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李輕鷂溫和地問。

方辰宇到鼓勵，猶豫了一下，繼續說：「我覺得他對工作、對自己，到了嚴苛的地步，像個苦行僧，收除了給家裡一些，全拿來買教研資料，或者參加培訓，或者給了貧困學生。他不買好服，不吃大餐，不談。他和我差不多年紀，卻好像沒有了世俗的。」

李輕鷂：「你的意思是，他的格里有偏執的一面？偏執於工作？」

「可以這麼說。」

「你剛才說覺得他不會自殺，不過，你所描述的劉懷信，聽起來很極端啊。」

方辰宇藏在薄鏡片後的細長雙眼，微微睜大。

陳浦很淡地笑了一下，欠欠的樣子，李輕鷂也不知道他是在笑方辰宇還是在笑的話。

陳浦問：「上個月的市級優秀教師評比，劉老師沒評上，對他緒打擊大嗎？」

方辰宇說：「他是有些失落，緒低沉了幾天。不過，他很快就調整好了，為一次評選自殺？怎麼可能。」

「劉懷信比較年輕，人長得也不錯，他和學生之間，有沒有傳出過緋聞？」

「緋聞談不上，不過這確實是讓他頭疼的一件事。我聽說高中部有好幾個生跟他表白過，但是他都拒絕了。這種事怎麼可能？沾上一點，我們的職業生涯就毀了，他更不可能，他的心裡只有工作。」

「你知道都有誰跟他表白過嗎？」

「那我不清楚，他沒說，我也沒問，我對這種事關心，沒有意義。」

「有個過去的案子，我們也想了解一下。去年跳樓的張希鈺，是你班上的學生嗎？」

方辰宇那始終理智的表，終於出現了恍惚，比人還白淨的臉，漸漸漲得通紅。

「張希鈺是我班上的孩子……是我教學生涯的唯一污點，也是這輩子唯一愧對的人，我永遠都不會忘了。」

第9章

2022年的秋天，於張希鈺而言，是混、煩躁、茫然的。

無論從哪方面看，張希鈺都是個普普通通的孩子，普通的家境、普通的績、普通的格、普通的人緣，唯獨相貌這一樣，能打個85分。是著普高線，上了二十九中，在班上次次考試都是後十名。

張希鈺還沒反應過來，高一就結束了，進更加張的高二。按照班主任方辰宇冷漠直白的定論：班上只有20%的孩子能上一本，後30%連專科都沒得上——這些人讀高中是沒有意義的。張希鈺這才意識到，自己很可能沒有大學讀。

這令有些懊惱，早知道初中畢業去上職高，不僅不用過高中的苦日子，高低有個一技之長能找到工作。可這想法剛流出一點，就被應酬醉酒回家的父親打了一頓。

張良偉拿戒尺的背和手臂，作練。這戒尺在讀小學時就買了，現在已經變得油亮油亮的。張良偉工作忙，管教的次數不多，但每次必戒尺。

張希鈺覺得的爸爸非常虛偽：明明也是職專畢業，讀書時遊戲打多了戴眼鏡，不過在工地當個財務主管，卻總是一副知識分子做派。打的時候倒是暴本了，魯、暴戾、不講道理。

「職專！」而涼的戒尺狠狠在纖薄的背上，「他媽的老子辛苦工作，天天陪人喝酒是為了什麼？不就是為了你們娘倆？吃喝拉撒，哪樣不要我賺錢？書不好好讀，不就想放棄，你能不能有一點毅力？別人都能做到你為什麼做不到！天天給老子考個四十多名、五十多名，臉都被你丟完了！工地掃地的老黃的兒子，去年都考上了浙大！媽的，晚飯別吃了！進房去，好好反省一晚上！」

「嘭」一聲，門被關上，鑰匙從外面反鎖，最後出現在張希鈺淚眼婆娑視線里的，是母親的臉。

站在父親背後一米多遠的位置，著張希鈺，目里既沒有心疼，也沒有憤怒，只是平靜地著兒。於是張希鈺明白了，媽媽也覺得爸爸教訓的對，打得對。

他們，都對很厭倦，很失，但是又不得不管教。他們不在乎在想什麼，不在乎是否遇到難。他們只要一個結果，那就是考上大學。

張希鈺忍著飢和疼痛，像一條死魚似的，趴在床上，哭了不知道多久，忽然也就沒那麼難過了。

他們只是把當做爭面子的工人，只是因為緣關係不得不養著，那為什麼還要在意他們？

第二天一早，張希鈺把化妝工藏在書包里，又在校服長里穿了條短，也不覺得，平靜地走出房間。母親迎上來，似有悔意，說：「我包了你吃的小餛飩，吃完再走吧。」

「不了。」張希鈺看都沒看母親一眼，「來不及了，我出去買。」

這天依然是不想聽課的一天。

因為初中基礎不牢固，很多知識點記不清了，高一又魚了一年，張希鈺哪裡能預料到，高中的知識系會層層疊疊織關聯這麼，進度又這麼快？就像一臺正在加速的地鐵列車，你一旦錯過了第一個車門，後面的車門只會離你越來越遠。

好幾門課，都聽不懂了，這在以前是從未發生過的。張希鈺並不知道，這其實是很多孩子在高中面臨的相同困境。人生某些關鍵階段，並不會有人清晰明白地告訴孩子們，關鍵點在哪裡。他們只是懵懵懂懂的，就錯過了車票。

張希鈺乾脆就不聽課了，出手機，藏在屜里玩，遮遮掩掩，裝模作樣，一節節課下來，竟也沒被發現，刺激又放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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