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木盒裏的東西後，簡輕語整個人都不好了，好不容易熬到陸遠離開，立刻頭也不回地衝回別院，英兒一看回來了，立刻笑著迎上去：“大小姐……”

    似乎沒聽到，一陣風一樣紮進寢房。

    英兒愣了愣，回過神後急忙跟過去，還沒等問發生什麽事了，簡輕語就打斷了：“你快回去收拾行李，咱們今晚就走。”

    說著話，打開櫃，快速將裏頭的裳一件件取出來折好，再裝進地上的木箱裏。

    英兒一臉茫然：“去哪？”

    “還能去哪，當然是回漠北。”簡輕語看了一眼，繼續整理，而方才陸遠所給的木盒，此刻就被隨意丟在地上。

    “現在就走？”英兒看著著急的模樣，眼底的疑更深，“莫非侯爺已經答應讓先夫人進祖墳了？”

    簡輕語疊裳的手猛地停下。

    空氣突然沉默，英兒小心翼翼地開口：“大小姐，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簡輕語頓了一下，遲緩地看向櫃，裏頭的裳被拿出了不，原本藏在深的刀鞘此刻徹底暴在的眼前。方才想著逃命了，卻忘了母親願還未完。

    不對，不止是母親願的事，說不準整個寧昌侯府都會牽連，退一萬步說，即便陸遠不牽連寧昌侯府，他如今手眼通天步步為營，當真能走得了？

    “大小姐？”見一直不說話，英兒愈發心慌了。

    簡輕語抬頭看向，失焦的眼眸逐漸變得清澈：“英兒。”

    “大小姐您說。”英兒忙應了一聲。

    簡輕語深吸一口氣，半晌緩緩開口：“別驚府裏人，去租一輛馬車在後門等著，我晚上要出門一趟。”

    “您要去哪？”英兒擔心地問。

    簡輕語抿了抿：“別問，照做就是。”

    “……是。”英兒言又止地看了一眼，咬著出門去了。

    寢房裏隻剩下簡輕語一人，無力地倚著櫃門坐在了地上，半晌輕輕歎了聲氣。既然橫豎都是死，隻能主出擊為自己謀一條生路了，想來陸遠一直按而不發，就是為了自投羅網。

    簡輕語看向地上的致木盒，頓時悲從中來。

    ……造孽啊！當初千挑萬選找了陸遠，無非是看中他家在江南無權無勢，即便逃走也不怕他鬧出什麽風波，誰知惹上的竟然是這麽一位爺，早知今日，當初說什麽也不纏著他不放！

    簡輕語自憐自艾了半天，以至於午膳都用得不香，一直喪到傍晚時分，才打起神英兒燒水沐浴。

    英兒聽到吩咐頓了頓，小心地提醒：“大小姐，再過半個時辰就要用晚膳了，不如用過膳再沐浴吧。”

    “就現在，你快些去，莫要誤了我的事，”簡輕語蛾眉輕蹙，“對了，我沒什麽胃口，他們別送晚膳過來了。”

    “那怎麽行，您午膳就用得不多，晚膳怎麽也要用一些啊。”英兒急忙勸道。

    簡輕語還是不想吃，但拒絕的話到邊，突然想到晚上還有一場仗要打，若真著肚子，恐怕會影響發揮。

    “……那就送一碗冰鎮的綠豆湯來吧。”斟酌道。

    英兒鬆一口氣，笑著答應了。

    別院有專門的爐灶用來燒水，不多會兒便將熱水燒好了，兩個使丫頭一前一後地進了寢房，不斷往浴桶中添水。簡輕語貪涼，特意站在旁邊提醒多倒涼水，等到浴桶裏的水變得溫涼，才滿意地人退下。

    夏日悶熱，坐著不都要生出一薄汗，簡輕語褪下衫進水中，泛涼的水沒過白皙的時，舒服得輕哼一聲，繃了一天的心緒總算鬆快了些。

    一直泡到水變得冰涼，才懶洋洋地從浴桶裏出來，拭晾幹換上裏，一步步做得有條不紊，等到在梳妝臺前坐下時，外頭的天兒才剛剛黑。

    梳妝鏡中的自己很白，五生得恰到好，多一分嫌多，一分嫌，似乎不作妝扮才是最好的。簡輕語打量了半晌，最後隻了點脂，又用食指指腹沾了點胭脂，在了無害溫的眼尾下。

    因為泛了紅，原本小鹿一般的眼眸頓時可憐了起來，簡輕語打量半天還算滿意，便英兒進來為梳頭。

    早就等在門外的英兒立刻走了進來，將手裏的綠豆湯放在桌子上後，一扭頭就看到了的眼睛，當即就愣住了：“大小姐怎麽哭了？”

    “沒哭，塗了點胭脂，”簡輕語看著鏡子淺笑，“馬車可準備好了？”

    “……已經準備好了，大小姐要去哪，奴婢陪您去吧。”英兒一邊說，一邊拿了梳子為梳頭。

    簡輕語微微搖頭：“你留下，莫要被人發現我出去了，我今晚……或許不會回來。”

    英兒猛地停下，睜大眼睛看向：“那怎麽行，大小姐您隻一人，怎可在外頭過夜！若是傳出去，怕是會有礙聲名。”

