語,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次數多了,便不再問了。
所以,羅管家什麼時候吃飯,在哪里吃,吃什麼,至今是個謎。
飯后,秦小游提起背包,去樓上的臥室寫作業。
是的,二樓有他的房間,和李先生的臥室只有一墻之隔。
不回村的時候,他就來這里和李先生一起度周末。
初時,媽媽不同意,覺得太打擾李先生了。
直到某次周六,天都黑了他還沒到家,媽媽便用家里新裝的座機給他班主任打電話,得知他早已離校。
當下,媽媽嚇得直打哆嗦,驚慌失措地找村長幫忙,村長帶著村里的青壯年,拿著手電筒沿崎嶇的小公路找人,找了一個多小時,一無所獲,只差報警時,他坐李先生的車回到了村里。
媽媽看到他,按住猛打屁。一邊打一邊掉眼淚,斥責他不讓人省心。
那會兒,秦小游也很委屈。
萬里鎮到萬宏村每天只有兩趟大車,早上九點一趟,下午兩點一趟。恰巧那天青翔足球訓練館的老板找他有事,忙了一早上,等他趕下午的車時,發現自己記錯發車時間,大早在半個小時前離開了。
為了回家,十三歲的秦小游咬咬牙,決定徒步走一百多公里的路。
這一走,便走到了天黑。
夜晚的小公路黑魆魆,連路燈都沒有,他越走越害怕,聽到山里貓頭鷹的聲,更是心驚膽戰。
就在他最恐懼的時候,一輛轎車緩緩地停在他邊,車窗降下,出李先生那張俊的臉龐。
那一刻,秦小游只覺得李先生像救世主般,渾金燦爛,驅逐了他心里的所有恐懼。
過一次驚嚇,媽媽終于松口,同意他周末不回村,可以住李先生家。
秦小游一向作息規律,到了晚上十點,準時洗臉刷牙上床睡覺。
第二天,他早早地起床,繼續在鋼琴室里練習《弗蘭幻想曲》,正在廚房里烤面包的羅管家,聽到磕磕的琴音,手一抖,差點調錯了烤箱的溫度。
秦小游勤好學,為了盡快掌握曲譜,在鋼琴室呆了一早上。
中午吃飯,他把切好的牛排放口中,咀嚼了兩下,疑地問羅管家:“好像有點咸?”
站在一旁侍候的羅管家微微切,歉意地道:“抱歉游爺,我不小心多放了一點鹽。”
秦小游咽下牛排后,不在意地說:“哦,沒關系,其實只有一點點咸,不影響口。”
羅管家廚藝湛,偶爾一點小失誤還能保持食的味,無傷大雅。
李先生端著高腳杯,優雅地喝著“紅酒”,眼里閃過一笑意。
愉快的周末總是過得特別快,下午四點整,秦小游依依不舍地向李先生和羅管家道別,出了社區,騎共單車回學校。
經過一周張的學習,學校終于宣布放假,學生們像從籠子里放出來的鳥兒般,歡歡喜喜地沖出校門。
秦小游收拾了一個大包,包里裝著換洗服,各科作業,以及一個足球。即使放五天假,學習和足球都不能松懈。
當他到達大車站時,遇到了一同回村的小黑和阿中。
“小游——”小黑興地朝秦小游揮手。
秦小游提著大包走了過去。“你們學校也放這麼晚嗎?”
小黑和阿中在鎮二中,學習氛圍沒有鎮一中張,平時放學都早一個小時。這會兒都下午三點了,他們竟然才到車站。
“我們中午就放學了。”長大后的小黑材壯實,個頭不及秦小游,他拉著阿中的胳膊打趣地說,“要不是陪他去給朋友買禮,也不會這麼晚了。”
阿中用腳拐了下小黑,長著青春痘的臉赧然。
“喲,害呢?”小黑被踢,笑著跳開,眼里盡是揶揄。
阿中惱怒,握起拳頭佯裝揍人,小黑沖他做了個鬼臉,躲到秦小游背后,有恃無恐。
“有本事你別躲!”阿中磨牙。
“略略略——”小黑囂張地吐舌頭。
眼看兩人要鬧上,秦小游連忙勸道:“別鬧了,快去買票,要不然趕不上大了。”
自從大明山開發為旅游景點后,萬里鎮前往萬宏村的小公路擴建一倍,大車從兩趟變六趟。早上三趟,下午三趟班,最后一趟四點鐘發車。
“哼!”阿中揮了揮拳頭,表示暫時放過小黑。
三人結伴去售票買了票,上車找到位置,安心地等待發車。
“要吃薯片嗎?”阿中拿出自己的零食給小伙伴分。
“謝謝。”秦小游拿了一片,小黑不客氣地抓了一把,順便分自己的五香豆腐干。
要說在鎮里上初中有啥好,那可太多了,數不勝數,其中最讓村里娃開心的是,鎮上的超市里有各種各樣的味零食,吃得人本停不下來。他們為數不多的零用錢,都花在了零食上。
秦小游由于堅持踢足球,注重健康,很吃這些垃圾食品。
他從包里拿出一只保溫杯,喝了一口水,一本正經地看著小黑。“老師說,中學生要以學業為重,盡量不要早。”
阿中聞言,差點噴出里的薯片,連咳數聲,漲紅了臉。“那個……我……我沒早……只是同學……”
小黑聽著阿中那蒼白的解釋,捂住,笑得雙肩發。
阿中再次惱怒。
秦小游看他這副著急的模樣,沒有繼續說教。這畢竟是阿中自己的事,作為伙伴,提點一下就夠了。
小黑轉了轉眼珠,湊到秦小游耳邊問:“你有沒有收到生的書?”
