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世界上最尷尬的事是什麼?
不是和上司一起穿著套的服去寵醫院,也不是被護士誤認為是夫妻,而是在頂著這副模樣去購時遇到前男友。
而且,是前男友和他劈的現友。
夏凡發來指令,既然剛好一起外出,那就索把晚宴的準備做完。池招沒有異議,直接駕車去了私人的容店。
那家店顯然只有部分人才能提出預約。至,宋怡在當地居住這麼久,從沒聽說邊有誰顧過這裡。要不是池招輕車路走進去,甚至會以為這家店沒在營業。
裡面空空,妝容緻的店員與池招對話。聊過沒幾句,對方又打量一圈宋怡,總算敲定訂單。
之後就去服裝店。宋怡被試穿折磨得頭昏眼花,形形的禮服在眼中不分高下,但池招卻能輕而易舉做出評價。
「不要。」
「太小氣了。」
「很土。」
「沒有別的嗎?」
「哈哈。」到最後,他一邊玩著手機遊戲一邊抬起頭來,是吐出乾的一聲笑,宋怡就會自覺地退回去重新換。
對於他反駁那些服的樣子,宋怡並不到陌生。因為平時他否決下屬遞的作品就是這樣。
肯定,冷漠,毫不留。
其他問題都可以說笑,只有正事不行。
在被店員幫忙系肩帶的過程中,宋怡忽然想起塵封已久的往事。
十二歲時的繪畫比賽上,年的他材消瘦,劉海長得遮住眼睛,穿著私立中學的西式制服,領帶鬆鬆垮垮,襯衫下擺胡塞著。
池招快步走近,一鼓作氣撐住跟前的桌子踩上去。
他蹲在桌面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時,那雙清澈的眼睛這才顯出來。
池招朝微笑,不容置疑,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判斷得出,面前的這個笑容是真實的。
即便這只是一場級別不高的繪畫比賽,或許認真參加的只有他們倆,但他仍然一字一頓篤定地告訴:「我喜歡你的作品。」
在放棄畫畫好多年後,宋怡忽然想起這件事。那時他的語氣,他真摯的神,他漂亮的眼睛,都記得很清楚。
時隔多年,宋怡與太多的他重逢。想,有的男人,大約到死都是年。
穿好這件禮服,走出去照鏡子,池招已經收起手機。
他著鏡子裡的,良久,側過頭去對店員說:「就這件。」
走出店去時,池招心不錯,提議說:「我想順帶去定一束花。」
不知不覺來到熙熙攘攘的商業區,池招總算選定一家店。他說:「他們家的藍妖姬很漂亮。」
「其實這些事給書辦就好了。」宋怡不忘現在是上班時間。
池招搖頭:「我想送給我爸,所以親自挑比較好。『對待重要的人應該真誠』,小時候我大哥這麼說的。」
「池崇?」宋怡下意識問。這是池招第一次提起自己的兄弟。
池招沒回答,只是笑笑,又站在白玫瑰邊問:「你喜歡嗎?要不要買幾朵給你?」
宋怡對不能吃的花不興趣。
假如不是轉頭就遇上前任,宋怡都幾乎快忘記自己上還穿著配套的廣告衫。回頭時,恰好與對方對上眼神。
躲避來不及,大學時為他煲湯結果撞見劈現場的畫面歷歷在目。
人生污點,誰都想躲,但是小三上位的生不以為恥,反而耀武揚威,拽著男方莽撞地衝過來:「是宋怡吧?和男朋友逛街嗎?」
宋怡皺眉,自己與池招現在的穿著的確招人誤會。
池招回過頭。來人從頭到腳、從幸災樂禍的口氣到強拽著男伴的姿勢,怎麼看怎麼來者不善。與宋怡關係不好,至,沒有表現出來那麼好。
而在另一邊,看到池招正臉的方短暫失神。
從大學起就瞧不起宋怡。乾冰長得還行,但整天冷著一張臉,態度也公事公辦不通人,這樣一個人怎麼能找到品質這麼高的男友?
