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繁音死了。
然後又活了。
恢複意識的時候,正漉漉地坐在一人煙稀的河邊,頭髮角往下滴答著水,寒風一吹就渾發抖,旁的手機還冇有眼力勁地震個不停。
紀繁音腦子裡還有點懵地拿起惱人的手機看了一眼,下意識把這個顯示為【爸爸】的電話接了起來。
電話另一頭的中年男人沉聲質問:“你在什麼地方?”
紀繁音疑地把手機拿開看了看,確實是【爸爸】。
——可這聲音不是我爸啊?
“今天是欣欣出國的日子,所有親戚朋友都在酒店為餞行,你是的親姐姐,缺席像個什麼樣子?讓多難堪?”男人嚴厲地下令,“馬上到酒店來,你知道在什麼地方!”
伴隨著“嘟嘟”聲,電話被掛斷了。
而神恍惚的紀繁音握著手機後知後覺地想起來:哦,我爸三年前已經死了。
——……新型詐騙?
想到這裡,掃了一眼暗下去的螢幕,突然發現上麵映出的是一張相當陌生的臉。
紀繁音頓時清醒過來,飛快解鎖手機打開相機的自拍鏡頭,對著裡麵那張本不屬於自己的臉陷沉默。
哪怕是見多識廣如紀繁音,也被這□□的借還魂嚇了一大跳。
和手機螢幕裡的“自己”相對無言時,手機頂端跳出一個提示:應用【回家的】已經安裝完畢。
紀繁音:“……”退出相機,找到了這個剛剛安裝好的APP,點開看了一眼。
這是個功能簡陋到令人詬病的應用,上麵隻有一個簡單的進度條,目前進度空空,下方寫著一長串數字。
紀繁音數了一下,發現是一百億。
又點了點右上方的問號,纔看見了APP的使用說明。
【因為飛來橫禍而為植人的您,還擁有一次千載難逢的複活機會哦~隻要在第二次的命運當中賺夠一百億,就可以回到您的當中清醒過來了呢~】
不愧是【回家的】,紀繁音雖然心,但對這個金額無**說。
一百億,不是一個億。
不如說,全世界能賺到這個數目錢的人,本來就是麟角。
一百億是什麼概念?天天中五百萬彩票,不吃不喝,都得花上五年多才能攢夠。
但轉念想想自己已經換了個,這個古怪APP的胡言語也不是不能繼續看下去。
【不用擔心一百億這個數字太高,因為除了產、不產、貨幣能直接一比一記進度條中,您所獲取的值也可以量化進行兌換噠。】
【:指他人對您付出的,無論正麵或是負麵,隻要附著的對象是您,都會在獲取時自量化。】
紀繁音挲著手機,懂了。
——要麼,讓很多人;不然,就讓很多人恨。
APP的解說到此為止,最後是一句:【記憶開始傳輸,請您加油哦~】
紀繁音切出說明,又無語地看了看那一百億的進度條。
一份新的記憶很快被打包傳輸到了紀繁音腦中,就跟電影一樣,將眼下這個的一生在腦中播放了一遍。
紀繁音借還魂的這和同名,隻是多了一個紀欣欣的雙胞胎妹妹,兩人是同卵雙胞胎,樣貌相似,格卻南轅北轍天差地遠。
紀欣欣活潑外向,人見人,是紀家的小公主;而的雙胞胎姐姐紀繁音卻是個無人問津、格鬱的小明。
紀欣欣長袖善舞,下之臣多如過江之鯽,生活無比富,從不翻車。
但大學畢業後,紀欣欣拍拍屁,決定拓展海外市場……不是,決定出國深造。
當紀欣欣養的魚都遠水解不了近時,他們會怎麼做呢?
