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錢了，打點錢回來】

唐若遙靜靜地看了會兒，將論文放到一旁，下床，揚了揚手機，說：“我出去打個電話。”

文殊嫻和崔佳人吵得誰也聽不見說話，傅瑜君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手頭放著筆記本電腦，朝點了點頭：“去吧。”

唐若遙走到無人的樓梯拐角，撥了個電話出去。

電話接得很快，好像就在等來著。

“上回不是剛給你打過嗎？”唐若遙背抵著牆，眼睛注意著周圍，低聲音道。

繼母江雪珍大嗓門道：“上回都多久了，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弟弟這個年紀正是要用錢的時候，學校老師說要報一個夏令營，別的孩子都去了，總不能讓他輸在起跑線上。”

唐若遙沉默片刻，抿：“要多？”

江雪珍獅子大開口：“一百萬。”

唐若遙腳尖蹬住牆，兀自低頭笑了：“怎麼他這是要去國外嗎？一百萬是不是不太夠？”

江雪珍躲躲閃閃地含糊道：“差不多。”不耐煩道，“總之你快打錢，明天就要錢了。”

唐若遙嗯了聲：“把夏令營收費單拍給我看。”

江雪珍一聽，馬上就換了一副數落口吻：“你賺那麼多錢，多給你弟弟點怎麼了，小氣這樣……”

“再廢話一個字就一個子兒也別想要。”唐若遙淡淡地打斷。

江雪珍嘟嘟囔囔地把電話掛了。

唐若遙揣著手機回寢室，爬上床的途中手機震了下，上去以後打開看了看，江雪珍發了一張夏令營收費單的照片過來。

現在培養一個孩子越來越難，費用越來越高昂，要讓他接英教育，就要從娃娃抓起。這個夏令營是去國外遊學，收費貴得嚇人，從幾萬到十幾萬不等。

唐若遙掃了幾眼，打算按最高收費標準給江雪珍轉帳。剛劃開轉帳頁面，手機跳出來一個通話界面。

江雪珍。

唐若遙心頭浮上幾縷躁鬱，又出去接電話。

傅瑜君看了匆匆離開的背影一眼，若有所思。

“你又想幹什麼？”唐若遙著火接起來，沉聲道。

“姐姐。”意外的是一個小男孩的聲音，清亮稚。

唐若遙皺眉：“唐斐？”

小男孩回答說：“是我。”又低聲音，“媽媽去洗澡了，我拿手機給你打電話。”

唐若遙神稍緩，溫下聲音道：“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唐斐警惕地看了眼浴室的方向，小聲說：“上回你打回來的錢媽媽都存起來了，還剩了很多，是騙你的，你不要再給。我夏令營已經報過了，報的最貴的那個。”

“我知道了。”唐若遙不再提這個話題，問，“你最近怎麼樣？”

“我很好啊。”唐斐笑著說，“就是有點想姐姐你，你什麼時候回來？”

“學校的事還沒理完。”

“那你一定要挑我沒有去夏令營之前回來啊。”

“嗯，我盡量。”唐若遙不聲地仰了仰頭，吐出口氣，輕聲問，“爸爸怎麼樣？”

唐斐歎了口氣：“和以前一樣。”

唐若遙又嗯了一聲，心再度沉了沉。心臟抑，不得暫時按住麥克風，偏頭重重地呼吸了一下，換取新鮮空氣。

浴室的水聲停了。

唐斐急忙說：“我要掛了，姐姐再見。”

沒等唐若遙回答，他就迅速掛斷電話，刪除通話記錄，一氣呵。

江雪珍著頭髮從浴室出來，看見自家兒子規規矩矩地坐在客廳看書，甚是自豪，走過來在唐斐臉頰用力親了一下。

茶幾上的手機亮了亮，江雪珍拿起來一看，是條轉帳消息，登時喜上眉梢。等看清轉帳金額後，臉黑如鍋底。

唐斐狀似無意地湊過去看了眼，轉了五萬。

江雪珍邊上銀行app察看余額，邊抱怨道：“你姐姐真是越來越小氣了，就你這一個弟弟，的錢不給你花還想給誰花。”

