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邊幾個錦衛見周總管行止有異，紛紛拔刀，喝道：“站起來做什麼！快坐回去！吾等奉旨辦案，膽敢違抗者，當謀反定論！”

恰在這時，王世釗和平煜等人從院外進來。見周總管跟其他同僚起了衝突，王世釗神微變，急步上前，要喝止周總管。

可週總管卻不知見到了什麼可怖形，雙目直瞪瞪地看著前方，對耳旁的呼喝聲充耳不聞。頃，彷彿終於看清眼前景象，瞳孔劇烈收，子篩糠般直抖起來，邊抖邊連連往後退。

餘人見他神如此驚怖，背上汗不由得一豎，順著他的視線往前一看，卻只看見院中月朗朗，花木隨風簌簌搖，除此之外並無異狀。

“快、將他抓起來！”王世釗見周總管形不對，生恐他發了失心瘋，將不該說的話抖摟出來，也顧不上支使旁人了，搶先一步，揮刀刺向周總管。

平煜見狀，眸一，若有所思地看著王世釗的背影。

周總管彷彿本察覺不到後王世釗等人近的刀鋒，只死死盯著看著前方，五漸漸恐懼得扭曲一團，不等王世釗及另外錦衛靠近，便怪一聲，胡揮雙臂，大嚷：“別、別過來。”

他力氣大得出奇，雖然手無寸鐵，竟然生生將王世釗等人的繡春刀隔開一旁，眼看殺開一條路，猩紅的眼睛居然一亮，邁開步子，瘋了般往前急跑，一邊跑一邊倉皇回頭，口中呼喝不已，彷彿後頭有厲鬼在索命。

可他沒跑多遠，便彷彿被人迎面痛擊了一拳，一個趔趄，跌跌撞撞跪在當地。他痛苦地捂口，掙扎著要起，可子只劇烈地搐幾下，很快便僵在當地，徹底不了。

傅蘭芽見狀，虛般的鬆口氣，悄悄拭了拭汗，趁衆人的注意力仍落在周總管上，借袖的掩蓋，將指甲裡藏著的末一點一點慢慢彈到地上。

手指微微發抖，心砰砰跳個不停，雖然一也不後悔，但想起自己方纔親手誅殺一人，仍覺胃裡涌起強烈的不適，幾嘔吐。

早在幾日前，在意識到府中與外界失去聯絡之後，便對周總管起了疑心，因他在傅家多年，深得父親信重，府中大部分庶務都經自他手，除了他以外，沒人能不聲將傅家變做一座孤島。

更奇的是，在起病之後，本以爲周總管會請了程大夫上門給診病，因程大夫是曲靖名醫，又對的脈案極爲悉，由他親來診視，多半能藥到病除。誰知周總管只找些陌生面孔的大夫，程大夫始終未曾面。

好奇之下，問過周總管一回，他卻說程大夫因流民治避禍去了鄉下，暫時不在城中。

收不到父兄伯父的書信，亦無從向旁人打聽外界的消息，整日被困府裡，備夢魘的折磨。

那日忽然想起曾在父親書房中讀過一本遊方大夫所贈藥經，上面曾記載，有一種慢□□，雖不至於立時斃命，卻能讓人整夜噩夢不斷、驚惶不安，長久以往，會讓人神疲乏，有命之虞。

說起來，倒跟的病癥極度吻合。

今夜再次從夢中驚醒之後，忽然意識到，第一次夢魘時，恰好是父親奉旨回京的第二晚。彼時打算攜林嬤嬤等人去蜀州看伯父，卻因夢魘導致白日神不濟，一拖再拖。

這起病的時機太過巧合，細想開去，簡直匪夷所思，竟像是有人爲了不痕跡地將困在府中，故意致夢魘。

等將府中種種異狀一樁樁梳理清楚之後，忍不住想，周總管到底何人指使、又到底出於什麼目的要這麼做。

倘若真是他所爲，那麼父兄遭人構陷之事，多半也與他不了干係，畢竟他爲父親的忠僕，跟在父親邊多年，沒人比他更清楚父親的命脈在何，要對付父親，他是再理想不過的收買對象。

剛纔借敬茶不聲給周總管喂毒時，解藥就藏在袖中，心底仍抱著一希翼，只這一切不過是場誤會，周總管始終是那個忠誠可靠的周叔，不曾被人收買，亦不曾暗害他們父。

可沒想到周總管這麼快便出了破綻，更讓萬萬沒想到的是，母親留下的錦匣裡的毒|藥藥這般霸道，竟似乎還有致幻的功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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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纔那一幕將傅府的下人們嚇得不輕，很長一段時間，院子裡除了查看周總管首的錦衛的腳步聲及袍窸窣聲，再無其他靜。