——當然是去找和紀欣欣八分相似的“紀繁音”打發時間了。
一開始,“紀繁音”當替當得還心甘願,因為這些尋找替的人當中正好有暗的人——宋時遇。
但後來,宋時遇將“紀繁音”介紹給了其他男人。
逐漸了連自己的名字都不配擁有的公用替,那些男人隻會“紀欣欣”。
數度自殺,卻連死的資格也冇有,最後被他們用鐐銬鎖起、奪取了自由。
直到紀欣欣回國的那一天,終於被這些人棄之敝履,才能投江死去。
死時甚至才二十六歲。
上輩子一直在圈以懟天懟地聞名的紀繁音對同位的包子人生表示沉痛哀悼。
紀繁音灑地捋了捋漉漉的頭髮,這下也不用疑自己為什麼漉漉地坐在河邊了。
宋時遇於最近一年一直和保持著私底下的聯絡,兩人偶爾見麵約會,但從不親吻,更不上床。
但就在昨天,宋時遇宣佈要和斷絕這段關係,原想不開,跳河了。
紀繁音了個懶腰,從河邊慢吞吞地坐了起來,先倒騰手機檢查了自己的賬戶餘額。
還好,紀家怎麼說也是個有頭有臉的家庭,雖然冇有為不寵的兒大手大腳置辦什麼,零花錢總不會太摳,紀繁音名下兩張銀行卡裡一共有十來萬塊錢。
紀繁音看完餘額,把銀行件關掉,又去看了看【回家的】,裡麵的數字果然已經有了變,顯示的是-9,999,863,520.00。
不管怎麼四捨五,還是個一百億,進度條更是看不出任何變化。
但這至證明是有進步的。
然後紀繁音又去翻通訊錄,把那些陌生又悉的名字在腦中和記憶中一一對應起來。
完這一切以後,纔不急不忙地去檢查簡訊和社件。
微信上有一條紀欣欣幾小時前發給的定位資訊:姐姐彆找錯路啦,今天中午在這裡吃飯哦。我和爸媽先過去,等你~
最後是一個很可的貓貓打滾表包。
紀繁音點進去看了看酒店名字,估這大概就是剛纔紀父打電話來催去給紀欣欣餞行的地方。
穿著一的紀繁音正琢磨著就近找個地方買服時,手機再度響了起來。
是一個【宋時遇】的人。
紀繁音想了想,又想了想,終於反應過來——哦,這是“我”暗的人。
笑了起來,提示接起電話。
“你在哪裡?”宋時遇直截了當地問,“你親妹妹出國,不打算來送嗎?一直在找你。”
即便語氣責問,青年的聲音溫文爾雅,每個咬字裡都帶著良好的教養氣息,一聽就令人不自覺地生出好。
——但紀繁音見過太多俊男靚,心閾值實在太高。
毫不為所,懶洋洋地反問:“我為什麼要去送?”
宋時遇沉默了片刻:“繁音,你和我之間的事和欣欣冇有關係,你不能怨恨你的親生妹妹。”
“想我去也不是不行。”紀繁音邊在地圖上搜尋著最近的商場,邊漫不經心地回話,“我剛剛把服弄臟了,冇有適合穿去出席餞行宴的服。”
宋時遇頓了頓,淡淡地提醒道:“就算我替你買了禮服,也不代表我們之間有任何曖昧的可能,你明白嗎?”
紀繁音輕輕笑了起來,問:“那你到底是想我去送還是不去?”
電話那端安靜了片刻後選擇掛斷。
紀繁音不慌不忙地用手機了輛車,往坡上慢悠悠地走去。
車還冇到,手機簡訊一響,宋時遇給轉了十萬元。
紀繁音看著賬戶餘額和這來得格外容易的十萬塊,吹了一聲口哨,再去檢查【回家的】時,金額已經變了-9,999,753,520.00。
比剛纔整整進帳了十一萬,還跳出一欄【明細】的按鍵。
紀繁音點開看了看,十萬是宋時遇轉賬,一萬是宋時遇的“”。
隻這麼稍微用話刺激了一下宋時遇而已,他的緒波就值一萬?
紀繁音收起手機,有竹地笑了起來。
這世上本冇有賺錢的路,有人靈機一,就踩出了路。
……
雖然剛剛從宋時遇手裡白訛了十萬元,但紀繁音並不打算去買什麼名牌,在打車抵達商場後找了一家優○庫,隨手買了特價襯衫牛仔和一雙高跟鞋,試穿完直接剪標買單,過程不到十分鐘,消費不到三百元。
臨出門時,紀繁音對著店裡的鏡子將自己長長的劉海了起來,仔細看了看這張新的臉。
鵝蛋臉、丹眼、高鼻深眉、白皙皮,紀繁音當然不醜。
但相由心生,“紀繁音”格孤僻又極度怕生,整個人看起來唯唯諾諾,又總是喜歡把自己的臉遮起來,看起來和妹妹紀欣欣簡直像是兩個人。
無論是誰,在這樣一對姐妹中,都會更喜歡妹妹而不是姐姐。
紀繁音撥了下半乾不乾的長髮,隨手束了個馬尾,出門時在最近的彩妝專櫃買了一支熱門號口紅。
半垂著眼睛對著試妝的鏡子塗上口紅,原本被凍得有點發白的染上番茄後,的整張臉頓時有了氣。
紀繁音對鏡子裡明豔人的自己輕挑了一下眉。
當什麼替,我們賺錢去。
……
紀繁音抵達酒店時冇急著進去找紀家的宴會廳,而是在門外放空看了一會兒風景。
這家酒店地幽靜偏僻的山中,由鬱鬱蔥蔥的盤山公路上來,是個富貴人家能彰顯自己品味的好地方。
紀繁音站在公路邊上向下眺了眼,垂著眼睛,臉上全是事不關己的冷淡。
剛纔路上用手機查詢了半天,冇能找到從前自己的任何相關資訊,顯然,“這裡”是另一個世界。
從這座山下去的,也是紀繁音此前冇有聽過的景點。
雖然詭異出現的APP無法確定是敵是友,但就這麼一救命稻草,紀繁音總是要抓住的。
的家人朋友、苦心打拚經營的一切,可都在“那個”世界裡。
至於當下,隻好走一步看一步。
至通過剛纔的測試來看,一百億冇有想象中那麼難賺。
紀繁音聳了聳肩,正要轉進去找那糟心的一家子,突然有個年輕的聲音在背後喊:“姐姐,你怎麼在外麵?”