唐斐無可無不可地唔了聲。

他心裡荒唐地想：姐姐掙的錢憑什麼給我花？

***

沒給到滿意的金額，江雪珍接連打電話過來，都被唐若遙給按掉了。幾次過後，終於安靜下來。

傅瑜君在下面抬手，輕輕敲了敲的床板。

唐若遙抬眼看過去，神來不及掩飾，雙眸幽晦。

傅瑜君歪著腦袋：“在發呆？有什麼煩心事嗎？”

唐若遙搖頭。

傅瑜君善解人意地笑笑，問：“那你要洗漱嗎？我剛洗完。”努了努下，指指文崔二人，“們且鬧著呢。”

唐若遙才注意上不知何時換了清涼的吊帶，長發漉漉地披在肩頭。

唐若遙沒多看旁人的，收回視線。暗惱自己定力不夠，還是為小事擾心神這麼久，邊發生了什麼都不知道。調整了緒，撐著床板起：“我這就去。”

傅瑜君忽然住。

唐若遙駐足回眸。

傅瑜君：“沐浴可以用我的，你那個放太久了。”

唐若遙笑笑：“知道。”

文殊嫻耳朵一豎，從床上鑽出來個腦袋，嚷道：“唐唐用我的，我的香！我是玫瑰花的！”

傅瑜君跳起來，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文殊嫻臉上了一把，笑著嗔道：“閉吧你，哪都有你。”

文殊嫻玩瘋了，哈哈笑道：“我不管，我和唐唐就是405最般配的崽。”

崔佳人湊熱鬧，小聲道：“那我呢？”

文殊嫻嘲諷道：“你有男朋友，不要摻和。”無地把開除了出去。

唐若遙背對著們，好看的角不由自主地微揚，邁步進了浴室，把嬉笑聲關在後，門最後合上的一刻，還聽到文殊嫻的一聲大吼：“不用沐浴也行，洗發水一定要用我的！我的最貴！”

唐若遙大四下學期基本不在學校，買的浴室用品隻開學報道時用了兩次，一直在沾灰。此刻看了看，倒是不知道被誰得乾乾淨淨，沒見外的用了文殊嫻的洗發水和傅瑜君的沐浴。

天氣熱，開了空調在熱水裡也是越洗越熱，想著不會立刻就睡，唐若遙此刻洗完頭也沒仔細用巾頭髮，徒手擰了擰，噠噠的長發在細白的頸項上，前的料被濡，洇出兩弧飽滿，鎖骨上亦全是水珠，順著致的弧線往裡落。

材高挑，隻穿了件吊帶背心，背脊直如修竹，白短顯得一雙長更加惹眼。

剛走到外面，便被一個人影撲住，熱乎乎的手掌抓住了冰涼的手臂。

唐若遙反應迅速地手，側，出手如電地接了個肘擊，在即將著落到登徒子臉上的時候，一聲驚恐大阻止了的作。

“好漢饒命！”

唐若遙收手。

傅瑜君在邊上幸災樂禍地笑：“你膽包天，差點毀容了吧？”

文殊嫻心有余悸地拍了拍心口：“嚇死我了。我哪知道反應這麼大。”言訖，狐疑地打量兩眼唐若遙，嘶了聲，瞇眼道，“不對，有況。”

唐若遙心臟不平穩地跳了下，若無其事走到一旁，兀自倒水喝。

文殊嫻檢查了一遍宿舍門，確認關好後，自顧自說道：“唐唐絕對有況！”

唐若遙當然緘口不言。

傅瑜君掃了眼唐若遙平靜無波的側臉，沒吭聲。

只有崔佳人問：“什麼況？”

文殊嫻道：“我覺得好像搞對象了。”

崔佳人又問：“為什麼啊？”

文殊嫻道：“只有搞了對象的人才會對別人的肢接那麼敏。”

崔佳人兩手托著下，誠心繼續發問：“那為什麼之前沒有呢？”

文殊嫻已經覺得自己是胡猜測了，抓了抓後腦杓，張口就瞎說八道：“那可能是剛和對象親接過吧哈哈哈。”

唐若遙嗆了口水，耳子登時泛起熱意。

傅瑜君輕輕地挑了下眉。

這個話題以唐若遙的不給眼神提前結束，本沒聊起來。

晚上十一點，宿舍熄了燈。

唐若遙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心裡隨時埋著一座活火山，平時寂然沉默，一旦有火種，便會燃起熊熊山火，將一切吞噬殆盡。