小游長得清俊,個子高,材好,學習,運,簡直是生眼里的年,暗他的人一定很多。
秦小游往旁邊挪去,到自己被調侃,臉皮薄,兩頰不發燙。“有是有,不過我都拒絕了。”
“干嘛拒絕?多傷人家孩子的心?”小黑一副惋惜的口吻。
秦小游義正詞嚴:“既然不能接,便要果斷拒絕。”
其實第一次收到書,有些不知所措,他一心撲在學習上,談什麼的想都沒想過,可是又不知道怎麼理,只覺得那書像燙手山芋般,丟也不是,不丟也不是。
周末去李先生家,他又煩惱地向李先生請教。
李先生表十分嚴肅,語重心長地對他說:“人生的道路很漫長,未來你會遇到各各樣的人,而能夠陪伴你走完一生的人,只有一個。在沒有確定之前,不要盲目選擇。否則只會傷人傷己。你太小,還沒學會如何分辨,必須慎重對待。”
秦小游認真聽取他的話后,回學校把書還給了那位生,明明白白地拒絕了。
可能是他的態度過于堅決,之后再沒收到生的書,但收到了一封男生寫的書。
當時,秦小游的腦袋上長滿了小問號。
男生為什麼要給男生寫書?
再次請教李先生,李先生沉默了半晌,似乎也被這個問題給難住了。
就在秦小游以為李先生都回答不了時,耳邊響起男人低沉的聲音:“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同相吸,無可厚非。”
“哦——”秦小游似懂非懂。
李先生拍拍他的腦袋,笑道:“當真正一人時,無關別、年齡、國籍、種族。只要彼此相,一切問題都會迎刃而解。”
秦小游明白了,男生喜歡男生,生喜歡生,都是正常的事。
當然,回學校后,他一如既往地拒絕了那位男生。
正如李先生所言,他現在還小,不需要考慮問題,目前要做的是好好學習,天天向上,將來為一個優秀的人。
小黑不理解秦小游的想法,正是竇初開的年紀,對什麼都好奇,嘗試一下也無妨。
不過,初中生談大多純,頂多牽牽手,一起吃飯,一起上下學,一起寫作業。
發車時間一到,大徐徐駛離車站,往萬宏要方向開去。
擴建的小公路非常寬敞,并排可以行駛四輛大車,兩側加了路燈和戶外廣告牌,廣告牌有布制的,也有晶顯示屏,五花八門,看得人眼花繚。
路上除了他們乘坐的大車外,還有許多私家車、旅游車、貨車,絡繹不絕。
秦小游著車窗外的風景,嘆家鄉的變化。
“可惜石大海出國了,要不然我們四個又可以聚一起玩了。”小黑憾地說。
“嗯。”秦小游應道。
三年前,石大海那位和外國男人私奔的姨姥突然回村了,坐一輛價值不菲的豪車,帶兩名保鏢,穿貂皮大,盡顯富態,整一個錦還鄉的風模樣。
沒見過世面的村民個個都驚呆了,石大海父母更是不知所措,小心翼翼地招待。
那位姨姥在村里住了兩天,十分喜石大海,夸他聰明伶俐。年輕時生了一場病,膝下無子,如今年紀大了,要找個繼承人繼承海外龐大的事業。覺得石大海很投緣,想帶他國外去好好培養。
石大海父母被從天而降的巨大財富砸暈了頭腦,哪會反對,二話不說,同意姨姥帶石大海去國外發展。
盡管石大海依依不舍,但歡天喜地的父母,本不聽孩子的想法,讓姨姥帶走了。
從此,石大海杳無音信。
每次回想,三個小伙伴都是慨萬千。
秦小游更是覺得不可思議。
小時候聽石大海提起姨姥的事,他還覺得出國對他們這些農村娃而言,簡直是天方夜譚。
萬萬沒想到,石大海真的出國了。
他是至純的黑色,她是純淨清透的白。 從遇到她起,他就不曾打算放走她,這是一種執念。 哲學上這樣定義它,一個人過分專注於某事某物,長時間淪陷於某種情緒,這一情結就會成為有形,將之束縛住。而他,有執念,亦有將之執行的資本。 於是他終於出手,親手折斷了她的翅,從此把她禁在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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