宋怡剛要解釋,池招卻毫不猶豫地接話:「你好。」然後回頭朝宋怡微笑,「朋友?」
與池招共這麼久,已初步備辨別他笑容的能力。現在他臉上這個,顯然是溫給對面兩個人看的。
損壞上司名聲不好,但是駁上司面子也不好,再說了,遵從本心,此刻,當然想小小地爭一口氣。
宋怡說:「大學同學。」
「宋怡大學的時候你們照顧了。」他立刻抬頭朝著對面的一男一說道,「我池招,是宋怡的男朋友。」
他這話說得宋怡心驚跳。畢竟這可是公佈大名在自我介紹。不過面前的局勢還要繼續下去,宋怡試著介紹一下對方,但卻發現一件事。
這位夫前任,還記得名字,但是另外這位——「這是劉俊,這是他朋友…不好意思,好像之前都不知道你什麼。」
生了臉,摟住劉俊滴滴地回答:「我……」
話沒說完,池招突然開口。
他說:「難得見面,這個點了,一起吃個飯吧。就那間店好不好?」後半句是問宋怡,聲音微微沙啞,語氣出親。
聞聲宋怡虎軀一震。那是一間消費不低的高級餐廳,主打是海鮮。
最不巧的是,劉俊和他友似乎並不瞭解行,居然就這麼輕飄飄地答應了。
劉俊對宋怡還留有愧疚,友的自作主張也讓他有些不滿,看到明顯考究的餐廳裝潢,他心裡張過。
但他還是忍了下來。
然而,當他翻開菜單看到上面的價位時,他就真的忍不住了。
這也太貴了!
他平時就算要撐面子,也不會刻意去這個價碼的餐廳啊。
邊的友臉煞白了片刻,不過很快就拿起手機發了一條消息給他。
「你可不能輸給他。」
看到友恐嚇短信的劉俊心中火起。他強迫自己不要當面發作。
而另一邊,進門時,池招低聲問過了:「他們是誰啊?」
宋怡也沒想瞞,索坦白:「前男友和他劈的生。」
池招一怔,然後窸窸窣窣笑起來。他也沒多說,就這麼進了餐廳門。
落座後,對面的小作太過醒目。池招撐著臉,漫不經心說:「今天我請你們。所以不用擔心。」
比起劉俊二人,宋怡更加不安。
怎麼能讓上司破費?沒錢還他。再說了,為什麼非要請這兩個人吃飯?
看著池招雲淡風輕的樣子,再對比劉俊剛才的囊中,劈友怒上心頭。上說著「哎呀其實不用的」,但手下卻毫不遲疑在菜單裡尋找著最貴的菜。
怎麼能輸給穿「世界需要改變」和「我就是世界」這種愚蠢廣告衫的?!
聽著報菜名,池招始終玩著手機,頭也沒抬一下。
直到服務員把功能表遞給他,他才隨便地掃了一眼。
宋怡想站起來痛斥對方,卻突然被他抓住了手腕。
倏忽之間,池招微笑起來。他的笑中夾雜著一種似是而非的游離,引得旁人難以轉開視線。
「你太客氣了,」他極為緩慢地說,「這些都點上。」
他回頭,行雲流水地問廚師:「今天的生蠔新鮮嗎?我友的同學好像是第一次來,法國、英格蘭、南非的都拿來給他們試試。日本的也湊合,我反正不太喜歡。酒按搭配不同生蠔的上,要開新的……」
在對面兩人都愣在原地時,池招忽然又想到什麼,回頭朝他們親切地微笑:「忘了問了,你們能生吃吧?」
接下來,一路一直遞不同的生蠔與白葡萄酒來,與其說是請他們品嘗,倒不如說是他們咽下去。
宋怡小口喝著全脂油生蠔湯,池招在吃羊羹。他說:「等會兒你和我一起去接樹蛙嗎?」
他問話時完全不關心劉俊二人聽不聽得懂,旁若無人,因此愈發高高在上。
宋怡點頭。他握住,另一隻手突然拿著紙巾上前。
池招寵溺有加地給了角,結帳時眼睛都沒多眨一下。
背後,劉俊的友已經跟劉俊發起脾氣來,兩人大概免不了大吵一架了。但那生還不願善罷甘休,然後,提出了今天做過最失策的決定。
一定覺得自己的提議無懈可擊。餐廳定價有高有低,但電影院的票價基本全市都差不多。
宋怡不可能到這種男友。
堅信著這一點,又不想輸得那麼難看,於是厚無恥地提出繼續約會:「你們都請我們吃了飯,那我們請你們看電影吧。」
這是最失策的決定。
「我們還要去接家裡養的貓,就先失陪了。」池招說,「但今天想去看電影可以報我的名字包場,畢竟,你們是宋怡的大學同學。」
——這間商場裡的電影院是崇名的。
上車時,宋怡歎了一口氣,對池招說:「害你破費了,其實不用為他們花那麼多錢的。」
池招說:「你高興嗎?」
「欸?」
池招一邊盯著後視鏡倒車一邊問:「你一點都不覺得爽嗎?」
宋怡一時噤聲,雖然池招不是自己的男友,但是,必須承認——「我很高興。」
那個在大雪中抱著冷掉的湯走到男生宿舍、又在風雪中獨自一人原路返回的宋怡已經不在了。
聽到這麼回答,他立刻笑起來。
「其實我也不太喜歡生蠔。」池招說,「我不是為他們花錢,是為了你。」
他著正前方說:「只要你高興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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