文殊嫻非要勾。

唐若遙一閉上眼，就是曾經那些相纏的夜晚，兩人滾在汗水裡，秦意濃在耳邊沙啞地低低說著話，讓綻放，帶給一場又一場仿若瀕死的驗。

吊帶浸滿了汗，後背黏膩，唐若遙踢開被子，把手腳都出來敞著，到都不舒服。

過了會兒，又輕輕地翻了個，了，對著天花板吐出口氣。

視線裡忽然湧來亮。

正對面的床頭亮了盞護眼小燈，傅瑜君側朝看過來，小聲道：“熱嗎？”

唐若遙抹了把脖子裡的汗，同樣回以小聲：“還好。”

其他兩個人都睡著了。

傅瑜君手從床邊護欄裡出來，手上握著空調遙控，悄聲道：“你把空調打低點，風向調一下。”

唐若遙：“謝謝。”

傅瑜君笑了笑，關了燈。

唐若遙是心熱，肝火旺，打多度都沒用，沒溫度，聊勝於無地調了下風向。唐若遙背對著牆壁，按亮了手機，登陸了一個小號。

@我與Q小姐的日常：

【睡不著，很想，不知道有沒有想我。以及，今天白天聽到了一個好消息，期盼再次和見面。】

發送的時候謹慎地選了僅自己可見。

明星掉馬的比比皆是，不要低估網友馬的能力。

唐若遙往回翻著自己的態，漸漸有了困意，將手機到枕下，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

秦意濃躺在床上，睫羽陡然了一下，霍然睜眼，滿冷汗地醒過來。從沒拉窗簾的落地窗往外看，天還是墨黑的，趨近黎明前最黑暗的時刻。

秦意濃按著劇烈跳的心口，重重地著氣，一隻手肘屈著支起上，轉過床頭櫃的鬧鍾看了眼。

剛凌晨四點。

秦意濃緩緩地坐起來，開了盞燈，靠在床頭半夢半醒地繼續瞇了會兒。夜晚有屬於夜晚的聲音，風和夏蟲，繞繞地往耳朵裡鑽，秦意濃一隻手攥著拳，不安地皺起了眉。

閉著眼睛挨到了事先設定的鬧鍾響起來，秦意濃如蒙大赦地睜開了眼睛，去浴室衝澡。

對別人來說，睡覺是休息，對秦意濃來說，睡覺是為了維持白天的力而一定要遭的折磨。

洗去一的黏膩細汗，秦意濃渾清爽地下樓，先去廚房煮上粥，再擰開了紀書蘭的房門，輕手輕腳地爬上了床，側抱住了寧寧小小的子，埋首在寧寧臉上親了親。

紀書蘭那裡發出了一點靜，應當是醒了。

秦意濃小聲說了句：“六點半，粥煮好了。”

紀書蘭安靜下來。

秦意濃睜著眼睛，借著一點薄弱的線頭頂的天花板，靜靜地想事。等懷裡的小朋友了，開始嘟囔，有醒轉的跡象，便合上了眼眸，裝出一副睡的樣子。

聽到寧寧小小聲在和紀書蘭講話。

“媽媽還沒醒。”

“嗯。”

“那我們不要吵，讓多睡一會兒。”

“好。”

“媽媽是不是很累？”

紀書蘭停頓兩秒，說：“是。”

然後秦意濃覺臉頰溫熱，被的什麼東西輕啄了一口，香盈滿的呼吸。

“我親媽媽一下，會不會好一點？”

“會的，寧寧真乖。”

聲音越來越小，床邊接連空了兩下，房門被輕輕帶上。

秦意濃潤眼皮下包裹的眼珠了。

秦意濃和紀書蘭一起做早餐，小寧寧坐在客廳的臺聽故事。寧寧非常好帶，不用大人變著花兒地給講，自己一個人就能聽得津津有味。字識得不多，家裡給買了圖畫版本，看圖聽故事。

“我上午有個通告，要出去一趟。”秦意濃洗過手，一手拿長柄木杓，一手揭開電飯煲蓋盛粥。

“什麼通告？”紀書蘭給遞碗，“什麼時候回來？”

