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映晚一剎那怔住。

    兩人視線相對，就在在腦海中快速要怎麽道謝才能既顯得有誠意又合適時，他輕撣袖，自顧自問了一句：

    “會彈琴嗎？”

    慢兩拍點頭，“會……一點。”

    “那不如就請薑姑娘琴一曲。”

    還未來得及說話，他又說：

    “近幾日總是頭疼不斷，服了藥也不見生效，聽聞琴音有一定的疏解作用，可否辛苦薑姑娘一次？”

    他先是以回報相問，又提及讓琴的原因，就算是想拒絕，也找不到拒絕的理由。

    但在應下之前，不忘多說一句：

    “我琴藝不，可能並無什麽作用。”

    裴硯忱應得隨意，“無妨，姑娘謙虛。”

    音落，他吩咐一旁的季弘，“去為薑姑娘取琴。”

    季弘立刻去做。

    很快，琴被帶來。

    季弘親自將琴放置在桌上，才轉退下。

    薑映晚看了眼站在亭側一角的裴硯忱，坐下，白皙纖細的指尖落在琴弦上，略一撥，輕悅空靈的琴音響起。

    裴硯忱姿態閑散地坐在亭側檀木矮欄上，一條隨意屈起，脊背靠著後的廊柱。

    外麵雨聲淋漓，不知何時，雨點變得越來越大。

    匯聚而的蜿蜒水流，順著亭臺上方的廊簷串落下，混合著空靈婉轉的琴音，合奏出不一樣的曲調。

    薑映晚抬頭往裴硯忱的方向看了眼。

    男人側頭向外，似在著外麵的雨幕出神。

    他不盯著看，對薑映晚來說，多沒那麽迫。

    心底的拘謹緩緩散去幾分。

    努力讓自己忽視裴硯忱的存在，隻垂睫看著手下的琴弦，想象曾經無數次在家中宅院對著纏綿雨霧琴的場景。

    漸漸的，指下的琴調越發輕鬆流暢。

    與一開始時，大不一樣。

    裴硯忱偏眸朝看去。

    漆黑的眸子，帶著幾分莫測的審視。

    不知過去多久。

    就在琴音即將停下的時候，薑映晚無意識地抬頭，往前看了一下。

    也就這個作，正好撞進裴硯忱漆如幽淵的視線中。

    指尖無意識了一下。

    頓時，“錚”的一聲刺耳音匯雨水聲中。

    呼吸不自地抖了下。

    指尖快速從琴弦上移開。

    裴硯忱看著的作，漆眸不明。

    隻有眼底暗沉沉。

    像是一團詭譎危險的濃霧，讓人琢磨不。

    薑映晚有一瞬間心跳了頻率。

    腦袋冷不丁的空了一下。

    總覺得，他這樣的眼神，好像見過。

    與這個錯覺一同而來的，是心底深，強烈攀升的懼意。

    連帶著，這種懼意，將上次在書房他冷著眼拽住的那種說不出緣由的迫切逃離的本能念頭一並勾了出來。

    隻是可惜，現在的薑映晚，並不明白這種本能的懼怕源自何。

    等將來明白過來時，卻早已為時已晚。

    再想從他邊離開，也變得難如登天。

    亭臺前方，裴硯忱漫不經心地撣了撣袖上沾染的水汽。

    語氣平靜地問：“怎麽了？”

    薑映晚左手指尖落於弦上，止住琴弦還未完全停止的低低栗。

    下心口的異樣，“大人好些了嗎？”

    裴硯忱聽出了想離去的意思。

    他沒有攔，慢慢站起，薄輕闔。

    “好多了，多謝薑姑娘。”

    薑映晚順勢站起來，微微福了福，“這是我該做的，那大人好好休息，我先回去了。”

    裴硯忱點頭。

    薑映晚撐著傘，後的紫煙抱著包裹，在裴硯忱的目中，邁下臺階，很快離開了翠竹苑。

    直到走出很遠，薑映晚還覺得那道如影隨形的視線落在背上。

    直至穿過垂花門，快要走到的碧水閣，腳步才慢了幾分。

    紫煙自小跟在邊。

    對的，再了解不過。

    見眉頭不由蹙著，紫煙回頭往翠竹苑的方向看了眼，回頭，看向自家小姐，擔憂地問：

    “小姐，您怎麽了？”

    這話落，想了想剛才薑映晚的反應，又道：

    “小姐，您很怕裴大人嗎？”

    怕？

    這是薑映晚第一次正麵聽到對裴硯忱的覺。

    他並未對怎麽樣，相反，薑家的事，基本都賴於他的相助，按理來說，不該怕他才對。

    可又很清楚，自從來到裴府，在麵前裴硯忱時，已經出現了兩次這種難以解釋的心理反應。

    不管承不承認，這種覺，就是懼怕。

    紫煙也有些不理解。

    低聲輕道：“裴大人的確實是偏冷淡，但在京城住了這些時日，奴婢聽旁人說，裴家嫡長子裴大人雖淡漠，但品行高潔，雅致無雙，是真正的端方君子，在世家大族中，無論是地位、還是聲，都是讓人敬仰尊崇的存在。”

    薑府一朝落魄，甚至前些時日一度被那幾個旁係欺淩，裴硯忱不僅主幫忙調查三年前的案子，還出手將這些被旁係霸占的財產奪了回來。

    所以紫煙對裴硯忱的激還是很深的。

    沒有薑映晚心思敏，察覺不到裴硯忱對薑映晚的那種的審視與晦的侵占。

    一個婢，隻覺得對們小姐好的人，就是好人。

    雖然這位裴大人子很冷，外麵也不乏有他城府深、手段狠的傳言，

    但在他主相幫薑家和自家小姐的實際行下，紫煙對裴硯忱的激，是勝過外麵那些不辨真偽的傳言的。

    不過話再說到底，到底是跟薑映晚一起長大的。

    不管外人如何，在心裏，自家小姐永遠都是第一位的。

    哪怕是恩人，也得往們小姐後麵排。

    所以見薑映晚臉有些蒼白，很快閉了，直到回到碧水閣，接過自家小姐手中的傘，又快速拿出一件披風披在薑映晚上，才輕聲開解說：

    “若是小姐覺得畏懼裴大人，那我們日後，盡量減與裴大人見麵的次數。”

    “大不了，咱們再用一用先前閉門不出的招數。”

    語氣煞有其事，邊說還邊給做了個稱病不出門的手勢。

    薑映晚被逗笑。

    屈指輕彈了一下，帶著往裏屋走。

    “估計是這兩天沒睡好，攪得心神不寧想多了。裴大人君子之風，又對我們有數次相助之恩，我們自然要激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