王世釗第一個趕到周總管首旁，直到揪住周總管的頭髮迫他仰頭，確認此人已死之後，臉才顯見得好轉。

平煜本正快步往周總管邊走去，瞥見王世釗的臉變化，心中一凜，腳步不經意間緩了下來。

王世釗又再三查看一番首的死狀，這才起對平煜道：“大人，這人死得奇怪，看著像是心悸而死。”

林嬤嬤悄悄將傅蘭芽摟得更近一些，背上張得直冒汗，方纔小姐跟周總管的那番機鋒，在一旁聽得清清楚楚，心知周總管的死恐怕跟小姐不了干係，唯恐錦衛懷疑到小姐上。

傅蘭芽卻已然恢復鎮定，指甲中毒已經理乾淨，上只餘一小包母親留給的解毒丸，就算被錦衛覺察出什麼不妥，亦可說是用來治病的藥丸。雖然這藥丸剛纔在房中已吃過一粒，但萬不得已時，即便當面再吃給他們看一回也無礙，反正此藥除了藥有些寒涼之外，並無其他害。

只可惜母親錦匣裡毒太，剛纔全用來對付了周總管，剩在指甲裡的，亦全灑在了地上，要不然此去京城途中，遇到棘手之事，這藥說不定還能派上用場。

平煜在原地立著，盯著周總管的側影，神難得帶著幾分困，饒是他這幾年在詔獄犯人上見過不怪事，也覺不可思議，因爲從他的角度看去，周總管死時的跪姿，怎麼看都像是在以死謝罪。

走到周總管旁，他蹲下子，低頭察看周總管的面容，見首雙目仍驚恐不堪的睜著，眼珠子幾乎破眶而出，臉著一層青灰，活像嚇破了膽。

隔得近了，鼻端驀的飄來一帶著苦味的腥氣，他皺了皺眉。

傅蘭芽靜靜留意著他的一舉一。

王世釗臉轉，他這幾年也大大小小辦過不案，各種怪陸離的死狀見過不，見平煜久久不出聲，心中咯噔一聲，湊前聞了聞，道：“先前並無這異味，難不，這人竟不是心悸而亡，而是中毒？”

中毒？院中一陣，誰那麼大膽子，敢在錦衛眼皮子底下下毒。

平煜不置可否，起看向院中的傅家家眷，默然不語，眼神著審視的意味，看得人心裡發。

“大人。”剛纔給傅家家眷送水的那幾名錦衛近前道：“剛纔那位周總管曾要了一壺水給傅家下人分飲，他自己也曾飲了一盅。大人，若犯人是中毒而亡，毒|藥有沒有可能是投了水中？”

平煜舉起水壺看了看，又接過茶盅一個一個聞遍，只覺那味道太過飄渺，無從確認，重又遞迴給屬下，轉過，目緩緩從傅家一衆下人上移過。

“大人，”王世釗不經意看一眼傅蘭芽，忽道：“倘若真是投毒，多半那□□還在這些人上，要不要搜搜？”

平煜無可無不可地道：“也對，既然這些人全都在此，那便好好地搜搜吧。”

此話一出，院中下人都流出幾分懼意，其餘錦衛領命，將衆下人驅散至院中一間空置的廂房，以便一個一個搜，林嬤嬤聲道：“各位大人，我們小姐素來知書識禮，平日裡連只螞蟻都捨不得碾死，斷不可能害人，而且前些時日已病了好些時日，上還未大好——”

王世釗心中自是稱意，面上卻做出奉公行事的姿態，冷冷打斷林嬤嬤道：“方纔那位周總管死得不明不白，你家小姐方纔也在院中，若不就此搜檢明白，說不得犯人上還藏有害人的東西，下一個倒黴的不知道是誰。”

一邊說，一邊不耐地推開林嬤嬤，傾抓向傅蘭芽纖細的手腕，饒是夜下，□□在外頭的脖頸和手腕也瑩白晶瑩得耀目，讓人心不已。

傅蘭芽早已覺此人目放肆，離得近了，見他眸中更是難掩急之態，不由得大怒，忙往後退開一步，腹中早已準備好長篇大論，正合用來疾言厲呵斥王世釗。

那邊平煜見著王世釗這幅猴急模樣，先是詫異地揚了揚眉，隨後暗暗嗤笑一聲，忽道：“且慢。”

王世釗作一頓，帶著幾分惱怒和不解，轉頭看向平煜。

平煜正了正臉，指了指傅蘭芽，慢悠悠道：“這位傅小姐我親自來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