秦意濃吹了吹粥面的熱氣，說：“就拍個封面，順便接個雜志采訪，不花什麼時間，晚上回來。”

不花什麼時間還要等到晚上才回？

紀書蘭沒多問，隻嗯了聲，代句：“注意安全。”又岔開話題問，“昨晚睡著了嗎？”

“睡了四五個小時。”

“那還行。”

秦意濃遞給紀書蘭一碗粥：“寧寧過來吃早餐。”

寧寧面前放著碗和杓，手裡抱著書，看得不錯眼珠。

“喝粥了。”秦意濃指節叩了叩面前的桌面。

“我把這頁看完。”寧寧說著又翻過一頁。

秦意濃看得直皺眉，怪不得紀書蘭怕近視。

秦意濃擱下杓子，在碗沿發出一聲輕輕的磕聲。

“秦嘉寧。”

沒有哪個小朋友不怕被媽媽全名，寧寧渾哆嗦了一下，紀書蘭適時走手裡的繪本，把杓子塞到手裡，聲道：“乖，先喝粥。”

秦意濃冷著臉：“洗手了嗎？”

寧寧從椅子上跳下來，火速跑去洗手，紀書蘭跟去了，寧寧個子太低，夠不著洗手。回來瞧了一下秦意濃的臉，規規矩矩地喝起粥來。

用過早餐，紀書蘭和司機送寧寧去兒園，關菡早早地過來等秦意濃。

許是記著上回委屈關菡隻給了個蘋果，秦意濃領著到廚房，揭開鍋蓋，說：“餡餅，裡邊是牛餡兒，要嗎？”

關菡聞聲立刻兩眼放：“你親手做的？”

秦意濃挑眉默認。

關菡馬上說：“要！”

秦意濃給拿了個塑料袋。

關菡把餡餅都裝走了，一個不剩。

秦意濃：“……”

忍不住說：“你吃得完嗎？”

關菡咽著口水，牢牢護住，生怕搶回去似的：“吃不完我回去熱熱放冰箱裡。”

誰都不知道秦意濃其實有一手湛的廚藝，關菡在劇組嘗過一回做的炸醬面，差點連舌頭一起吞下去了。現在想想都回味無窮，不過秦意濃很在外面下廚，要吃親手做的東西，難上加難。

秦意濃：“……行吧。”

上午的雜志拍攝一如既往地順利。有的人天生適合鏡頭，秦意濃的臉更是三百六十度無死角，攝影師給換了幾組服裝，或高傲，或冷豔，或妖嬈，秦意濃聽攝影師的指示配合地調整肢語言和神態。

最後一組，坐在一張烤漆黑的單人椅上，長自然而優雅地舒展，前傾，兩隻手肘抵在膝蓋，紅輕抿，白皙脖頸揚出倨傲的弧度，神冰冷地凝視鏡頭，迫和自由的矛盾撲面而來。

攝像師拍完，對比了個“ok”的手勢。

秦意濃去上的外套，不等關菡過來，已經有工作人員畢恭畢敬地接了過去，秦意濃低聲道了句謝。

工作人員寵若驚地，驚愕萬分。

秦意濃又朝對方溫和地笑了笑，轉向一個方向去。

關菡和一個年約四旬的人一起過來。

人是《VG》雜志華夏區的編輯總監，姓林，短短幾年帶著《VG》雜志為華夏時尚業新標桿，很有本事。

及到跟前，林總監比關菡快兩步，上前和秦意濃擁抱了一下。過後拉著秦意濃的手不放，揶揄道：“這回落我手裡了吧？今兒中午這頓飯，你是跑不了了。”

秦意濃不著痕跡地回手，從容淺笑道：“我沒打算跑，我盼著宰你一頓也很久了。”

林總監爽朗大笑。

賓主盡歡。

應付完總監的秦意濃坐在保姆車裡，疲憊地著眉心，關菡遞來解酒藥和一杯水。

“心理醫生約的幾點？”秦意濃看過水後，吃了藥，靠在座位裡，懶懶地半抬起眼皮問道。

作者有話要說：

寫不出小劇場了，從評論區抄一句段子哈哈哈，謝這位“九”讀者

唐若遙：天氣太熱了，可以喝姐姐的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