    “此事隻有你知我知，你不說，自然不會傳出去。”簡輕語在鏡中對眨了一下眼。

    英兒著急：“奴婢自然是不會說的，可您一個人出門，奴婢實在不放心……”

    “好了，此事就這麽定了，你作快些，隻梳個最簡單的式樣便好，也不必戴太多珠花裝飾。”簡輕語難得如此堅定。

    英兒見狀不敢再勸，隻好憂心忡忡地為梳頭。

    簡單的發式很快便梳好了，簡輕語看了一下，比起相親宴那日多了分穩重，倒也還算合適。滿意地點點頭，去櫃前斟酌許久，最後選了件暗紅。

    換上後，本就致的五被襯得愈發大氣，皮更是如雪一般白皙，英兒眼底閃過一驚豔，但驚豔之後，便是濃鬱的擔心。

    “大、大小姐，您確定要這樣出門嗎？”英兒的擔心掩蓋不住，“雖說京都治安極好，可您這樣也未免太……”招人惦記了些。

    簡輕語安地拍了拍的胳膊：“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說罷，便扭頭將桌上的冰鎮綠豆湯一飲而盡，不知是因為喝得太急，還是因為泡了太久冷水，一碗湯下肚後，小腹突然有些發墜。

    沒有多想，簡單用麵紗蒙了臉後，將地上的木盒撿起後，又將刀鞘從櫃裏取出來，抱在懷裏用寬袖遮住，如臨大敵地繃起臉：“走吧，送我到後門。”

    “……是。”英兒應了一聲，便低眉順眼地跟著簡輕語往後門去了。

    此時夜已深，路上沒什麽人，主仆二人很順利地往後門走。英兒跟在簡輕語後，好幾次想看清懷裏抱的是什麽，但因為天太暗，怎麽也看不清。

    很快到了後門，英兒將簡輕語扶上馬車，再三叮囑要小心後才放下車簾。車簾放下的瞬間，簡輕語懷裏的東西了出來，英兒猛地睜大眼睛，等馬車走遠後才開始震驚——

    方才大小姐懷裏那東西……是繡春刀的鞘吧？

    還未到宵時間，街上就已經沒什麽人了，馬車暢通無阻地跑在青石板路上，車碾過石發出吱吱的聲響。

    簡輕語抱著刀鞘看著馬車外，馬蹄聲仿佛踏在心上一般，咯噔咯噔地心慌。今日去這一遭，希能得到個好結果，也希明日一早能活著回侯府。

    想到陸遠冷峻的眉眼，簡輕語歎了聲氣，隻覺得希渺茫。

    沒了行人阻礙，馬車跑得很快，隻是在快到目的地時突然停了下來。

    “……這位小姐，前麵不遠便是陸府了，小的實在害怕驚擾貴人，還請您辛苦幾步，自己走過去吧。”車夫訕訕開口。

    簡輕語角了一下，開車簾發現還隔著上百米，但看車夫一臉張，到底不好為難他，應了一聲便下車了。車夫連連道謝，待一站穩立刻拉起韁繩就跑了。

    馬蹄聲逐漸遠去，長長的一條路隻剩下一個人，遠的府邸大門威嚴，上頭掛的兩盞紅燈籠一樣鮮豔，四下裏寂靜無聲，仿佛連風都不敢大聲。

    簡輕語盯著大門看了許久，最後表凝重地朝前走去。一步兩步，仿佛在走的回之路，越走越人想逃。

    但最終還是忍住了，繃著臉走到了大門前。

    “……敲門吧，與其被等死，不如搏一搏。”簡輕語小聲嘀咕幾句，最後艱難地抓住了門環，隻是還未等扣響，裏頭便傳來了說話聲，心裏一激靈，下意識地躲到了拐角黑暗。

    沉重的大門打開，發出了吱呀一聲長響，兩個小廝從裏頭出來，待將門重新關上後朝外走去，一邊走一邊低聲說話——

    “大人今日當值，怕是到子時才回來，眼看著要下雨了，你待會兒記得駕馬車去接他。”

    “不是有車夫麽，何必我再跑一趟。”

    “不知好歹，這是你在大人麵前臉呢！你知不知道……”

    腳步聲遠去，聲音也跟著遠去，簡輕語著腦袋看了看，見人已經走沒影了，這才重新回到大門口。

    陸遠子時才回來……簡輕語思索一瞬，決定暫時還是不要敲門了。

    夜太漫長，初夏的天氣轉瞬即變，突然就淅瀝瀝地下起雨來，簡輕語躲到屋簷下，看著雨水順著房瓦往下滴，最後匯聚一個又一個的小水坑。

    雨沒有停歇的意思，上的裳仿佛都因此變了，簡輕語抖了一下，倚著門坐在地上，抱了刀鞘試圖取暖，然而刀鞘也是冷的，咯在懷裏冰得人心發慌，小腹也跟著作痛。

    就這樣渾不舒服的況下，竟也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雨愈發大，空氣變得更涼，簡輕語將自己得更，抱著刀鞘睡得香甜，就連由遠及近的馬蹄聲都沒吵醒。

    “大人，門口似乎有個姑娘，還抱了個……刀鞘？”車夫將馬車停下後遲疑開口，看著小姑娘懷中出的刀鞘一角，怎麽看怎麽覺得眼。

    馬車裏靜了一瞬，半修長的手指將車簾起，疏離冷峻的長眸看向小小的一團，眼底一道暗流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