紀繁音回頭掃了一眼,那是個眉眼桀驁的年。
對方和的目甫一撞上就是一愣,轉為厭惡之:“怎麼是你?你不是不來了嗎?”
嗅到年上若若現的煙味,紀繁音盯著他思考了一會兒,恍然:“是你啊。”
年有個略顯怪異的名字,白晝。
雖然才十九歲剛大二的年紀,但白晝的家背景在紀欣欣的追求者裡數一數二——他是燕都白家的太子爺,俗稱家裡有皇位等著他繼承的那種人。
白晝高中時和紀欣欣認識一個暑假,為癡為狂,大學是考到了紀家所在的城市來。
但手段儘出也冇轍,紀欣欣對他隻有一句“你是我最重要的弟弟,就像親弟弟一樣”。
白晝冇轍,也不肯放棄,可誰知道紀欣欣居然打算出國深造三年,急得差點出手搞黃紀欣欣的簽證。
據這個世界的定律,喜歡紀欣欣的,必定討厭紀繁音,這是個鐵則。
白晝就對紀欣欣家裡這個爛泥扶不上牆的姐姐鼻子不是眼睛,每每紀繁音和他一見麵,就像點著了一桶炮仗,劈裡啪啦可熱鬨。
“來了就進去,遲到幾個小時,還等誰來接你?今天的主角可不是你。”白晝從鼻子裡哼了一聲,雙手進口袋就要從紀繁音邊肩而過。
紀繁音淡定地邁步,一時間看起來幾乎是兩人同行的架勢,讓白晝臉一黑。
“我妹妹冇對你當麵說過吧?”紀繁音信口開河地問,“其實很討厭煙味,每次聞到都想吐。”
正要發作的白晝作一僵。
“也是,白家太子爺份多尊貴,就算心裡這麼想,也不敢對你說。”紀繁音又補刀地歎氣,“真可憐。”
白晝猛地拉住紀繁音的手臂:“你說的是實話?”
“我好歹也和一起長大。”紀繁音誠懇地忽悠年輕人。
白晝冷著臉用力甩開,匆匆往另一個方向而去,幾步路的功夫就暴躁地把自己上的夾克掉了。
紀繁音閒庭信步地和白晝走了另一條路,按照酒店大堂裡的指示直接去了紀家請客的宴會廳。
宴會廳裡已經坐滿了人,兩旁的大螢幕上滾播放著紀欣欣和父母平時生活起居的照片,旅遊、玩耍、跳舞、家長會……看起來就是家境無憂又生活滿的一家三口。
另一個兒?反正從這些其樂融融的照片裡麵是看不見影子。
紀繁音站在門口看了一會兒照片,嘖嘖稱奇。
“紀繁音”這一生過得可真夠慘的,明明冇做錯什麼,在家裡卻冇有任何地位和存在可言。
在周圍疑的目變得越來越多之前,紀繁音起步往最前方中央的那一桌人走去。
聽見周圍的人茫然不已地私底下議論著的份,好奇著為什麼長得和紀欣欣那麼相似。
當紀繁音站在紀父紀母麵前時,甚至連他們倆都看著愣了一下。
“不好意思,有點事來遲了。”紀繁音自然地來服務員多加一張椅子一套餐。
——說著所有人都在等,這桌上卻本冇留的空位,滿講的都是什麼胡話?
“音音?”紀母比紀父先反應過來,有點尷尬地輕咳了一聲,“來得這麼晚……坐下吃飯吧。”
不用說,紀繁音已經在服務員臨時搬來的椅子上坐下了。
紀父的臉很沉,但顯然不想當場發作,隻是瞪了紀繁音兩眼,低沉地喝道:“好好吃飯,不要說話。”
紀繁音懶洋洋地應了一聲,夾了一筷子龍眼甜燒白到碗裡。
剛跳河自殺過的人需要一點甜食來心靈。
這幅擺明瞭不聽不聽王八唸經的態度令紀父十分火大,但火還冇來得及發出來,就有剛到的生意夥伴上來搭話,紀父隻有笑著起握手。
“這就是欣欣吧?長大得可真快,比那些照片上還漂亮!”來人樂嗬嗬地看著紀繁音說。
紀父尷尬不已:“這是我另一個兒,比較向。”
來人一愣,雙方一起打起了心照不宣的哈哈。
紀繁音喝了一口飲料,連回頭掃一眼都懶得。
雖然全場不人現在都好奇地注視著,但在娛樂圈爬滾打的紀繁音早習慣當人群視線的中心了。
紀父前腳剛送走這個商業夥伴,換了一小禮服的紀欣欣就回來了。
見到紀繁音,愣了愣才上前親熱地打招呼:“姐姐來啦,我還以為你忙得趕不上了呢,真好。”
紀欣欣形窈窕有致,臉蛋鼻尖紅彤彤的,充滿了青春飽滿的人氣息,一笑便出一排潔白整齊的牙齒,往哪個學校裡一放都是大眾初的水準。
紀繁音放下筷子看了看紀欣欣:“一路順風。”
紀欣欣的神有點傷,彎腰抱住紀繁音,小聲地在耳邊問:“姐姐是不是其實很討厭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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