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12.突兀的開學
王東喜給他送來的不麵餅,還有鹹菜。
是今年新腌的香椿芽。
島上樹多,家家戶戶種兩棵香椿。
翁洲市春天暖的早,香椿發芽也早,現在是曆三月底,已經可以掐第二了。
不像腌久了的香椿芽那樣呈現黑綠,新腌的香椿芽還帶著碧綠,很,一掐能出水。
鹹菜用半張報紙包裹,王憶高高興興的帶著回屋子,這樣有豬油烙大餅也有香椿芽,距離一頓盛早餐只差一碗粥。
昨天有人給他送來兩斤小米,所以粥也有了。
用大鍋熬粥不合適,但王憶的行李箱里有野外野營爐,是摺疊防風氣爐,帶丁烷長氣罐。
這東西火力很猛,規格適中,適合煮粥。
於是他看看外面沒人,便去把門關上掛了鎖,然後掏出綠鑰匙打開。
開門又是時空屋,他的兩個大行李箱在裡面。
打開行李箱他拿出防風爐和氣罐,心裡想著82年的時間和聽濤居的位置,推開門回來。
現在他發現了,不是每次進出時空屋都會穿梭時空,而是看他開門時心裡想的時間和位置。
他心裡想的時間和位置才是錨點。
組合防風爐和氣罐煮上小米粥,他想到自己上島有兩天多時間了。
便又返回22年的島上給波叔和市委的周科長分別打了個電話報平安,以防他們聯繫不上自己而登島尋人。
這個電話很有必要。
波叔急迫的說道:「你小子怎麼才想起我來?這兩天我們聯繫不上你,小周都要組織民警上島尋找你了。」
王憶笑道:「島上風景好,我流連忘返了。」
波叔又代幾句,這才放心。
回到聽濤居,小米粥水竟然開了。
我的火力太猛了!
王憶等著煮粥的空子將香椿芽裝盤子,然後無聊的拿起半張報紙看了看。
這是《翁洲日報》,頭條是《翁洲揭開『全民文明禮貌月』活序幕——轟轟烈烈,扎紮實實,講究實效》。
下面幾條是《國務院關於開展全民義務植樹運的實施辦法》、《員起來,人人講清潔講秩序講禮貌》……
王憶對這些新聞沒興趣,他翻過來看是國際新聞,這就有意思了:
《俄國佬在阿富汗腹背敵日子難過》、《蘇聯的軍事佔領使阿富汗經濟陷困境》、《民柬游擊隊潛金邊市襲擊越軍》。
新聞上說:「義大利報道稱,蘇聯軍隊在阿富汗實際上被圍困了,他們不只是阿富汗游擊隊在農村和山區伏擊的對象,也是城裡打擊目標……」
「蘇聯的文和軍人必須隨時攜帶武進行集行,他們只局部控制了大的中心城鎮,而游擊隊員卻控制著農村和山區……」
王憶讀著讀著樂了。
如果放在21年這個時候,那報道把蘇聯換國可以再發一遍。
阿富汗帝國墳場之名,實至名歸!
他又往下看是育版,第一條竟然是《在尼赫魯金杯國際足球邀請賽中,中國隊獲亞軍》。
這把他嚇一跳,國足還有這麼猛?難道這比賽只有兩個隊?
小米粥煮的差不多了,他放下報紙熄滅改燜。
沉重的腳步聲響起,越來越快。
大迷糊沖了進來,拎著個網箱站在門口直勾勾的往裡看。
王憶心裡發:「你看什麼呢?」
大迷糊嘿嘿笑:「聞見香味了。」
說著他扔掉網箱過來坐下,很自覺的將包袱里的豬油大餅拉到自己跟前然後問小鍋:「這是什麼?裡面咋有小米粥?」
王憶嘆氣道:「這是鍋這是什麼,你可真會趕時候,早上你去哪裡了,我這剛煮飯你就回來了?」
大迷糊站起來把門口的網兜拉過來:「你吃大蝦吃螃蟹,早上水活泛海貨多,我給你了。」
老舊的網兜里,大大小小的螃蟹、海螺、扇貝、淡菜和蛤蜊,還多。
王憶愣了愣,問道:「你是早起給我海貨去了?」
大迷糊點點頭,打開包袱準備吃。
王憶心裡,說道:「行吧,那你等等,等小米粥了一起吃。」
大迷糊說道:「不用哩,是大餅也香。」
王憶暗道這大餅可是豬油剛烙出來的它能不香嗎?可問題是這大餅太,不夠你填肚皮的,還是混著小米粥一起吃吧,好歹能當一頓飯。
問題是這樣小米粥煮的太。
他打開蓋子看了看,這年頭的小米是農家喂出來的,一年一季,能熬出米油來,黃澄澄、黏糊糊,一開鍋蓋香氣跟氣浪似的往外噴涌。
大迷糊眉開眼笑:「我能全喝了。」
王憶說道:「嗯,你真會說實話。」
昨晚煮的熱水已經了涼白開,他索往裡加了半瓢的水,小鍋頓時滿了。
大迷糊趕說:「別加水,加水不那麼香了。」
王憶說道:「不加水很燙,給你把燙掉皮!加了涼白開正好痛快的喝,來,都給你喝!」
大迷糊驚呆了:「啊?真的?王老師你呢?」
王憶說道:「我吃海貨。」
他去把門外灶臺上了火,倒上兩瓢水,海貨一起扔進去煮。
可惜沒有大米,否則來個海鮮粥才爽。
大迷糊蹲在門口連吃帶喝,吃著喝著突然哭了起來。
王憶愕然:「你哭什麼?好吃哭了?」
大迷糊搖頭哭道:「不是,王老師你對我真好,你自己吃海貨,把餅和小米粥給我吃,就支書和你對我最好!比我爹對我還好!」
王憶安他道:「行了別哭了,我是喜歡吃海貨。」
大迷糊哽咽道:「我只是迷糊,我不傻,誰能吃海貨不吃豬油大餅和小米粥呢?螃蟹海貝有什麼好吃的?又吃不飽肚子!」
王憶一時無言以對。
鍋里水開了便可以熄火。
然後他也可以連吃帶喝:就是海貝忘記淘沙了,吃起來有點牙磣,不過煮海鮮的湯水極其鮮。
他吃完早飯,天涯島也開始正式上工了。
漁船駛出,各隊婦分散開,然後有人便唱歌,很快好幾個人跟著唱:
「向前進向前進,戰士的責任重,婦的冤讎深,古有花木蘭替父去從軍,今有娘子軍扛槍為人民……」
大迷糊竟然也會唱這首歌。
他說之前島上駐紮過部隊,所以社員們學會了許多軍歌,八零年以前海福縣每年還組織各公社進行軍歌比賽。
朝高升,雲霧散去。
日出從東方天際一縷到四海明亮就是一剎那,當真是太突然間就從海平線下跳出來了。
晨暉遍灑全島,海上的藍帶上了丹紅,天與地、島與海、樹與草,瞬間如一。
王憶坐在門口石頭上看課本。
大迷糊去海里洗鍋碗,回來時候扛著一張躺椅。
王憶打眼一看愕然道:「這不是支書的躺椅嗎?」
大迷糊說道:「嗯,現在沒人坐,王老師坐。」
後面王丑貓又來了,他發現王憶這裡沒有板凳,就跑回家去拿來一張老條凳。
看見王憶看課本,他湊上來跟著看。
王憶一邊翻閱算課本一邊問:「你喜歡念書嗎?」
王丑貓鄭重的點頭:「喜歡,領袖說人有了學問好比站在山上,可以看到很遠很多東西。沒有學問如在暗裡走路,索不著,那會苦煞人。」
王憶吃驚:「你覺悟夠高的呀。」
王丑貓咧弱弱的笑了笑,小聲說道:「這是支書爺說的,其實我喜歡念書是因為念書能當,當能吃飽飯,吃速食麵。」
王憶說道:「念書確是能當,但你想當不能是為了自己吃飽飯,是要帶著大家一起吃飽飯,一起吃上速食麵!」
王丑貓趕點頭:「對!」
過了一會有婦上來遞給他兩個蘋果,問道:「王老師,你這裡要開學校嗎?」
王憶站起來說道:「嫂子你好,不是我要開學校,是咱的學校重新開班。」
婦問道:「那育紅班也開嗎?」
王憶猶豫了一下,說道:「也開、吧。」
婦頓時歡天喜地的走了。
過了一會又回來,手裡牽著個娃,懷裡抱著個娃。
王憶心裡咯噔一下。
我草,不會是要讓我看孩子吧?我是人民教師不是師!
婦來了把倆孩子遞給他,很放心的轉就走,臨走前只留下一句話:「他倆不聽話,你就放心的揍!」
倆娃娃大的一個五歲,小的那個三歲,一人手裡攥著一塊青蘿蔔。
王憶看他們,他們看王憶。
大眼瞪小眼。
王憶問道:「你倆什麼?」
倆娃娃傻傻的看著他,不說話,就是吸溜鼻涕。
王丑貓指著他們說道:「是姐姐,花鞋,他是弟弟,皮鞋。」
王憶一愣,這是什麼名字?
不過想想自己的小名他又瞭然,島上人奉行賤名好養活,給孩子起小名講究下賤難聽,這樣小鬼厭倦不會來纏孩子。
兩個孩子不知道是怕生還是被親娘臨走前那句話給嚇到了,並不鬧騰,在門口坐下小心翼翼的啃蘿蔔。
王憶想跟他們打道,便問道:「蘿蔔好吃嗎?」
花鞋點點頭,皮鞋搖搖頭:「辣,咸。」
王憶遞給他一張紙巾嘆氣道:「辣是對的,咸是因為你鼻涕流上面了。」
他又把婦給自己的蘋果拿出來要分給兩人,兩個孩子頓時高興的手舞足蹈。
王丑貓蹲下問:「皮鞋你吃蘋果,把蘿蔔給我吧。」
皮鞋搖搖頭,趕將蘿蔔塊裝進髒兮兮的兜里。
王憶正琢磨著怎麼帶倆孩子玩。
這時候村委辦前響起王東喜的招呼聲:
「二嫂來了?帶著孩子來見王老師?」
「大嬸子好,你們都帶著孩子?這是來幹什麼?」
一個老太太樂呵呵的聲音傳過來:「祥文家的大學生小子不是當老師了?育紅班又開了,我們把孩子送過來。」
王憶驚恐的抬頭看去。
婦老太們拉扯著一個個人類崽歡天喜地走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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